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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我的那个本子，你看过吧，我觉得明年是时候了。姐你是不知道，简直是我做梦都想拍的片子。我投资设备都到位了，分镜都画好了，但就这主演还没个谱呢。” 黎筱园知道他内心是个有些孤勇的艺术家，一般这样的人对于社会关系大都有点苦手，这也是对方总爱找她倒苦水的原因。 给对面夹了片三文鱼，“上部电影你那个奖项提名最后给了陈导，也是无可厚非，去年电影大爆年，陈导资历老，题材也好。要是放在今年多半能拿奖的。” “害，那事我早看开了，给了陈导我还算服气。况且也不是没东西了，这部拍好了，我有预感，能行。”娄雨伯父母都从商，不太看得起所谓的艺术行业，他也还年轻有股子冲劲儿，混着燃烧的艺术追求卯足了要得个奖给家里证明。 “那这主演的事儿我再帮你留意着点。不过现在稍有点流量的演员，都是经纪公司商量好的片酬，完全的新人演员也不堪用，演技到不了你要的水平。” “可不是，上次玉溪推过来一个新人，就演了个青春片女二的那个，我看外形条件还行，但就是不够厚重，看眼神就没什么东西。”娄雨伯说着开了瓶波子汽水递过去。 黎女士私下也不是不爱喝酒，只是今天都捧着个茶杯啜了半天，多半是又被家里人拘着了。 黎筱园接过来，橘子味儿的气泡让她眯了眯眼睛，“那么多新人就一个勉强入眼的，我们娄导又提什么变态要求了？” “也不算多过分吧......五官自然是要好看上镜，要明媚鲜艳，但是不能太过艳丽，不能俗了，最好能不太显眼。” “演技不好没关系，有灵气就行，现场我可以慢慢教，但不能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表演坏习惯和痕迹，我最烦这些。” “......没喝多吧你。” 品品这说的是人话？既要好看鲜艳又要不太显眼，未经雕琢但要有灵气，难怪各家公司上赶着往他这儿送了这么些新人也没挑上。 “他们也觉得我做梦呢，但这个主角，太重要了，真不能将就。 独角戏，就在这个人，人就是全片的灵魂。” “......没办法，先指着这张脸找吧，灵不灵的到时候试镜再看，实在不行明年也弄不出来了。”娄雨伯丧丧地咽了口茶。 黎筱园吃得差不多了，她用餐很快，但在饮食方面却很自律，不多不少八分饱，拿起茶杯清口，才慢悠悠道，“要是光就外形条件，我倒是刚认识一个小妹妹，居然能符合你毫无逻辑的要求。不过人家不是圈内人，著名大学高材生，就看你能不能请得动来试个镜了。” 娄雨伯一听觉得有门儿，今天这顿饭没白请。 黎筱园，业界人称“黄金眼”，这么多年眼光之毒辣之诡谲几乎从未出错。都是看人，有的经纪人挑中的新人眼瞧着是有点小火，但过不了多久就没了声响，偏偏就她，能从一堆瞅着都盘亮条顺的新人里，一眼发现那匹看似最普通却最有潜力的黑马。这也是为什么她以堪堪三十的年纪做到了“环乐”公司CEO的位置。 她说靠谱，多半是真有几分潜力。 “从前半点儿圈内事没碰过？长什么样儿？” “戏肯定是没演过，不过我的人说她参与过杂志拍摄，掌镜的还是樊梨。就前段时间和明夕瑀的那个双人封。” “噢，她呀，我知道，老樊前儿还跟我说呢，拍了个姑娘镜头感不错。那敢情好，赶明儿我让助理联系她。”娄雨伯见这两位老刁客都觉得不错，如获意外之喜。 正说着，黎筱园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通话显示，露出一个颇无奈的眼神接起。 “不是彩排呢么，怎么？” 娄雨伯看她神情就知道是谁的电话，心照不宣地起身去买单，留黎女士一人应付难缠的那位。 “吃完了吃完了，马上就回。” “......东西再不合胃口你也先勉强吃一点，好不好？” “没喝酒，我自己开车过去就行......” “行行行，你好好的，等我到了联系你。” 等娄雨伯结完账回来，黎筱园已经挂了电话穿上大衣准备走人了。 “呦，这就走了姐。”他眼见一桩大事就要解决，心情不错地开起了玩笑，“家里那位催您回？” 黎筱园斜他一眼，“好歹我也算半个经纪人，艺人演唱会彩排呢去看看，不合适？” “合适合适。”娄雨伯给她把车门拉开，“您慢走。” 黎筱园哭笑不得，摆摆手一个流畅的起步，出库等通行时还不忘给秦自茵发了个微信，语气亲和得当，提醒小朋友注意试镜通知，才将手机扔在副座上。 圈内混迹久了，从不做好事的是恶人，但做了好事不留名的是傻子。 不管这事儿最后成不成，该让人欠的人情还是得记上。 * 临近年关，各大高校都进入了死亡期末周。秦自茵就不同了，身为一个法学生，她经历的不是死亡周，而是死亡月，脱机熬夜自习室通宵背书都是常有的事。 于是秦自茵脱机在图书馆泡了一天，晕晕乎乎回到寝室，才发现自己收到了黎筱园的消息和娄雨伯助理的邮件，主题是同一个——邀请她参加电影《我》的试镜。 心情复杂的震惊之后，她又查看了一遍黎筱园的消息，才确认收到的不是诈骗邮件，然后看着面试邀请里地点和时间发呆。 秦自茵现在看上去出奇平静，但这只是内心重重难以置信纠集在一块形成的缓冲状态，也是她习惯的自我应对机制。 一个普通高校的未毕业大学生，接到了一位名导演的电影试镜邀请——那位名导演还是几乎公认的天才型艺术家，从某个方面来说，是自己电影圈内的偶像。 秦自茵觉得自己真是一条追星锦鲤。 惊喜归惊喜，却没有立即回复答应。身为一个天秤座，还是不得不受选择困难症的困扰——一方面，以她自己的性子，确实不太愿意，也并不适合过多涉足所谓的“娱乐圈”，上一次为了明夕瑀答应的杂志拍摄，对她已经算是很大的突破。 但另一方面，秦自茵回想起那天在樊梨的镜头下，她和明夕瑀两人沉浸在角色中的那一刻，那时灵魂的震颤仍能使现在的自己心脏战栗。 无法否认，她真的爱那种感觉。 就像是当了二十年乖孩子的自己，突然有了一个机会可以跳脱现有的束缚和牢笼，去触碰不一样的世界和边际。 从小到大父母也好，身边的老师同学邻居也罢，无一不觉得秦自茵是个听话懂事的乖孩子。温柔贴心善解人意，从不乱发脾气瞎惹麻烦，在别人家孩子招猫狗都嫌的年纪，她就已经是能带着弟妹玩耍的好姐姐。 秦自茵不讨厌这样的自己，她向来擅长接纳并包容自我——乖巧温柔，这就是她性格中的特质，这就是“一部分”甚至“大部分”的秦自茵。 但她也清楚地知道，这并不是全部的秦自茵。 还有一部分小小的、截然不同但不容忽视的另一个她，潜藏在自己的内心深处，渴望被发掘、宣泄。 或许这也是为什么当年的自己会愿意去接近一个浑身带刺的明夕瑀——因为实际上她们很像，一样的叛逆反骨、讨厌束缚、憎恨压迫。只不过一个能勇敢张扬地表现，一个被温柔的天性包裹着暂时休眠。 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明夕瑀是她的向往。 所以秦自茵喜欢看电影，喜欢写影评。仿佛这样就能跟着不一样的人经历他们的人生，以此作为对内在的“另一个秦自茵”的安抚。 说这话或许有点俗， 但她想活很多次。 ----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太忙断更了orz
第19章 秦自茵正出神，忽然手机震动起来。某个小朋友算准了她回寝室的时间发消息。 [明小鱼：回去了吗？] [明小鱼：今天的录音结束啦！] [明小鱼：配图：录音室自拍.jpg] 程沫还没回来，所以秦自茵一个人不知道，现在她脸上的表情有多么柔软。 [我家姐姐：辛苦啦~] [我家姐姐：小兔子抱抱.gif] [我家姐姐：上次给你的龙角散记得随时吃] [明小鱼：小兔子亲亲.gif] 她原来给明夕瑀的备注是“夕夕”，跟大多数粉丝和朋友一样，结果有一天被小孩儿看见了，撇着嘴嫌平凡不满意，“原来我在姐姐眼里一点都不特别吗！”，实在受不住，只好无奈地改成了“明小鱼”——儿时她对小朋友的称呼，带着点不太合适的小孩子幼稚的亲昵，没想到明夕瑀还挺喜欢。 自从比赛结束某位明姓艺人不用再被节目行程压榨，又没有和娱乐公司签约成为娱乐圈民工，相对于正准备期末的秦自茵来说，她的时间反而宽松了不少。上次秦自茵偷摸去机场之后，小朋友没过多久就跑来北京找她，抱着人撒娇说自己也base在北京了，刚租了房要搬家温居，工作室筹备好了又拉她参观，一来二去的竟也过去了近一个月。 秦自茵一边等着对面消息，一边给自己泡了一杯热饮，嗅着牛奶的香气看对面零零碎碎不成句的消息，说从中午开始的一天，工作室的老师有点严格但混音很厉害，姐姐要记得好好吃饭，不要只喝黑咖啡要记得加点牛奶。 东一句西一句的琐事使秦自茵觉得真实。独处的冬夜，温情汩汩流淌，尤其是手里还有一杯很不错的热牛奶时，人的倾诉欲望总会变得比平时强烈。 于是秦自茵很反常地直接打了个视频电话。 秒接。然后镜头里是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明夕瑀似乎没有察觉到她情绪的一点点反常，只是找了个角度将手机架好，蹲在不知道哪个地方盯着镜头等她说话。 “夕夕......” “嗯。我在。” “......站在舞台上的感觉是什么样的？”秦自茵一个冲动打了电话，忽然又不知从何开口。 “很好。”明夕瑀整个人缩在一件大大的毛茸茸的衣服里，认真地回想了一下，然后露出一种很纯粹很干净的笑。 “特别好。” “好到只要体会了一次，就再也戒不掉那种感觉。” 说完抬眼看着秦自茵。 明夕瑀只是在秦自茵面前才会显得像个小孩子，但其实比大部分人都聪明、通透。李梦的助理私下给她透过消息，说李梦擅自拒绝了一个秦自茵的试镜邀请，所以她大概知道对方问这个问题是为了什么。 但她在等，等她的姐姐自己说出来。 秦自茵总是这样，太温吞内敛也太善解人意，善解人意到她自己的烦恼、想法统统存在心底里，谁也不告诉，只等着它们自己慢慢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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