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吉霄说她,“你请个客这么小气?” 方知雨这才想起今晚分明是自己开单, 忙说:“你还想吃什么?多点一些。” “哪吃得下那么多?” ……反正论斗嘴,她总是很难赢这个人。 落座。方知雨过意不去:“外面那么多客人等, 你却带我不排队。” “没办法,谁让我有特权?不过以后估计没有了。” “为什么?” “因为我调回总部了呀。”吉霄说, “要是能经常看到我,老板娘就没那么新鲜。” 话音刚落,被提及的老板娘本人就风风芒芒进小院来: “你说你调回总部?”吉小红惊讶地问。 吉霄被沙哑的大嗓门震得回头。“妈。” “就是说以后都在宁城了?”老板娘只关心,“不用再去外地了对吧?什么时候?” “最近刚定下来的,”吉霄答,“正式通告就要4月才出。” “太好啦!”吉小红开心,但随即又问,“你回家住吗?” “我住外面,房子都找好了。” 吉小红听了,眼中瞬间有些落寞:“你不要考虑吉然!他平时住学校,放假回来让他睡客厅就行!” “他六月就毕业了,到时候总要回家的。” “谁说他要回家?毕业了就更该自己去找地方!” “那我毕业得更久。” 吉小红被这句哽住,还想说什么,吉霄起来挽住她:“你就让我有点隐私空间嘛,周末有空我会来面馆帮忙的。” “谁要你帮忙!”女人说,“你平时工作那么累,周末好好休息啊。”然后才妥协,“你想住外面就住吧。但你要时常回家吃饭,知道吗?” 不等吉霄答话,又说她:“还有啊,刚才我就看到你又在拿可乐!都说了那个不能多喝,会骨质疏松的!我转你的视频你又没看是不是?” “知道了知道了,”吉霄说,“你等我同事走了再念嘛。” 吉小红这才想起来招呼方知雨:“呀你看我……小姑娘你好啊,我是吉霄的妈妈。”见方知雨一脸紧张样,似乎是打算站起来,连忙摆手让她坐着就好千万别见外: “你今天想吃什么敞开吃,多吃点哦!” 方知雨答好,却发现吉小红仍盯着她。借着不亮的照明看了半天,吉小红问吉霄: “你同事看着蛮面熟……以前是不是来我们家吃过面?” 方知雨惊了惊,刚在隐隐担心,吉然就在这时如救星般出现,站在里屋窗口大喊老板娘,说大堂有人找她。 注意力被分散,吉小红便忘了疑心。又叮嘱两句便离开。她前脚走,吉然后脚就一副立了大功的样子到院里来,先叫一声:“姐。” 吉霄如临大敌:“你今天怎么在?” “礼拜五啊,况且我最近都没课,就坐了下午的车回来。”吉然说完就跟方知雨打招呼,“你好,我是她弟弟,我呢叫吉然,吉就是吉祥的吉,然是……” 吉霄直接打断他:“人家又没问你。” 吉然暼吉霄一眼,像是让她别拆自己弟弟的台。随后又演技拙劣、欲盖弥彰地加一句: “我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吧?” 方知雨否认:“不是啊。” “对对……?啊,不是?”吉然连忙一边摆手一边表立场,“我之前可从没见过你啊!” 方知雨奇怪:“上次我和丸子来……我们应该有见过?” “哦对对,是的,有的,蓝猫小姐,我想起来了。”吉然说,“今天想吃什么?” “早点好了,”在旁看得心惊的吉霄送客,“没其他事你走吧,店里不忙吗?” “好好好我走,”吉然说,随后又朝方知雨,“蓝猫小姐,多吃点啊,不够又加!” 好不容易没旁人了,却见方知雨盯着一旁的紫藤。一墙的藤蔓花蕾点点,有几朵已然绽放。 “上次回宁城我就在想,等我这次回来,应该就能看到花开了,”吉霄说。 听到她提及“上次”,方知雨回头问她:“所以,你那时候就知道我们会同部门的?” “反正肯定比你早。” “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 “为什么要告诉你?”吉霄反问她,“我觉得我们没熟到那个地步啊,同事。” “是你同事”。这话是她说的没错。 可这确实也是现实:她和吉霄之间的关系现在除了“同事”之外也再无其他。 心因此有些落寞,就见花树下出来一只猫—— 不正是将军。 过来跟主人亲热一番后,对方知雨它也来者不拒。 完全被小猫征服,方知雨霎时就忘了不快,一边抚它的头,一边下意识就说出心声:“真想抱一下。” “抱啊。”吉霄说。 “它不怕生人吗?” “怕是不怕,但你得知道怎么抱猫。如果抱得不舒服,它确实可能抓人。” 方知雨不答话,只是把腰再沉低些,然后轻车熟路就抱起将军放自己腿上。 “抱得这么熟练?” “我抱人还更熟练呢。” 刚这么说完,就被吉霄震然地盯着,显然是误会了什么。 “我不是说拥抱,”方知雨连忙解释,“是抱小孩那种抱!” “哦……”吉霄果然开她玩笑,“我差点以为方小姐是在跟我炫耀,你对背后抱这种事有多熟悉。” 从背后抱过吉霄两次的方知雨瞬间不吱声了: 说她不熟悉?她的人设可是谈了很多恋爱,不矛盾吗? 说她熟悉?更奇怪。 幸好有将军在,愿意承受她僵硬的抚摸,还能给她一个借口转移话题,由着她生硬地夸它有多可爱。 “喜欢猫?”随后就听吉霄问她。 “喜欢。”方知雨一边玩将军的耳朵一边答,“但不会养。” “为什么?” “……因为照顾不好,也舍不得。后来回忆起,只觉得遗憾。” 吉霄安静地听着。 猫跟人相比,寿命很短暂。在未来的某一天,将军必定会先离开她。在她还没远远到达自己的老年之前,她会先看着这只猫老去、衰亡……亲眼见证谁都逃不过的消亡。猫逃不过,人也一样。 不是没考虑过这问题,但吉霄想,凡事总有好的一面。 “所以呢,你虐猫?”想到这她问方知雨。 “怎么可能!”方知雨立刻否认,“我对我家的猫很好的!” “那就行了呀,”吉霄说,“你站在猫的角度想想。这世上有很多人渣,但它的主人不是。它的主人自始至终都珍惜它、对它好,这些它一定能感受到。遇到你它很幸运,而你跟它之间留下的也绝对不只是遗憾。你敢说它带给你的回忆里,不是美好和快乐更多?” 方知雨表面虽无异动,心却听得动容。她甚至升起很久违的感觉,仿佛经历漫长寒冬的荒原有一丝新绿破土。 把心封闭起来,那样便会少些痛感。但是眼前这个人总在叫她脱下心防、回到从前。 她不知道那么做会不会带来危险。又想逃走,却发现女人此刻正盯着她看。 “还好,没有留疤。”是在看她之前脸颊摔伤的地方。 她太温柔了,所以她待不下去。 避开吉霄的注视,方知雨放下小猫后起身: “我再去洗一下手。” 等她再回来,几道小菜和蹄髈汤先上。吉霄正在倒蘸料,招呼她坐下吃。 也是这时,端菜来的陈姨才看清楚方知雨,突然想起来这不正是她把汤面撒人肩上那位。 刚想叫她,一旁的吉霄就趁方知雨的注意力在食物上,跟陈姨比了个噤声的姿势。陈姨蓦地想起吉然说过,要她见了这小姑娘千万别声张,直接通知他就好。 陈姨一边机敏地退场,一边想怪不得看着面熟,原来是之前那位熟客。 但为什么要盯别人的梢? 这对姐弟,真不知搞什么。 让陈姨猜不透心的吉霄把菜给神秘的熟客都夹过一轮,让她先尝猪扒。 方知雨好久没吃到花城面馆的猪扒,闻着都流口水—— 之前她一个人来,从不点这个,因为吃不完。只有跟丸子来的那次让把面少下一点,两个人分吃了一份。意犹未尽。 从那时到现在又过了好几个月。对着记忆中的美味一口咬下去,只觉外酥里嫩,油气鲜美。再喝上一口蹄髈汤,完全的享受。 “刚才听你说,之前跟丸子来过这里?” 方知雨连忙答:“是。” “当时知道这是我家开的吗?” “……丸子告诉我了。” “后来呢?来吃过吗?” “没有。” “为什么?”吉霄一边吃一边问她,“东西不合你胃口?” “不是的,”方知雨连忙说,“我很喜欢吃,尤其是辣肉面!……只是那之后一直忙,又碰巧没机会。” 也不是全然没机会。今年开工后丸子约过她。是她那时心里有鬼,躲吉霄躲到连别人家面馆也不敢来。 吉霄也不追问,只说:“喜欢吃辣肉面,那待会多吃点。” 方知雨点点头,随后笑开来。吉霄问她笑什么,她说: “我发现,你家每个人都跟我说过同一句话,那就是‘多吃点’。” 吉霄听了也笑。“那肯定了,做餐饮嘛,客人吃得多就是对本店最大的赞美。” 聊到餐饮,聊到味道,最后又聊回奶茶。吉霄问方知雨平时除了烟雨之外,还喜欢喝哪些牌子,什么口味的。 方知雨答不出来,因为她平时喝奶茶喝得少。至于已经喝过的,又实在谈不上多喜欢—— 除了烟雨家自己产的。 “喜欢自家的没问题。但既然是品牌部的人,市场上常见的那些牌子你还是要有个了解,以后有机会去喝一喝。”吉霄说着报出一连串名字,告诉她这些品牌分别是什么价位,卖的是最老式的珍珠奶茶,还是而后流行起来的水果茶,或是像烟雨这样更注重茶底的新中式…… 方知雨一开始还只当闲聊听,越听越觉得跟不上,从包里翻出日程本和笔就要开记。 吉霄见状不再说下去,问她:“你记什么?” “记你刚刚说的那些啊,”方知雨认真。 “有什么好记的?” “因为我没有全部听懂,”方知雨直言,“我记性不好,怕不记下来待会儿就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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