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好在,最终结果还算不错——她们从那帮老家伙手下脱身居然只掉了层皮。 只是前路未知。 龙颐和看了眼自家老板,半晌终究是没忍住老实待着,非得扭身子拿肩膀从背后撞人家,“诶,后悔吗?” “为了我那些不切实际的玩意儿想法,抛下你那么高的位置,出来,跟我。” “后悔吗?黎总?” 黎筱园正回着娄雨伯消息——对方又因为脾气差怼走了一个投资方,在这儿跟她哭诉。 ——耐着性子听一个弟弟逼逼赖赖已经很烦了,再加上身后还有一个烦人精。黎总现在有点暴躁。 她没好气地拍开身后人,“所以,请龙大歌后,以后安安分分、老老实实地给我挣钱。你要清醒地认识到,我们即将成立的小小一个工作室,没钱给你撤那些乱八七糟的热搜。” “还有,提醒一下,不是我跟你。” 黎筱园合上电脑,转过身看着自家艺人。久经商场的运筹帷幄让她即便是穿着家居服,也有一种莫名的气场,似一望平静又强大的海,让龙颐和移不开眼,又无比安心。 “是你,跟我。” 她凑近了一点,指尖点了点自家艺人肩膀。 “我是老板,你是艺人,艺人得听老板的话。” “所以以后决定都由我来做,当艺人的只要埋头写歌、安心唱歌,在舞台上发挥你的余热就行了,知道吗?” 龙颐和沉默了一瞬,随后仰身笑倒在沙发上,“知道了知道了,黎老板。” 黎筱园没轻没重地揉了她一把,和揉大白——那只萨摩猪,的姿势一模一样。 “知道了就赶紧上床睡觉!明天你还有录音任务,下周我们还得跟人约个咖啡。” “喝咖啡?和谁啊?” “拓展业务线。只有你这一个败家玩意儿,到时候工作室还没开起来,我这点家底就被你造干净了。” 龙颐和笑嘻嘻地跟在人屁股后头,“那人家也会努力赚钱的嘛~” * 不过下周的咖啡终究还是没约上。 所谓意外,就是不知道伴生着何处的不幸,影子一样悄然而至,又猝不及防。 明夕瑀看到新闻推送的时候,刚结束一场商演。她正从晚会的后台哆哆嗦嗦裹着羽绒服回车上,长时间的连轴转让精神一直处于疲于奔命的状态,连眼皮都在打架。 现在时间太晚,不方便再给秦自茵发消息,明修玦多半也休息了,明夕瑀在车上呆呆地打了个哈欠,为了防止间歇性睡眠浮肿又不敢睡觉,只有拿出手机漫不经心地浏览器首页的新闻,看了两眼之后蓦然僵住。 几个熟悉又突兀的字眼刺得她心里发涩。 [本台记者最新报道,昨日四川石城市突发恐怖性暴力事件,数名危险分子有预谋地潜入石城大学校园,并于课间持刀袭击、砍杀在校学生,造成两名大学生和一名安保人员轻伤。 某秦姓大学教授为保护学生被刺成重伤,当场送医后抢救4小时,最终于今日凌晨抢救失败不治身亡...... 现危险分子已被拘留,望各大高校加强安全措施,期末离校高峰期......] 明夕瑀先是震惊,再是迷茫,接着是难以置信。最后目光停留在“不治身亡”四个字上,指尖冰凉。 人总是这样,只有在真正经历意外时,才会感受到,那个瞬间多么希望一切都是误会,都是巧合。 于是明夕瑀一边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巧合、巧合罢了。秦伯伯人这么好,怎么可能....... 但她给秦自茵拨通电话的手,颤抖地几乎按不下通话键。 嘟。嘟。嘟。 嘟嘟嘟... 无人应答。 明夕瑀的心沉了下去。 仿佛整个人置身深海,阴暗处一只如影随形的大手让人逃无可逃,死死揪住心脏,一点一点往下拖去。 石城大学。秦姓教授。不治身亡。 她恍惚间想起那些黑白的过去——她六岁父母离世,仅剩的亲人是年长的哥哥。因此记忆里,父母的形象,除了幼年时期属于亲生父母温暖的双手,和餐桌上细细的欢笑以外,都是秦父秦母。 秦自茵带着她生命里的第一抹色彩出现的时候,也给了她从未真正体会过的、父爱如山,母爱似水。 她想起童年时那个成为她人生转折点的噩梦。 那个夏天,当秦自茵推开那群意图暴行的小混混,当她仰头看见秦父坚毅地挡在她身前,让她免受侵犯和侮辱时,那宛如盖世英雄一般的背影和如山般清隽挺拔的脊梁,是她对于“父亲”一词,最清晰又最宝贵的印象。 再后来,在她第一次去秦自茵家里时,完整的“家”的印象慢慢清晰,秦父像称呼亲女儿一样叫她“幺儿”,然后给她盛上一碗秦母刚熬好的鸡汤,一家人坐暖烘烘的灯下,小的们吃完了饭写作业,秦父秦母看书,偶尔用小小声的音量聊几句家常。 这个男人,这位父亲,这名老师,几十年如一日的温文和善,却又强大勇敢。 而现在,这位强大而勇敢的父亲,同样为了保护别的孩子...... 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明夕瑀将头重重砸在窗玻璃上,结霜的玻璃雾蒙蒙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只有眼泪顺着灼热的眼眶淌落,有的落到窗户上,留下一道道干涸的白痕。 过了不知多久,明夕瑀自喉间发出一声哽咽。车里的空气都是死寂的凝固,李梦和小助理焦急的询问仿佛遥远地不在身边。 半晌,她咬紧了牙关,狠狠地低下头,将眼泪连同情绪一起生生逼回去。 将拳抵在唇边,明夕瑀的声音还带着颤,却不容置疑:“之后一周的行程取消,订最快的机票,回石城。” ——她知道,现在一定有一个人需要她。 即便是她不说,她也一定会出现在她身边。 因为明夕瑀几乎不忍心去想, ——连她都这么难过,那秦自茵现在,该有多疼。 ---- 作者有话要说: 不太虐的哈......
第22章 不过当明夕瑀挂着通宵未睡的憔悴见到秦自茵的时候,对方平静地可怕——除了肿的通红的眼圈和苍白如纸的面色。 秦自茵替她开门的时候刚刚送走上一位来感谢慰问的学生家长,见是明夕瑀,咬紧牙关鼻翼动了动,还是努力牵出一个不知所谓的笑,迎她进门。 明夕瑀望着秦自茵的背影低头狠狠缓了好一阵,才缓缓进门,坐下之后秦自茵甚至还给她拿了瓶她最喜欢的橙子味气泡水。 明夕瑀将瓶子捏在手里,“梁姨呢?” “房里呢,刚才有学生家长来过......现在累了,休息去了。” 秦自茵突然紧紧抿了下唇,红着眼颤声笑:“你怎么这时候跑来?跨年不是有好几个活动吗?” 明夕瑀看着她没说话。 秦自茵兀自继续道,“赶的红眼航班是不是?要不要休息会儿,我去给你收拾房间?” “怎么什么行李也没带呀,今晚睡我那边好不好?明天还有几个亲戚要见......” 明夕瑀看了沙发旁,那里有摆放得齐齐整整的慰问品和锦旗。 她听着秦自茵有些沙哑的嗓音絮絮叨叨,心脏疼得几乎喘不过气——她知道现在的秦自茵有多脆弱、多痛苦,她再也不想看见她故作坚强,坚强得令人想哭。 终于,明夕瑀抬头打断对方的喋喋不休。 她深吸一口气,声色喑哑地叫了声: “秦自茵。” 坐在对面的人一下子顿住,低下头一言不发。 “秦自茵。” “......姐姐” 明夕瑀又叫了一声,带上了千万般说不上来的情绪,连带着她自己的心都在发颤。 “嗯......” 面前的人突然把头埋得更低,整个人缩着肩膀发抖,半晌,终于从嗓子里发出一声忍耐到极致的哭噎。 随后,像是沙漠里渴水挣扎的人一般,秦自茵喉咙里都带上血气,断断续续挤出一阵带着哭腔的哽咽。 委屈和绝望这样的情绪,最怕有人心疼。 一有人心疼,再坚强的人也会突然觉得——忍不住了。 于是秦自茵终于爆发了。 在听闻父亲死讯的时候她没有爆发,安抚昏厥的母亲时没有爆发,去警察局做口供时没有爆发,甚至接待秦父救下的学生家长时,也没有一点点迁怒或崩溃。 但今天明夕瑀来了,终于可以有一个怀抱,让自己依靠着痛痛快快哭泣一回了。 明夕瑀用力吸了一下鼻子,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将秦自茵的头按进怀里。 她知道她的姐姐实在太懂事,太懂事。 意外降临地那么残忍又猝不及防,秦自茵却甚至没有时间崩溃——因为从得知意外的一刻起,从她见到身边母亲的颤抖和悲痛起,她就意识到,自己已经是这个家的支柱了。 而支柱是没有时间软弱和哭泣的。 距离事发不到一周,秦自茵一次次告诉自己“没事的”,一次次地透支自己的精力和情绪,却不敢告诉任何人——她甚至没有勇气主动联系明夕瑀。 秦自茵近一周无法入睡。她不敢关灯,黑夜的沉寂会让她想起不断逼迫自己忘记的事实——她失去了父亲。 直到明夕瑀来到她身边,强硬又温柔地告诉她, 秦自茵,你有事。 秦自茵,你不要在我面前逞强。 ......秦自茵,你可以休息了。 她终于可以休息了。 她终于可以崩溃了。 现在在这个她无比熟悉的温暖、安全、不甚坚实但永远可靠的怀抱里,扯着对方的衣袖,失声痛哭。 时间过去了不知多久,明夕瑀没有放松一点点手中的力道,紧紧地将人拥在怀里,陪着她一起哭、一起痛。 半晌,怀中人终于微弱地问了一句: “为什么呢?” 微弱地不用心留意几乎听不清楚,也是事发之后唯一一句,类似于质问和不甘的话语。 为什么呢? 为什么善良勇敢的人却得不到好报,为什么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会在一瞬之间天翻地覆,为什么她们对于这样荒谬、无理又不公的事实无能为力。 明夕瑀更紧地抱住秦自茵——她也不知道。 她滚烫的眼泪也落进秦自茵的颈间,秦父秦母几乎也是她自己的父母。当年失去亲生父母时明夕瑀还太小,情绪的体会和留存都不深刻,而如今,在秦自茵的家中,她陪着她一起,把这份痛深深烙进心底。 秦母推开房门时见到的就是两人紧紧相拥的一幕。 多年不见,明夕瑀长高了,线条和气质也更加凌厉夺目,但她此刻完全掩去身上的锋芒,一心一意抱着秦自茵,像是抱着什么无比珍贵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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