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荔想了想:“看时机。” 贝因摇了摇头,“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秦荔实话实说:“也没什么,只是想看萧沉萸赢。” 从她转学第一天和孟保壁打架时,就希望她赢。一直到现在还希望她赢。 分明是乖顺寡言的模样,贝因却从她眼中看到了捉摸不透的情绪,这让她想起那只叫做阿福的狗。 她道:“小荔,现在把事情做的这么绝,万一将来你回头发现做错了,受人指责呢?” 秦荔微微皱眉,像是在思考,半响后道:“要真做错了,自有因果报应罚我,轮不着别人指手画脚。”
第34章 “我陪你。” 沉浅大学坐落于兰宜最古僻的迎光巷内, 至今已有百年光阴。 车停在巷口,萧沉萸的视线穿过车窗,望向那座宽阔深沉的老宅。 这个角度仅能看到豪华气派的金柱大门和古朴恢弘的匾额, 以及门口那棵繁茂的柳树。据说这棵柳树亦有百岁。 萧沉萸下了车, 拖着行李箱便要自己进去,顾媛连忙叫住她,“沉萸小姐, 东西我帮你拿。” “您先回,”萧沉萸道:“我自己过去就成了。” 顾媛还没回话,萧沉萸已经从她眼皮底下溜了。 她想到萧玉痕的嘱托,大着胆子跟了去,打算帮忙布置房间, 再买些日用品, 如此才肯放心。 熟料萧沉萸背上长眼睛似的, 立马转头:“那边不让停车,媛姐, 别让人给你车拉走了。” 顾媛一急,回身去瞧。 车旁已经有位志愿者向她投来质问的目光。 那儿还真不能停车。 她束手无策, 只好离开。 萧沉萸长舒口气。 巷外原有沉浅大学的停车位, 但早租了出去,这边的古街一到节假日就会人山人海, 顾媛的车能停一分钟已经是奇迹了。 她不大能接受这种关照,即便心知是萧玉痕的交代, 可一想到来上学时跟了个人,她心里的滋味就不对, 大约是从小到大一直单枪匹马地闯,习惯自己一个人折腾了。 走到门口时, 仰头看了看匾额上的四个大字:沉浅大学。厚重的历史迎面扑来,一砖一瓦,一木一石,都在百年的时光中浸泡过,让人恍然间分不清今夕何夕。 她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将行李放在树坛边,仰头观察这棵百年柳树。 此树生长得十分周正,仿佛被自然之手修剪过,顶上瞧不出一丝的杂乱,浓荫落地时,树坛边微风引凉,柳叶飘旋,时间在这一刻慢下来,延长了悠悠夏日。 唯一美中不足之处在于垂下来的枝条长短不一。 她闭了闭眼,感受着微风漫卷的瞬间,心情前所未有地畅快。 一分钟后,睁眼,看到五米之外站着的人时,浓眉刹然耷拉下来。 秦荔大包小包地艰难挪动过来,约莫也是看到她,才止步不前。 萧沉萸见她脖子上挂了三个包,肩上两个挎包,后背背了个书包,两只手各拿了个行李箱。就差头上没顶个包了。 “……你把传家宝带来了吗?”萧沉萸忍不住问。 秦荔慢慢看向她,没想到她竟主动开口问话,立即回道:“没有传家宝。是我的被褥,枕头,杯子,水壶……” 萧沉萸看她额上全是汗,皱着眉道:“我妈不是让人送你了吗?” 这德行让人看到,又得她背锅。 秦荔站在阳光下,光色晕出轮廓来,有种说不上的柔婉清绮。她道:“我一个人比较自在。” 萧沉萸目光一转,与她四目相对。在这样一个柳叶妍净的午后,那双澄莹的眼睛让她心底生寒,某些记忆像开春的毒蛇一样苏醒。 前世,她浑浑噩噩上完大学后,又如行尸走肉般无所事事,倘若不是秦荔联合萧元漓毁了萧家,她会继续那么过下去。 被秦荔捆到一处大楼中,她睡了好几天才醒来。 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浴。 就在头发吹得半干时,秦荔回来,并仔细锁上了门。 萧沉萸绝没看错,那时的秦荔面上带着欣喜,笑容发自内心。 她走来时,手里提着许多食材,眼里含着雀跃:“你一定想不到,我学会了很多菜式。” 萧沉萸关了吹风机,平静地问道:“我妈呢?” 她那时还笃定,秦荔绝不会对萧玉痕做什么。 秦荔神色微滞,去了厨房。 那个地方究竟是哪里,她不知道,被关了多久,她也忘记了。 只有那一天的饭菜让她记忆犹新。难吃到吐。 秦荔手足无措地抚她的背,轻声道歉。 她拂开秦荔的手,漱了口回房。 不一会儿,门口出现响动,秦荔进来,神情阴晦,“萧姨的确出了事,后事我办好了,你想去看的话,我陪你。” 萧沉萸呆坐床边,沉默良久,回神时眼前有些模糊,眼泪滴在手背上。 秦荔便走过来,伏在她膝上,脸贴住她的手背,眼泪沾湿她的面颊,她似无所觉,只道:“以前你为萧姨下厨,我好羡慕。萧沉萸,能不能做点东西给我吃,我好饿。” 太阳晒得发丝都在发烫,秦荔隔着柳树荫凉看着萧沉萸。 她的眼神放空,不知在想什么。 一分钟后,萧沉萸回神,下意识蜷起手指,膝上仿佛还有重量,她立即起身,淡声道:“进去吧。” 秦荔点点头。 萧沉萸拿上行李箱,正要上阶,却见秦荔从口袋里找出一把剪刀。 秦荔摆正身上的大包小包,要往柳树那边走,瞥眼看到萧沉萸已经面带惊悚地贴在朱红大门上。 她意识到是手里的剪刀引起误会,急忙解释:“手痒,想剪一剪树枝。” 这棵柳树垂下来的枝条再整齐一些,便更好看了。 萧沉萸道:“……疯了吧?这可是百年老树,不是我家花坛里的杂草!” 她走到跟前来,夺了秦荔手里的剪刀,“没见过剪树上瘾的,凶器我没收了。” 秦荔那手还停在空中,怔了怔道:“那我不剪这棵柳树了。” 她那手往前递了递,想要回剪刀。 萧沉萸看着手里这把巴掌大小的剪刀,严词拒绝:“你的话我可不信。” 随后又拿剪刀在秦荔手心不轻不重击了一下,“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手心微痛,秦荔诧异抬头,面上瞧不出有怒气。 藏得真深。 萧沉萸将剪刀装进包里,算是将方才受惊的仇报了一点,这才心满意足地拖着行李箱敲门。 秦荔维持着那个姿势不动,直到朱红大门被打开,萧沉萸进了大厅,她才像是蓦然惊醒般,呆呆望着被打的手心,那条红痕十分刺目。 她也不知怎么,低头就控制不住扬起唇角。 古宅大门之内,便是正厅,经过改建,正厅内添上许多西方设计,并以书画定调,弥漫着严肃的学术气息。 踏进去时便能感到一种古朴禅意,心也定了不少。 萧沉萸听江近月讲过,牧家这座古宅在传到她姥姥这一代前,接待过一位旧时代的修行高人,那高人足有一百一十岁高龄,但每日精神矍铄,时时读经,很有仙气。 那时迎光巷慕名前来的人数不胜数,高人医病救人不说,还为人破劫医心,不论是苦恋无果要寻死,还是执念太深要造孽,经高人指点后,都能立地成佛。 故事是真是假已不可考,总之这座古宅被美化许多,一直都是向善之人的圣地。 萧沉萸向来不信这些,但今日身临此境,感受到禅意中的通达时方才得知,传说未必不真,古宅当真是有灵性的。 厅内坐着几位工作人员,江近月的助理司妍就在其中。 她听了江近月的吩咐,特意来等萧沉萸,看到她时眼睛微微一亮。 作为文昌中学的学姐,司妍对萧沉萸记忆很是深刻。 她高考那年,在上高二的萧沉萸也报名了高考,分数极高,是全校第三。 司妍之前就听过她的事迹,也看过她在文艺汇演上的舞蹈,当时以为这个学妹已经够逆天了,哪晓得人家连高三都没上,就在高考中大放异彩。 可惜伤仲永并非编撰,萧沉萸在大学变得平庸起来,每回考试都只摸及格线,各类竞赛或是项目类合作全无参与,与从前判若两人。 她的大学成绩若给别人,那倒也不是什么嘲点,可她是萧沉萸,谁都认为她有能力做出些成就,所以看到她的现状时总不免感叹明月坠落、明珠蒙尘。 自上回江近月主动联系萧玉痕、牧珍校长主动邀请萧沉萸来上课后,司妍隐约有种预感,或许萧沉萸重新振作了也说不定? 她刚才一直很紧张,但在看到萧沉萸的那一刻,心中的种种忧虑便都插翅飞走。 且不说容貌,只这气度也让人见之不忘。 司妍心中那点考量尽数散尽,将表格送到跟前,递了笔过去,“萧……同学,填一下这个,待会儿我带你去宿舍放行李。” 萧沉萸微笑道谢,填完表格后便由司妍领着去了宿舍。 厅里一个正装长发的女孩跟上,接过了行李箱,竟然徒手提起箱子,像拎了一打鸡蛋那么轻松。 走入游廊时,萧沉萸看到秦荔大包小包地进了门,额上的汗滑落颊边。 司妍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秦荔跟逃难一样进来,一时忍俊不禁,道:“萧同学你先等一下,我叫人帮这位同学搬行李。” 萧沉萸点头:“好。” 司妍打了通电话,很快有四人从游廊那边出来,步伐整齐走到秦荔跟前,将她的行李分了。 秦荔呆呆看向萧沉萸,直到厅里的负责人出声问她的姓名,她才收回视线,答了后进到厅里,开始填表格。 萧沉萸有些无语。 这姑娘看着怎么有点缺心眼。 司妍为萧沉萸领路,穿过游廊,便看到东西两座二层配楼,中间则是摆了石桌石凳,一派简约悠闲。 司妍道:“这两座楼就是教室了,接下来你们会在里面上课。” 从此处走出去,又是一座小桥,下面的湖中种着莲花,依稀能看到莲蓬,还有五只通身油亮的鸭子游来游去,三白两黑,很是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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