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流不断穿进十三的躯壳,像是要将它从这具不属于它的身体中剥离开。 可十三依旧置若罔闻,努力的寻找着,靠近着,它本性让它规避的危险。 【主人!救救阿浅!】 猫咪幼态的声音同凄厉的寒风混合在一起,正在书房开视频会的时今澜突然停住了笔。 她莫名对这道声音有一种熟悉感,心口跳的厉害,就好像三年前的那个晚上,池浅第五次停止自主呼吸。
第77章 潮湿的空气里铺着层水汽, 湖中心的位置避暑消夏,最能养人。 温吞的氧气贴在池浅的口腔上颌,湿润且顺利的滑进她的喉咙, 她突然有些明白时今澜将自己安排在这里的原因了。 喑哑的呼吸声衰弱萎靡, 却铺满了倔强的生命力。 池浅躺在地上, 望着视线上方的那盏奢华夸张的水晶灯, 越发觉得自己死不掉了。 已经过去两分钟了, 她还能坚持。 池浅想这该死的系统也不想她死, 十分钟设置的不长不短, 就是单纯要给她一个教训。 严重的哮喘让人无线逼近死亡的边缘,按着头的要她忏悔, 不该想起来的就不要想起, 好好地做一个傀儡, 才能好好活着。 可池浅从来都不是知难而退的人。 她不知好歹, 不后悔。 就是这次的惩罚过去,她下次也要再试。 这镯子绝对有问题。 绝对! 池浅紧紧攥着掌心,倔强的跟系统抗争着。 她就这样躺在地上, 感觉得到自己身上每一个毛孔都在颤抖,虚汗寒津津的贴在她的后背,让人好似被抽去力气一般。 池浅拼尽全力的大口吞吐着氧气,可胸闷憋气还是无法被阻止的加剧。 她的眼皮开始变得沉重起来,周围的世界忽明忽暗, 那头顶的水晶灯好似掉了下来, 光影折射在其中,斑驳闪烁, 模糊不清。 要死…… 这十分钟怎么过得这么漫长啊…… 盛夏里的蝉鸣抓住了这难得的机会,无论灼目的日光洒向哪里, 它尖锐的叫声都会寻来。 阳光在池浅的瞳子里划上一层白翳,她被放置在这道白色中,周遭嘈杂喧嚣的声音要将她拆吃了。 可接着,池浅的视线中就长立出了一道白光熠熠。 有人推开了这座孤岛的门,昏昏沉沉的玄关倏然亮起了光。 池浅的眼睛好似破旧的影片胶卷,合上再睁开,原本停在玄关处的身影就如同断帧一样,突然出现在了她视线。 逆光将人的身形笼罩在昏暗中,池浅原本也是分辨不出是谁的,可当她刚昏昏沉沉的抬起眼来,就好像透过这张眉头紧皱的脸认出这人是谁了。 “阿,澜。” 池浅唇瓣微微张合,如破旧风箱班的喉咙让她发不出任何声音,只用口型唤着面前人的名字。 “很快就好了,别怕。”时今澜说着便托起了池浅的身体。 那轻盈的裙摆垂在她的腿上,同样的人被她环抱起来,好似握着一缕烟。 这样的感觉让时今澜的眼神变了颜色。 惊惧埋在骨子,总在人不做留意的时候敲起来,时今澜不想过去的情景再次出现,立刻拔开手中的哮喘喷雾放到了池浅口中。 可接着,一阵阵明显的电流就朝时今澜涌来。 那细碎而明显的刺痛凶猛的朝她的手指穿过,刺激着要她拿不稳手里的喷雾。 惩罚时间没到,系统怎么会就这样放过池浅。 时今澜也意识到了这件事,紧皱的眉头里铺上了一层阴鸷沉郁的神色。 电流带来的刺痛远不及池浅紧皱的眉头,她枯涸的呼吸好似随时都会断掉,再一次,在她的手中流逝。 谁都别想将池浅从她身边带走。 哪怕是这个她看不见的系统。 “五,五分钟……” “等我……五分钟……” 池浅握住她手的力量,如落叶飘进掌心。 时今澜猛然抽回思绪,就看到池浅正望着她。 这人好像能感受到自己被电流拒绝的痛感,于是虚弱的做出副坚韧的模样,好似这样就可以说服她,让她不要再多费力气了。 可这怎么可能呢? 她们的距离那么近,日光落进时今澜的视线,池浅的痛苦清澈明了,无声而巨大。 虚汗贴在时今澜的手指,冰冷的钻进她的血液。 她抬手拂了一把池浅脖颈后的汗,眼神里是发了狠的决绝:“一分钟也不行。” 这么说着,时今澜就再次将哮喘喷雾放进了池浅的口腔。 电流来得比刚刚还要凶猛,如细丝般钻进时今澜的手腕,警告着,叫嚣着要她放手。 系统傲慢的将这只被它们被操纵的人偶划开在外,不允许她来干扰自己的执行。 而傲慢注定要遭到报复。 时今澜有能力将十三驱逐出她的世界,现在这个执行惩罚当然也可以。 痛点算什么呢?她最不怕的就是痛了。 日光明媚,天边聚集起一团厚重的云,好似要存天边压下来。 时今澜表情比方才还要平静,瞳子里却不知道什么时候铺好了一片黑沉沉的阴鸷。 她下定了决心,要将这份从池浅身上发出的电流禁锢到自己的手上,所以丝毫不在意电流穿进她手心,刀割般疼痛。 哮喘喷雾凝聚徘徊在池浅口腔的白雾终于送进了她的喉咙,她飘忽的意识终于有些回笼。 只是她依旧有点分不清耳边的噪杂的声音是蝉鸣还是电流,只望着视线里的时今澜的那只手。 池浅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个在她面前向来从容平静,八风不动的女人,好像在颤动。 她那白皙的手背上青筋凸起,绷的很紧,就这样紧捏着这只小小的哮喘喷雾,与什么东西抗衡。 可能有什么东西能让她应对的这样吃力呢? 左不过是自己身上这道惩罚罢了。 池浅眼眶忽的就攒上来一汪热泪,干净又汹涌的,模糊了她的全部视线。 她看不清时今澜的表情,只是躺在她的怀里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只是明白自己现在的安心是这个人硬生生从系统的惩罚里夺过来的。 眼前挂着的倒计时还在继续,池浅的呼吸却已经没有那样窘迫了。 于是她也有了那么一点力气,可以抬起手来,就这样紧紧的扣住了时今澜的手腕。 与她痛苦与共。 “别一个人。” 池浅含着喷雾,模糊不清的说着。 却突然在自己耳边听到了另一道,同样的,也是说着这句话的声音。 电流不断的刺激着池浅的心口,她同时今澜一同分担着,眼前是一片春日里浓郁的绿色。 她好像看到两只紧紧扣在一起的手,时今澜抱住自己,不断收紧的手臂好似要将她折断,却又是在保护她。 天地好像在翻滚,接着池浅眼前的画面就变了。 横在她的视线前的手还是这只,海风吹拂过一阵咸腥的味道,潮湿的地板远比这处的要冰冷,可她靠着的怀抱却比此刻的还要温暖。 模糊的记忆在电流中纠缠,池浅的心口越来越痛。 她吃力又倔强的扣着时今澜的手腕,蒙着泪水的眼睛始终都追在这人的脸上。 时今澜救了她。 不止一次。 十分钟漫长又迅速,恍惚中,池浅好像听到了一声凄厉的叫声。 阳光里浮动着一层白茫茫的光,好像什么的东西被化作了齑粉。 等池浅缓过神来,她眼前的惩罚提示就消失了。 她茫然又明确的看着时今澜,对她问道:“之前你是不是也这样救过我?” 时今澜的眼神沉了一下,接着好似明白了什么,问道:“你不记得了。” “忘了。”池浅声音里透着一层歉疚,苍白的唇瓣好似羸弱的蝴蝶,“我忘了好多事情。” 她虽然度过了危险,可体力却还没有恢复。 纤弱的手腕抬起的沉重,挣扎着,将上面的镯子递给时今澜看:“好像是它让我忘了的。” “没关系的。”时今澜轻抚着池浅额间的汗,声音里透着层心疼,还有歉疚。 原来池浅说给自己的“子孙满堂”,跟她以为的是不一样的。 她以为池浅是故意这样做的,过去她为了完成她的任务,可以跟自己假装相爱,现在她为了她的任务,又要将失控的自己推给别人。 时今澜一直不愿意让自己面对。 她从没想到向来喜欢直面问题一击击破的她,有一天也会在刻意的让自己回避。 可她逼迫强迫,为了将池浅留在自己身边的产生的慌乱,实际都只是因为池浅忘了。 她被她的系统抽走了关于自己的记忆。 可这幢屋子里,好像只能有一个人释然。 池浅听到时今澜这个回答,觉得好难过。 “为什么没关系呢?” 她并不想要时今澜表现出来这样的不在意,就这样揪着时今澜的衣袖,说着,问着。 那一双杏圆的眼睛红彤彤的,不知道是因为刚刚的那一场惩罚,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有关系啊。”池浅偏执的跟时今澜在强调。 浩劫般的惩罚刚刚过去,她依旧有点喘不过来气。 那倔强的声音里含着层混沌的哽咽,手指用力,一个劲儿的在跟时今澜强调着这件事情的重要性。 蝉鸣突然被驱赶出了盛夏,世界安静的只剩下她们两个人的呼吸。 池浅的脖颈被时今澜托在掌心中,刺眼的太阳笼着时今澜的眉眼,令她在她的眼里模糊而遥远,若即又若离,好像随时都会从她手中飘走。 而明明她本应该有那条可以系住她的那根绳子的。 可是却被她给弄丢了。 “如果我记得就不会想把你交给别人。” “我想知道每次想到你跟我的过去我为什么会心里难受。” “我想知道为什么我有时候想靠近你,就有会一股力量抓着我离开。” 池浅积攒在眼眶里的泪水再也囤积不下,清澈温热的顺着她的眼角留下。 她脱力的靠在时今澜怀里,突然哭的一塌糊涂,又好像一切都有迹可循。 都指向着时今澜那晚,偏执不休的,对池浅一直追问的那个问题。 “我更想知道,我到底,爱不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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