来到迎光巷外的餐厅,她看到萧玉痕独自坐在包厢内,问了声好便也坐下。 萧玉痕给她菜单:“在里面还习惯吗?” 秦荔面容温和:“还好。您呢,最近怎么样?” 萧玉痕道:“我也还好,不过……” 秦荔抬眸,“萧姨,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萧玉痕沉默片刻,“老家有点事。” 她看着秦荔,目色柔和:“二老吵嚷着让我回去尽孝,我这阵子走不开。小荔,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算下来,秦荔是局外人,看的应当比较清楚 ,也会更客观。 从前这些糟心事都是向于暄诉苦,这几年萧玉痕身边人来人往,再没一个于暄那么知心的了。 她此时竟觉得秦荔能帮她解惑。 秦荔敛眸,神色如常:“萧姨去不了,但萧元漓可以。” 萧玉痕提眉,轻笑道:“要是于暄,也会这么回我。” 秦荔难得微笑:“我妈一直很为您着想。既然二老很喜欢萧元漓,那就让萧元漓去,把二老最想见的人送去,这是最大程度尽孝了。” 她已经不太想看到萧元漓了。 萧玉痕早有打算,此刻叫她出来也是为了得到这样的答案以慰自身。连秦荔这个局外人都如此说,那她更有理由送走萧元漓了。 萧玉痕心安了些,转而问道:“最近和沉萸相处的怎么样?”
第49章 “死得好。” 萧玉痕问完, 视线落在秦荔身上。 秦荔从来寡言少语,即便问了,答案也只有一个。 果然, 萧玉痕听她说了句‘挺好的’。 之前她总愁萧沉萸与萧元漓的恶劣关系, 偶尔想起秦荔时,也会问这么一句。但秦荔每次都说‘挺好的’。 萧玉痕以为秦荔这么回答是在隐忍,毕竟萧沉萸对她的态度可不比对萧元漓好多少。 但今日细观她神态, 并无一丝怨色,倒显得那三个字是发自内心。 菜还没上,萧玉痕要了些餐前糕点,如此聊天也不干巴了。 她道:“小荔,几个月前我就觉得沉萸变了些, 这次你们入学考, 沉萸拿了第一, 我确实没想到。”更没想到萧元漓退步如此厉害,前三都保不住。 秦荔拌了下盘里的酱, 缓声道:“她考第一,很正常。” 听了这话, 萧玉痕眉弯了弯, 与有荣焉。“她小时候……” 拿手比划了下:“就这么大点的小孩,”萧玉痕笑着说:“跟我去了阿格拉。我家那二老不想让我去, 说那是没人去才能到我手里的活。” 萧玉痕又怎会不知道。 她只是翟县小店里一个小经理,对于整个企业而言可有可无, 高层要在国外拓展市场,必定是一层层过滤人才, 实在没人了才会把外派信息发到她这儿。 她起初打定主意要去,但二老劝了几句, 她又退却了。 可二老根本不是担心她的境况,而是害怕没人养老。 她失望至极,再没举棋不定,直接填了申请表。 后来她才知道,萧沉萸在走之前给二老送了份礼物,是她亲手刻的墓牌。 刻的像模像样。 萧玉痕说到这儿,面上添了几分怅然:“现在二老病了,我想了想,并不适合接到翟县来。” 秦荔道:“萧姨想的没错,的确不适合来,比起二老的身体,她的健康更重要。” 萧玉痕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要换了别人说这些,她定然认为是迎合之语。 她的意思表达的很明确,眼下必要以萧沉萸为先,秦荔或许只是为了顺她心意。 可认真看秦荔的神色,确切冷淡,又觉得她是真心实意。 萧玉痕自认识人无数,不说明察秋毫,但也有几分道行在。她知道萧元漓就是二老装在兰宜的摄像头,也知道这个摄像头现在有了主见,更知道萧沉萸身上发生的事远没那么简单。 可自始至终,她都不明白秦荔是什么样的人。 印象中,这个姑娘总是跟在于暄身后,默默无言,偶尔抬起眼来,两只眼里的深邃情绪像要淹没一切。 于暄出事后,萧玉痕唯恐秦荔想不开,便发动人手四处去寻。 最后在一片墓地找到了。 路过的大货车上有器材自燃,引起大火,货车经过时,车厢倾倒。 车毁人亡,什么也没留下。 若非过往记忆那么真切,真要让人怀疑于暄是否存在过。 萧玉痕撂下所有事去墓地接人。 秦荔安安静静跟她回来。 她也不哭,只将长发绑起,穿了件黑裙。 平静到让人悚然。 萧玉痕从没应对过这样的事,她其实根本不会和小姑娘相处,因为萧沉萸从会说话开始就很像个大人,更多时候她才是幼稚的那个,从来都是萧沉萸照顾她。 一路无话。 回到家时,萧沉萸在厅里坐着,淡淡投来视线,很快收回。 就是这个瞬间,秦荔眼里涌出泪。 萧玉痕让孙缇安顿好客人,便打算着让秦荔住进家里来。 于暄的车祸那么蹊跷,人为的可能性极大,秦荔绝不能留在秦家。 晚上,她从书房出来时,闻到楼下有饭菜香味,很熟悉。 去餐厅瞧了眼,见萧沉萸盯着手机面露难色,看她来后才道:“我刚要给你打电话来着,吃点东西吧。” 萧玉痕坐下,菜汤氤氲雾气,她眼睛发酸。“沉萸,我就她一个朋友。” 萧沉萸帮她盛了碗汤,“我知道。” 次日,关娴来访,带了萧沉萸出去,萧玉痕因着于暄的意外便很警惕,电话打到楼菡跟前。楼菡告诉她,关娴是陪萧沉萸打疫苗了。 她正要问是打什么疫苗,孙缇进来和她说秦海业来了。 萧秦两家没有任何合作,秦氏名下那些资产都是于暄闹着玩的,没怎么上过心,这才导致出事后让秦海业钻了空子。 她以为秦海业是来找秦荔,已想好对策,却没想到秦海业一进门就喊着让萧沉萸出来道歉。 萧玉痕本就心情不爽,见这人如此放肆,更是心结郁气,直接叫了管理员来赶人。 秦海业怒道:“暴发户就是暴发户,教出那么不省心的小辈!是不是萧总你指使萧沉萸上我们秦家来偷东西的!” 萧玉痕气笑了:“你们秦家有什么东西能入沉萸的眼?” 秦海业面色一僵,继续道:“于暄人都没了,偷那么多遗物回去又怎么样,睹物思人?” 萧玉痕怔住。 她这几天一直在忙着找秦荔,没顾上和萧沉萸说两句话,竟不知萧沉萸去秦家了。 秦海业道:“要不是等着她登门道歉,我就让阿福咬断她的腿!” 阿福是一条狗的名字。 萧玉痕心中一凛,惦记着萧沉萸,不愿跟秦海业周旋,立即使保镖赶人。 推搡间秦海业跌在地上,她路过踹了几下。 萧沉萸和关娴回来时,她茫然坐在沙发上。 关娴机灵,很快遁走。 萧沉萸便将事情和她说了。 于暄出事后,秦海业就不让秦荔再进秦家,秦荔想去找于暄的东西,连门也进不去。 那是潘家的私人宴会上,秦斐亲口说的。 萧沉萸暗暗记下,次日就上门去要于暄的东西。 秦海业不给,还放了狗。 好在只咬到膝盖,伤口也不深。保险起见,她还是去打了疫苗。 带出来的东西不多,都给秦荔了。 于暄居无定所,时常出差,能在秦家找到些遗物已属不易。 萧玉痕听后,先看了看她的伤处,见没什么大碍,提着的心才放下。 默然许久,她道:“沉萸,今后让小荔住在我们家,好不好?” 萧沉萸垂首不语,瞧不清神色,半响才道:“你决定吧。” 往事如在眼前,萧玉痕心情沉重起来。 那时候萧沉萸的反应已经足够明显,俨然不想让秦荔住在萧家。 可她自作主张,为秦荔分出一间房。 之后,又自翟县接来萧元漓。 萧玉痕不禁自责。 她那时只想到秦荔失去于暄,萧元漓初来兰宜,却没想到萧沉萸也才经历过一次意外。 如今想来,萧元漓是带着目的住进萧家,那秦荔呢? 她对萧沉萸又是什么想法? 菜很快上齐。 萧玉痕忽然没了食欲:“小荔,听连湘说你要学做菜?” 秦荔点点头:“我做饭很难吃。” 萧玉痕也很诚实:“我做的也不好吃。当年在翟县的时候,沉萸自己踩着板凳下厨,就因为吃不下去我做的饭,等她上了初中,我们搬来兰宜,我太忙了,每天跟她连面也见不着,但晚上回家的时候,沉萸都做了饭给我。” 秦荔拿筷子的手不动了。 她试着想象那个场景,莫名痛恨萧玉痕。 萧玉痕一定不知道,她得到了世上最好的。 勉强一笑,“真羡慕您。” 萧玉痕没觉出此话有什么不对,兴致很高,继续谈起旧事:“沉萸上小学的时候还养了只会说话的鹦鹉,天天教那鹦鹉说英文,还给人代写作业挣钱,就为了买高级种子粮给鹦鹉吃。” 秦荔试着想象萧沉萸教鹦鹉说英文的场面,心中暖融一片,忽而问道:“那鹦鹉呢?” 萧玉痕微怔,“可能送人了吧,我也忘了。” 秦荔面上再没笑意。 一顿饭吃完,萧玉痕道:“后天你们放假,我让人送元漓回翟县。你要不要回家,我们一块儿吃顿饭?” 秦荔道:“不了萧姨,我在这边住着挺好的,放假还要看些书,可能没时间。” 萧玉痕道:“要看书啊?那行,我到时就让顾媛把沉萸接回去了。” 秦荔嗯了声,面色和缓。 送萧玉痕离开后,她才嘲然笑了笑,折回学校。 亡羊补牢。 话说到这份上,萧玉痕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先送走萧元漓,再让她主动离开,想以此弥补萧沉萸。最难熬的四年过去了,现在做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 柳祈来时,萧沉萸刚写完一篇论文。 上回在牧家沾了萧沉萸的光,牧惜笙帮了柳祈不少忙,这让柳祈更加笃信萧沉萸的能力,回兰宜后没少献殷勤。 今天她带了不少好东西上门。 萧沉萸扫了眼,看到一大袋补品上绑着的鲜艳红花,“您这是送礼还是上供?” 柳祈立马道:“诶,以前还叫姐呢,怎么今天生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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