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司五少爷这话,听的人大冬天心里暖暖的!这不比姜汤暖胃啊。 司锦太懂人心了,她端着茶盏,微微笑着,声音一如既往不疾不徐,“给小辈们安排活计,给长辈们送些礼物,大家都是一家人,怎么能是贿赂?” “钱老爷口口声声说我娘子钱橙不孝,请问钱老爷,您可曾像她这般孝敬过长辈?”司锦抿着手里的姜茶,徐徐发问。 钱秀,“……” 钱六叔跟着喝茶,啐出一口姜须。这就是钱秀请人办事给的孝敬—— 热姜茶。 钱秀,“…………” 钱七爷看向乖巧听话又孝顺的钱橙,“虽说钱橙是个女儿家,但只要她为家族出力,单独立户也是可以的。” 钱秀难以置信,“这不行!我不同意!” 钱三伯伯睨他,“你要是不愿意,也可以从钱家的户籍里迁出去啊。” 钱秀,“……”那不就成了他被逐出家门了! 钱橙看向钱七爷,钱七爷拐杖往地上一杵,“孩子放心就是,今日有我们在,定会辨清黑白主持公道。咱几个还活着呢,岂能让钱秀这个竖子反了天!” 刚才的话,原来是说给他听的! 钱秀气到脑仁开始疼,“你、你们可是我钱家的族老啊。” 对啊,就因为是钱家的族老,所以才要坚定的向着“钱”啊,这不是他们钱家的传统吗。 钱七爷表示,“我们几个今日就给钱橙开同意分家的单子,允许她单独立户。钱秀啊,你要是不愿意,你完全可以从钱家迁出去,我们来都来了,一并给你开了也行。” 钱六叔点头,“来都来了,顺手办了吧。” 这怎么能是顺手的事情呢! 钱秀险些气晕过去,还是唐宝蓝扶着他,“不能分出去。” 他们跟钱橙不同,他们依靠的是大家族人多,这才不被欺负,要是他们被分出去了,往后形单影只做事更难。 唐宝蓝看向钱橙司锦,司锦垂着眼喝茶,钱橙琥珀眸子缓慢眨巴一下,冲她露出乖巧笑意。 唐宝蓝沉着脸,想说什么又生生忍下,毕竟是在大堂里,她要是敢多说钱橙半句,族老们当场就能逼钱秀休了她。 文书写好,由钱七爷亲手递给钱橙。 “要是没事,我们就回去了。”司锦颔首,钱家众人也跟她点头,应着好。 眼见着钱橙分户出去,钱秀气到脑仁胀疼,直接晕了过去。 心里还大骂着:逆女,逆女啊! 唐宝蓝则捏着鼻子留在大堂里跟几位族老说好话。 风风火火的一场除女大会,变成了钱橙自己的分家大会。 邹氏看的目瞪口呆,“唐宝蓝被个小蹄子踩脸了,真是解气啊。” 要不是丢脸的是钱府,邹氏都想放炮仗庆祝一下。谁能想到鹌鹑一样的钱橙能杀唐宝蓝的风头呢。 “我去看看你爹。”邹氏见钱父被抬回后院,她也连忙跟了过去。 钱橘抿着唇握着伞留在原地,没跟她一起走。 “司锦!” 司锦跟钱橙刚从大堂出来,才下了台阶,就听钱柚站在后面喊。 司锦跟钱橙回头看过去。 钱柚眼眶通红,咬着唇,甩开上前拉自己的丫鬟,伸手指着钱橙说,“她是假的!她,她是替嫁的,真正跟你八字相合的人是我不是她,你娶错人了。” 钱柚终于把这话说出来了,心里怀着一丝忐忑跟期待,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司锦。 钱橙都不忍心看钱柚了,眸光闪烁着低头看自己鞋尖。 如果她没提前知道司锦要娶自己的原因,这会儿钱柚突然把这事喊出来,那她可能真的会害怕。 害怕司锦知道了替嫁的真相休了她,害怕司锦觉得她心术不正欺骗她。 钱柚这是想毁了她在司家的好日子呀,可惜—— 钱橙抬脸看司锦,可惜,这个好看的人从一开始喜欢的人就是她,并且喜欢了好几年。 钱橙心头滚热,觉得自己好像又多喜欢了司锦一点。 “哦?”司锦跟钱柚对视,神情略显疑惑,“那又如何?” 钱柚怔住,钱柚愣在原地,只指着钱橙,“她,她,她是……” 假的啊,是替嫁的啊。 司锦皱眉反问,“你又怎知我一开始就想娶的人不是她呢?” 钱柚愣住,眼睛睁圆,脸色苍白,唇色淡去。 司锦什么意思…… 钱柚悬在半空中的手臂重如千斤的垂了下来,她满眼的难以置信,心头生出来的少女情芽还没肆意生长就被迫终止。 怎么可能,司锦怎么可能一开始就喜欢钱橙。 刘妈妈赶紧带人把钱柚拉了回去,扬声说着,“四姑娘发烧烧糊涂了,说的话半句都做不得真。谁要是敢往外传,那就是蓄意要毁钱四姑娘的名声!” 她这话不止说给下人听,也是说给钱橙听。 钱柚刚才那话分明是挑拨钱橙跟司锦的关系,刘妈妈怕钱橙报复钱柚,这才说那话。 钱橙笑着,“放心刘妈妈,我还没那么坏。而且,她对我又没有半分威胁,我何必害她。” 钱柚的挑拨在钱橙看来,像是耳边吹过的风,连鬓角碎发都扬不起半分。 刘妈妈被钱橙的话堵住,这才正眼去看这个钱三姑娘。以往那个总是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的小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抬头挺胸明艳照人了。 她再看司锦,司锦对于钱柚的话丝毫不在意,只抬手接过周黄递来的伞,撑开遮在钱橙头上。 她俩,一个身着红衣,一个身着银袍,站在一起宛如“白雪映红梅”,说不出的般配登对。 钱橙随着司锦往外走,抬脚迈过二门的时候,余光瞧见了站在二门门旁的钱橘。 钱橘撑着一把藏青色的大伞,安静无声的看着她,就像小时候那般。 司锦看见钱橘就皱眉,当下握住钱橙的手。 “没事,我跟她说句话,你在前面等我。”钱橙握着司锦的腕子晃了晃。 司锦这才垂眸看她,“好。” 司锦带着周黄往前走了几步。 钱橘见钱橙独自因她留下,握着伞柄的手指微微收紧,眼里露出喜色,抿唇将伞往前递过去,要遮在钱橙头上。 就在伞边即将遮在钱橙头顶的时候,钱橙悠悠开口,“五妹妹,我其实一直知道小白是怎么走丢的。” 她话一出,伞瞬间停在原地。 钱橘看着钱橙,轻轻柔柔的问,“三姐姐在说什么?” 她虽这么问,往外撑伞的手却缓慢收了回来,细雪落在钱橙乌黑的发丝上。 “在说我养过的那只小猫,”钱橙直视钱橘,“我知道它怎么丢的。” 其实钱橙小时候跟钱橘关系还可以,毕竟都是庶女,都被钱柚欺负。 有一次姐妹三人在书院里,钱橘跟钱柚起了冲突打起来,钱橘被推倒,钱柚抓着簪子骑坐在钱橘身上,抬手要划花钱橘的脸。是钱橙鼓起勇气把骑在钱橘身上的钱柚推开。 钱柚摔了一屁股,顿时嚎啕大哭,引来了唐宝蓝跟钱父,以及林氏还有邹氏。 得知是钱橙推了钱柚,唐宝蓝上前就抽了林氏一巴掌,说她教女无方! 钱橙抱着林氏的腿,哭着看向钱橘,求她能站出来说句话,不是她跟钱柚打架,她是去劝架的。 顶着钱橙可怜无助的求救目光,钱橘才站出来把实情说出来。 事情牵扯到了自己的爱妾跟爱女,钱父事不关己的态度立马就变了,连忙出言维护邹氏,还说不过是小孩子的玩闹。 因为这事,钱橙从那开始被禁止去书院,没了读书跟学习的机会,被迫留在府中和林氏学刺绣,好给唐宝蓝绣手帕。 不过从那时起,钱橘就喜欢来找钱橙玩,给她带吃的,给她说书院里的好玩趣事。 钱橙因无人陪伴,只能跟钱橘做朋友,有什么事情都跟她说。 直到有一天,钱橙无意间捡到了一只小猫。从那起,她有什么事情都跟小猫说,和它同吃同睡,抱着它给钱橘看。 可钱橙没高兴多久,蕊蕊就哭着跟她说小猫丢了,她说不知道是谁把她们的房门打开,让小猫跑了出去。 钱橙当时以为是钱柚干的,是钱柚把她的小猫扔掉了。她带着蕊蕊一路哭一路找,找了整整三天。 平时特别关心她的钱橘,在这件事情里表现的却异常冷血淡漠。 她跟钱橙说,猫丢了就丢了,这样以后她们之间还跟以前一样亲密无间。说钱橙没了猫,但是还有她呢。 钱橙从那时起,就下意识疏远钱橘。因为门房告诉她,他瞧见钱五姑娘抱着个包袱出去过,回来后包袱就没了。 猫不是钱柚丢的,是钱橘。 钱橘怪她跟猫好,怪她事事跟猫讲,不再依赖求助自己,所以扔掉了她的猫。 钱橙找到猫后,怕钱橘下一次扔的更远,就没敢把猫带回来,而是把猫留在收养它的那户人家里。 也因这事,钱橙不再跟钱橘交好。 恰逢那时候她小娘病重,钱橘就以为是林氏的事情影响了她跟钱橙的关系。 往后几年,钱橘总是跟不能出府的她说外面的好,想让自己求她,求她带自己出去玩。 钱橙还算有骨气,愣是没低头。 这事在心底憋了许久,总算有机会趁今日说明白。 她要跟钱府做个了断,也顺势跟钱橘讲清楚。 “钱橘,你不是喜欢我,”钱橙眸光平静,看着钱橘,“你是喜欢我依附你需要你。” 可能是因为有了喜欢的人,钱橙才恍惚明白钱橘对她的那点占有欲跟掌控欲不是爱。 爱一个人不是钱橘这样的。 “可我不想当菟丝花,”钱橙认真看她,“如果有可能,我想活成月季模样。” “我小娘迁走了,我也单独立了户,以后这个家我不会再回来了,你跟我也不再是亲姐妹.你,你保重。” 钱橙毫不犹豫转身离开,朝不远处的司锦走过去。 从快步走,到最后的小跑起来。 钱橘直直的看着钱橙,看她就这么果断的扭头就走,看她对钱家对这个从小长大的地方,以及对自己,没有丝毫留恋,只觉得胸口空到麻木生疼。 钱橘撑着伞,看前方司锦为钱橙抚去头上碎雪,看司锦牵着钱橙的手放在嘴边哈气,看司锦领着钱橙出了钱府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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