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到——花车游行开始!!” 无声的回答刚被周婶接收,队伍的前方就传来鞭炮的响声。 红皮子的炮仗炸天似的响着,池浅好久没见过这样的阵仗,不由得缩了下脖子,撑着胆子没堵住耳朵。 “什么没错?” 但也是这样,时今澜的声音炸了过来。 那平静的声线近乎就要淹没在热烈的鞭炮声中,偏偏池浅听得清楚。 时今澜的这句话简直比炮仗还要命,惊得池浅差点从位置上弹起来。 “没,没什么……”池浅哪里想到时今澜会听到周婶的叮嘱,回答的结结巴巴的。 她当然知道自己这个回答没什么信服力,手指碰到放在座位旁的花篮,脑袋难得灵光:“就是,周婶叫我让你待会也热情点,一定要把花都抛出去才行。” 撒谎。 时今澜看着池浅的瞳子,面无表情的得到了答案。 她觉得周婶跟池浅之间有秘密,刚才在休息室就说着些什么,两个人的声音都压得低低的,似乎在刻意不让自己听到。 有什么事情不能让自己知道…… 时今澜微微皱起了眉头,车子启动起来的惯性带着她稍微往后倾斜了半分。 光影交叠,她与池浅好似错位。 随着鼓声变了节奏,花车游行正式开始。 近乎全海岛的人都出来了,呜呜泱泱的人群挤在并不太宽敞的海岛公路上,花瓣与彩带飞舞。 过去出行要么清场,要么包场,即使是参加大型活动,时今澜也是高坐视线最佳的svip席位,像这样震耳欲聋的热闹场面,她还是人生第一次接触。 当欢腾沉入世间,所带来的视觉享受并不减半。 “妈妈,绫姬娘娘好漂亮!” “她的裙子好漂亮。” “浅浅这阿青真不错,池老家这个孙女俊的。” “好多花,她们戴了一头的花!” “因为阿青娘娘喜欢花呀,你表现好一点,待会说不定阿青娘娘就把花抛给你了。” …… 锣鼓喧天,人声鼎沸,分不清哪边的声音能盖过哪边。 池浅看着热情的人群,心也跟着激动不已,提着手里的花篮开始给大家抛花。 花瓣飘落,纷纷扬扬的四散在人群中,人声如海浪。 时今澜并不觉得自己手里的花有什么好争的,周围的人影晃来晃去,高抬起的手旁都是笑脸。 而笑的最灿烂的,还要是坐在时今澜身边那人。 池浅绑着阿青标志的高束马尾,一头长发乌黑又利落,好似墨汁泼洒,意气风发,分外英气。 她高昂着头,日光从一侧倾泻而下,那浓密而卷曲的眼睫落满金色,她的野蛮生长恰到好处。 那不是被精心养护在花房里,未经日晒雨淋的花朵。 而是盛放在太阳下,野地里,历经风吹雨打,开出的最旺盛的那一朵。 她不一定最漂亮,却是最具有生命力的。 好似太阳,灿烂明艳的影响着身边的人。 时今澜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将自己的视线看向了池浅。 忽而,她那虚握着的手里被塞进了一片馥郁浓香的清凉。 “阿澜,你也来啊!” 池浅见时今澜许久未动,就抓了一捧自己花篮里的花瓣塞到时今澜的手里。 她想周婶的话可能说的不一定全对,但有一句是对的。 这样热闹的场景,一定要开心才对。 她想要时今澜开心。 别的都可以先不做考虑。 长日下,池浅的眼睛亮亮的。 她笑着,邀请着她,冰凉的花瓣上覆着一层温热的掌温。 时今澜看着自己被池浅塞进手里的花瓣,心跳了好几下。 她冷静的,克制的注视着向四周撒去花瓣的池浅。 脑袋里却不受控制的冒出一个疯狂的想法。 她想吻她。
第47章 太阳逐渐攀升至天空的最顶端, 成为最耀眼的存在。 泼洒,蔓延,占领高地。 这样的念头划过时今澜的脑海,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 她从来都没有产生过这样的想法。 欲望是最能操控人心的事情, 时今澜从来都将这一点控制的很好。 她没什么物欲, 唯一会特别关注的就是学术期刊发布的些晦涩难懂的文章, 但也是只是感兴趣, 谈不上喜欢。 她是爷爷培养出来运作时年集团的机器。 她不被允许拥有感情, 更遑论欲望。 所以她怎么会想要同池浅接吻。 日光直落落的晒在时今澜的唇瓣,温热被海风一吹, 贴着几分微凉。 她好像那个意志不坚定的僧人, 只是一个吻就撼动了她的戒心, 食髓知味。 笨蛋妖精也是妖精啊。 “你不喜欢啊?” 时今澜神思不定的注视着池浅, 虚握着的手被人扣了扣。 池浅见时今澜迟迟未动,还以为她不喜欢这样,小心翼翼的要把刚刚硬塞给她的花瓣拿回来。 只是池浅的手才刚伸进去, 接着被时今澜握住了。 她似乎并不想让池浅拿走她放在她手里的花,平抬起视线看着池浅,别有意味的问道:“周婶不是让你按她说的做吗,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哦,对。 她居然把这件事给忘了。 池浅眨了眨眼睛,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做贼心虚, 她看着跟自己说这句话的时今澜,总觉得她这话怪怪的。 就好像她知道上车前周婶特意叮嘱她的, 不是这件事。 可就算被时今澜发觉又能怎样,她刚才都这么胡扯了, 就是硬着头皮,也得做下去啊。 池浅啊池浅,你还真是无时无刻不在给自己挖大坑啊。 这么想着,池浅苦涩的扯了下嘴角,点头道:“是,是这样来着。” 这些天跟时今澜在一起,池浅别的不敢说有什么进步,应变能力肯定是进步了。 她说着就松开了自己拿着时今澜手里花瓣的手,将时今澜虚攥着的手给她合拢,笑着给时今澜推荐:“你既然知道,那你就当帮我完成任务,也试试嘛,很有意思的。” 五指被人为合十,时今澜被人握住的指背上贴着层潮湿的热意。 她将自己目光在手上停留了几秒,看不见池浅的人,却嗅得到她身上沾染着花气的味道。 从呆愣到苦笑,接着换成对自己谄媚似的笑意,时今澜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不喜欢别人在自己面前自作聪明的遮掩,只是当她抬眼看着池浅的笑,心情并没有变坏。 甚至于跟着这人明艳可欺的模样,也笑了。 时今澜笑得难得明显,两边的嘴角都扬了起来。 而接着一起被扬起的,还有池浅放到她手里,让她撒出去的花瓣。 花瓣在金色的日光下飘摇,纷纷扬扬的织成了一幅雨幕。 而池浅作为这幅雨幕唯一飘落的对象,晃神的抬起头来,柔白的云彩好似融化开的油画颜料,在湛蓝色的画布铺展开,花瓣倒涌,将灿烂明艳的颜色铺满了画布。 原来这就是两侧观众们的视角吗? 好美。 池浅眼神里装着错愕与惊喜,根本没想到时今澜会把花瓣洒向她。 是啊。 时今澜怎么把花瓣洒向她了! 池浅飞快从刚才的沉溺中抽出神来,忙对时今澜更正:“错了错了,这些花瓣都是祝福,是要我们要对人群撒的!” 时今澜却不然:“我不可以把祝福给你吗?” 这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好似并不在乎。 那明晃晃的叛逆就摆在池浅眼前,循规蹈矩的她听着时今澜话里的你啊我啊,心脏在狂跳。 她这些天已经很多次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因为时今澜的一点动作话音就开始心律失常。 可她也控制不了自己。 就好像这具身体不是她的,她拼了命的告诫自己无爱一身轻,心跳却每次都在出卖她。 时今澜…… “阿浅。” 正这么想着,池浅耳边传来时今澜的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做贼心虚,池浅心又跳了一下,条件反射的问道:“啊?” “等祭典结束,我有话跟你说。” 迎着日光,时今澜一道深邃的目光注视着池浅。 还有她的唇。 “什么事……” “阿浅!” 池浅下意识的抿了下唇,正要问时今澜,人声喧嚣中忽的听到了熟悉的呼唤声。 拨开熙熙攘攘的人群,池浅就在靠近花车游街的前边位置看到元明,还有她的爸爸妈妈,以及池清衍。 在满是陌生人的人群中看到熟悉的人,池浅有一种她不是单纯在做扮演任务的感觉。 这种兴奋的喜悦感让她抓起一把花瓣就朝元明那边撒去,又是给池清衍,又是给元明和她父母,多少有点以权谋私的味道了。 池清衍背手看着自己这孙女,笑着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这时一朵开得丰盛灿烂的花朝他抛了过来,他伸手接去,将这朵难得完整的花捻在手里。 “哇,阿浅给老师的花真好看。”元明在一旁瞧着,不由得羡慕。 池清衍却将花轻轻在手里转了转,对元明道:“你想要吗?” “这是阿浅给老师的。”元明笑着说。 “所以我想把它送给你。”池清衍将花送到元明跟前。 如果说刚才池清衍含糊的问元明还听不出来,那现在这句意有所指,她就不可能听不明白了。 海风涌过一阵温热,素色的花瓣倾动。 元明垂眼瞧着,眼睛里落这几分笑意,柔声反问:“老师有问过阿浅吗?” 问? 池清衍抬头看着向周围快乐的抛洒花瓣池浅,视线里不可避免的出现了坐在她身边的时今澜。 夏日就要跟春天接轨,日光早就将万物唤醒。 绿意交织,百花盛放,一片生机勃勃的热闹里,却横着一座冰川。 太阳晒不透。 时今澜深邃的瞳子里依旧是一片漆黑,纵然平静,更像是深渊。 “我不是很希望某些事会发生。”池清衍淡声。 “其实老师不用这么担心,也该让她自己闯一闯。”元明不然,举起了手里的相机,“阿浅应该拥有很多选择,或许我们这个岛对她来说太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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