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横加阻拦, 要么是为了季家脸面, 要么是因为生意上的事情, 总不能单纯为了个沈柔云这个人。 至于生意上伸腿绊季静的事儿,周名安心底毫无心虚, 如今甚至半是直白威胁半是假意规劝的说,“季小姐,季家车行的生意是只打算在新水州做了?” 周名安伪善的笑着,手指掸着胸前衣服,垂眸时压下眼底的算计跟狠厉,“为了个沈柔云跟我周家对上,这不划算吧。” “我不是听说季小姐不喜欢这个没有名分的继母吗,不如交给我,我保证,以后你季家车行在临山州的生意定然顺风顺水。” “实在不行大家各退一步,我只把我女儿雅雅带走也行,”周名安抬眼看季静,音调缓慢,“我自己的闺女,总有带走的权力吧。” 雅雅本来在哭,听到这话吓得打了个哭嗝,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小身子直往藕荷怀里躲。 藕荷抱着她站在季静身后,表明了这一大一小都是她季家的。 大的不给,小的更别想带走! 周名安眼睛眯着。 “你家闺女还少吗?”季静讥讽反问,拿生意威胁她? 她今天就是跟周名安低头,以周名安的德性又会放过她? 而且季家车行在青山州搭进去的钱就这么打水漂了? 她季静何时吃过这种亏!谁敢算计她,她把对方的皮给扒下来! 周名安缓慢沉下脸,“季小姐的意思是?” “实不相瞒,沈柔云单独在新水州落了户籍,雅雅现在姓沈,归她名下所养,”季静微微笑着,好言相劝,“周公子的手就是再长,也不能从临山州伸到我新水州吧?” “雅雅现在挂在沈柔云名下,过罢年就去无名书院入学。你要是把人强行带走,就算我答应,我新水州的知州跟书院的山长也不会答应。” 跨州抢人?想得美,这可都是人丁税。难道新水州的知州会承认自己不如临山州的知州? 不争馒头争口气的事情,哪个知州肯低头。 “落了籍?”周名安眼神狐疑,不敢全信又不敢不信。 当真落了籍,这么快?怎么会这么快。 季家在新水州应该没这个能力。 可季静没必要在这件事情上哄他,毕竟这事他只要去查就能查到。 季静笑,“要不把户籍贴掏出来给你看看呢。” 白纸黑字的东西,还能做得了假? 亏得司锦想讨自家娘子欢心赶在年前就把事情办好了,要不然今天对上周名安,底气都会少两分。 沈柔云现在是新水州的住民,想住哪里住哪里,周名安没有权力干涉。 周名安这才将视线扫向季静身后的沈柔云,压着嗓音,眸光变了几变,意味深长,“阿云,真是好手段呢。” 他又跟季静说,“我好言相劝提醒一句,你身后的女子可不是寻常姑娘,仔细你爹被她算计了进去,最后你季家落得个人钱两空。” 季静笑了,十分肯定,“我爹才不会被算计。” ……因为沈柔云只想着算计她,她爹可比她安全多了。 周名安自知今日没办法把人带回去,索性耸肩摊手,“行,既然季小姐非要留我女儿在府里做客,我也不能不给季家这个脸面。那雅雅便拜托季府多多照顾了。” 周名安洒脱扭头,转身就走,只是上马车前,特意当着季静的面,暗示性的扫了眼沈柔云,然后爬上马车。 商人本就多疑,季静也不是个吃素的性子,自己这一闹一暗示,季静定然会怀疑这是出苦肉计,是他故意刁难沈柔云然后把沈柔云顺势留在季家做眼线。 他倒是要看看,沈柔云处处被人提防,以后还怎么在季府待下去。到时候只要她出了季府的门,自己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周名安笑着坐进马车里,笑意才荡开,就听见季静让人—— “把东西给周公子还回去,我爹没这个爱好,他爹有,要不然怎么会有周公子呢。” “周老爷少了个孙女虽有遗憾,但只要再多个儿子不就皆大欢喜了。” “周公子虽然失去一个女儿,可他多了一个亲弟弟啊!” 季管家连忙把梨膏糖给周名安放马车上,跟着补刀,“临近年节,祝周老爷老当益壮,子、孙满堂。” 主要是“子”。 周名安,“……” 周名安脸色铁青,比被季静踹了一脚还难看。 跟季静不喜欢继母比起来,周名安更恶心府里他爹后院里的那群女人们。 季管家也没说错,周老爷就是好这一口,要不然还真没有周名安出生的机会。周老爷是爱一个娶一个,娶一个给一个名分,这也导致周名安在周家的几个兄弟全是嫡出。 他跟那群哥哥们,同父异母,但都是嫡子,在分家财一事上丝毫不占便宜。 要是再多个弟弟,周名安能气呕血。 季静简直杀人诛心! 周名安下颚紧绷,咬紧牙,几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季、静。” 臭-婊-子给他等着,等他拿下季府,就用季白山为要挟,好好收拾一下她! 等周名安的马车走远,季静才回过神,“我就说吴掌柜今日找我不对劲,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非要今天谈。” 感情是想调她离府,好方便周名安把人带回去。 季静啧了一声,扭过头看沈柔云。 沈柔云张了张口想跟季静解释。 她没有跟周名安提前串通好,可碍于她之前的做法,如今这话怎么说都很难让人信服。 沈柔云咬紧了下唇,满腔血腥味。 她一身污浊,哪怕有一处干净,季静估计也不愿意信她。 沈柔云正要领着雅雅告辞,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腕还被季静攥着。 从刚才到现在,季静的手一直握在她右手腕子上。 季静低头,另只手撩开沈柔云的素白袖筒,毫不意外的在她手心里看见一支玛瑙簪子,簪尖锐利,要是拼死一搏,也不是不能插进人的脖颈中。 季静看着沈柔云,手指轻轻掰开她紧攥到麻木的手指,将她掌心里的簪子拿出来。 她掌心出了汗,簪子有些滑。 “你不管是刺伤自己,还是刺伤他,都是两败俱伤的结果。”季静垂眸,拿出簪子这才松开沈柔云的手,低头扯着袖筒将簪子擦了一遍。 沈柔云眸光轻晃,身形都有些不稳。 刚才要是季静没出来,沈柔云的簪子会借着推搡插进周名安的脖子上。 如果实在不行,她就把簪子借周名安的力道插在自己身上,到时候周名安在新水州伤了人,就算他在临山州再厉害也不能在新水州全身而退。 伤了自己防止雅雅被带回去,也挺划算。 可她这个想法被季静看破了,就像是办宴那晚一样,她手里藏着簪子的事情被季静一眼看穿。 从刚才到现在,季静一直攥着她的手腕就是怕她冲动之余伤了自己。 谁说的季静大大咧咧半分不细心。 沈柔云身体微抖,眼眶里的泪水摇摇欲坠。 “我这人素来嘴硬心软,我爹又不是没告诉过你,”季静撩起眼皮没好气的看着沈柔云,“要不是你次次气我,我就算看在雅雅给我画兔子的份上,也不会大过年的让你走。” 刚才季静从花园经过,看到了雅雅画的一排兔子,其中她的那只最好认—— 跟沈柔云挨在一起,两只兔耳朵冲天炮一样竖起来,吓得她旁边的沈兔子垂下耳朵,显得瑟瑟发抖格外可怜。 这兔子画的,一看就知道是沈柔云手把手教的。 她有那么凶吗! 但凡沈柔云真跟她示弱,再说点好听的话,她能把人撵出去? 还不是沈柔云非要跟她较劲,明面上柔弱背地里要强,这才差点拿簪子在季府门口闹出人命。 季静睨了沈柔云一眼,她眼尾绯红眼里含泪,下唇被咬出血,可上唇粉白没什么血色,一脸的可怜模样,跟朵摇摇欲坠的小白花一样。 就这么看着柔弱无害的人,被逼到绝境想的却是最决绝的手段。 她那美人计呢,她那博学广识呢,她那虚与委蛇的功夫呢,全用在她身上了是吧。 季静抬手,把擦干净的簪子重新簪在沈柔云的乌黑发髻里,叹息一般,轻声说,“簪子是用来戴的,下次别这样了。” 沈柔云唇瓣轻颤,眼泪在眼眶里晃动,忍了许久都没掉下来,如今随着季静手指将簪子轻柔缓慢的推进她发髻中,眼里泪水终究失重坠落,掉在胸口衣襟上,像是轻轻砸在心尖上。 她低下头,一时不敢看季静的眼睛。 季静收回手,心想,感情上回夜里沈柔云拿着簪子不是在防她。 季静,“……”好尴尬啊。 季静头皮发麻,稍显心虚,毕竟如今回过神细想,她那晚是挺自作多情的。 怪不得事后沈柔云总跟自己过不去,并且说些暧昧不清的话,归根究底,还是她那晚埋的种子。 现在想想,被沈柔云气到也是她自找的。 季静不敢看沈柔云的眼泪,而是伸手扯着袖筒去擦雅雅脸上的泪痕,余光看着沈柔云,轻声问雅雅,“雅雅留在府里过年好不好?静静姨姨让人给你烧兔子吃。” 雅雅打了哭嗝,泪眼婆娑,“雅雅不想吃兔兔。” 季静,“……也是,那吃别的也行。” 雅雅看向沈柔云,小手揪来揪去,不敢答应。 “你小姨也留下,”季静侧眸看沈柔云,看她脸色,然后在沈柔云看过来之前,别开视线,正色说,“我都跟周名安当面挑衅了,现在要是赶你俩走,岂不是打我自己的脸。” 她保证,“大不了我以后不赶你走了呗,而且你看,我爹也来挽留你了。” 季白山提着衣摆过来,眼睛睁圆朝外看,中气十足的骂着,“周孙子呢,他还敢送我梨膏糖!” 骂谁老梨花呢。 季静,“……?!”您不是来挽留沈柔云的吗! 季白山听到消息赶来,显然周名安已经走了,事情都结束了。 季静双手抱怀,朝季白山使眼色,季白山开始双手抄袖仰头看天,佯装没看见。 他才不帮她哄人呢。 赶人走的时候她怎么就没想过有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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