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忧轻轻嗯了一声,从抽屉里取出早就准备好的合同,目光犀利地望向顾萧杨,“过来看看合同吧。” “好。” 顾萧杨走到顾知忧身边,规规矩矩地站着,像被请到老师办公室的学生。他从顾知忧手上接过合同,眉眼低垂,逐字逐句地看。 顾知忧拿出的这份合同是为顾萧杨量身定制的。除了劳务合同的基本内容外,还添加了员工守则、职位介绍等内容。 往常,这些细枝末节都是在顶头上司给各个员工培训时告知他们的。可顾萧杨身份特殊,职位在他之上的总监奉迎他还来不及,怎么会跟他说规矩。 至于她自己,顾知忧承认,她懒得与顾萧杨搭话,于是干脆写进合同里,让他自己看。 “没问题。”顾萧杨已经翻到了合同的最后一页,他指着签名处,“我现在可以签字吗?” 目前为止还算老实。顾知忧从笔筒里随意抽出一支笔,递给他,“请便。” “下午三点15楼1号会议室开会。”接过签好字的合同后,顾知忧冷声下达了给顾萧杨的第一条指令。 顾萧杨很想敬个礼,回一句“Yes,madam”,但考虑到他们姐弟长达十年降到冰点的关系,他蜷了蜷身畔的手指,轻声说:“好。” 出了总裁办的门,苏悦在门口等他。 “顾经理,顾总让我带您去您的办公室。” 顾萧杨回首望了一眼紧闭的大门,嘴角绽开浅浅的笑意。让自己的助理为他引路,姐姐还是在意他的。 “有劳。” 各个部门经理的办公室集中在13楼。 顾萧杨推开属于自己的办公室的门,卸下双肩包,随手放在皮质沙发上。 这间办公室面积没有顾知忧的那间大,但是采光很好,办公桌后的一整面墙都是透明玻璃,视野开阔,白天能目睹街道的车水马龙,夜晚能欣赏城市的万家灯火。 阳光也嫌外边天热,挤进室内乘凉。顾萧杨伸出手,抓住一缕光线,攥在掌心。 下午,1号会议室热闹非凡。 本就是顾氏集团最大的一间会议室,此刻管理人员和大小股东全部齐聚一堂。 顾知忧还没到场,主位空缺着。 右边,股东几乎全数列席,摩肩接踵。 他们要么是顾柏舟时期的老人,要么是沪圈商界的新贵,对顾萧杨的身份了如指掌。 左边,管理层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公司的官网在上午宣布了顾萧杨就任采购部经理的任命后,员工交流群就立即炸开锅,都在八卦这个顾萧杨是何许人也。 只是他们渠道太少,一时间没弄出什么名堂。 三点整,顾知忧推门而入,会议室顿时鸦雀无声。紧跟在她后边的是助理苏悦,以及顾萧杨。 顾萧杨一进门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他们千盼万盼,终于见到了这位顾经理的庐山真面目。 看起来……很是年轻稚嫩。 能靠谱吗?众人心里纷纷发出疑问。 顾知忧在主位上坐下,顾萧杨在她身侧驻足。 顾知忧扫了一圈,矜傲地开口:“我身边这位便是采购部经理,顾萧杨。”她目不斜视,继续道:“顾经理,跟大家打个招呼吧。” 顾萧杨认真地向众人鞠了一躬,目光如炬,“诸位,我是顾萧杨。今后,愿与在座各位戮力同心、和衷共济,不负顾总的信任。” 一番发言简洁明了,掷地有声,不卑不亢,还表达了对顾知忧的尊重。 不仅叫众人刮目相看,也让顾知忧微怔了神色。顾萧杨的发言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与她印象里那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大相径庭。 会议室里响起热烈的掌声。 顾知忧指了指左手边一个空缺的位置,对顾萧杨说:“顾经理,请坐吧。” 顾萧杨朝她点了点头,径直走向座位。 会上,顾知忧首先宣布了四天后她将飞往北京参加时尚峰会的消息。期间,公司全权交由总经理负责,紧急重要的决策由苏悦转告。 之后,顾知忧听取了各部门经理和总监这一周的工作汇报。 散会后,顾知忧先行离场,其余人也跟着散去。 顾萧杨走到会议室门口时,坐在主位右侧的杜维出声喊住了他,“顾经理留步。” 顾萧杨止住了脚步,蓦然转身,看清了是谁在喊他。记忆里,他与杜维素不相识,于是询问道:“您是?” 杜维转了转眼珠,谨慎地环视四周,还有不少人留在会议室里。 低声说:“借一步说话。” 顾萧杨带着杜维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阖上门,落了锁,杜维方才表明身份:“老夫姓杜,单名一个维字。” 看着顾萧杨依旧迷茫的神色,他又摸着胡子,补充了一句:“手上的股权仅次于顾董事长。” 顾萧杨了然,他眼前的这位杜先生,的确是个人物。出于尊重,他给杜维奉了一杯茶,并好奇道:“杜老找我,有何贵干?” 杜维喝了茶,也不兜圈子,直言不讳:“方才会上,顾经理的发言令老夫青眼有加,着实让人追忆起顾董事长的风韵,真乃虎父无犬子呐。” 顾萧杨颔首,眼睫轻颤,对杜维的恭维受之有愧,语气微弱:“您谬赞了,别说和爸爸相比,就是拿我与顾总相提并论,我还差得远呢。” “我看未必。”杜维抢过话头,“真让顾经理主持大局,不见得会逊色于顾总。” 他的目光倏尔变得如长辈般慈爱,顺带换了个称呼,跟顾萧杨拉近距离。 “你们都是顾董事长的子女,顾知忧能胜任总裁,萧杨,你也可以,切莫在叔叔面前妄自菲薄。” 顾萧杨再糊涂迟钝,也领略出杜维话里的意思了,接道:“叔叔的意思是?” “如若顾总不慎在公司决策上出了什么纰漏,失去了股东们的信任,届时我全力支持你,你说,这顾氏集团的总裁该由谁当?” 顾萧杨抿着唇,警惕地看向杜维,怀疑他的居心,“叔叔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杜维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哀怨道:“顾总上任以来,将顾董事长结识的合作伙伴得罪了遍,不少人已经断绝了和顾氏的关系。” “我是顾董事长身边的老人,看着顾氏集团一步步发展到今天这个样子,实在是于心不忍再看它走向没落呀。” 顾萧杨的眉心皱成一团,态度有所动摇,“只是……顾总为人谨慎,想要她犯错,并不容易。” 杜维面露喜色,握住顾萧杨的手,承诺道:“这个无需担心,我自有办法。你只要尽观其变,在必要时助我一臂之力即可。” 杜维走出办公室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顾柏舟啊顾柏舟,你防了我多年,还是被我钻到了空子。等你这个没主见的儿子上位后,我便是他最信任的人,顾氏集团还不是由我说了算。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搞事情了~
第11章 时尚峰会召开的这一天。 飞往北京的航班将于8:50a.mꞏ启程。 距离飞机起飞还有半小时,顾知忧窝在头等舱的软皮座椅里,懒懒地假寐。 她穿了一件黑底金丝的短袖衬衫,这颜色映得她肤若白雪。唇上抹着樱桃红的唇釉,一张一翕之间,似乎能嗅到果香。 顾知忧卷翘的睫毛微颤,在胡思乱想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打发时间。 比如午餐怎么解决。 比如下午去哪里打发时间。 比如出席晚宴要不要再做额外的打扮。 “可以借过一下吗?” 清冷的女声在耳畔响起,打断了顾知忧的思绪。 她的座位临近走廊,想来是挡住了靠近窗口的那位乘客的路。 嘶,只是……这声音怎么有点熟悉? 顾知忧一边揉着眼,一边撩起眼皮。 时愿拉着行李箱的扶手,身姿窈窕地出现在她面前。精致的高跟鞋被她踏在脚下,纤细的西装裤腿搭配纯白的衬衫,百褶领口坠着一条项链。 长发如瀑,漆黑透亮。她眉目如画,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层影子,浅色的瞳仁如平静的湖水,眼尾波光潋滟。 “知忧,又见面了。” 顾知忧讶异,喉头上下滚了滚,一时无言。她先侧过身,给时愿让出路。 行李箱被乘务员摆放在头顶的置物架上。 顾知忧面向时愿,眼里写满惊喜,问道:“阿愿,你怎么也在这儿?” 她的尾音上扬着,是显而易见的高兴。 时愿摸着下巴,嗯了一声,“也许是我们有缘吧。”她倏尔眉开眼笑,问顾知忧:“这个解释你信吗?” 顾知忧:“……我信。” 时愿哈哈笑了两声,“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这样我还怎么说下去?” 顾知忧从善如流,立马改口:“不信。” 时愿双手抱臂,似是无奈极了,叹道:“我要代表时悦出席时尚峰会。” 明知故问了一句,“知忧也是受邀而来吗?” “嗯。”顾知忧点了点头,“时董怎么不来?” 时愿信口胡诌了一通:“我姐姐今天有事,去不了北京,于是死气白赖地拜托我,我就来咯。” 同样坐在头等舱却连脸也不能露的时董:…… 听我说,谢谢你。 她怎么不知道她妹妹现在这般出息了,扯起谎来连草稿也不用打了。 是谁千方百计打听顾知忧的航班号? 是谁先斩后奏买了错开位置的两张机票? 是谁低声下气地好言相求她不要露面? 是谁她不说。 时瑶静静地从斜后方看着时愿表演,虽然视线被座椅挡了大半,但以她对时愿的了解,仅凭声音也能想象她的神色。 大抵,是眉飞色舞,神采熠熠吧。 顾知忧和时愿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直到顾知忧犯困地打了个哈欠。 “知忧昨晚没睡好吗?”时愿关切地询问道。 顾知忧坐直了些,撑着下颚,懒洋洋道:“不是,是今天起早了,不习惯。” 她说这话的表情,倒叫时愿轻而易举地回想起高中的时光。由于早读七点开始,学生们大多六点就得起床。天空泛出鱼肚白,她们便要规矩地坐在教室里晨读。 高中时期的顾知忧早早确立了考入P大的目标,自律又上进,学习勤奋刻苦,挑灯夜读是常有的事。 但是第二天早上,她经常哈欠连天,眸子里水波荡漾,浸着红血丝。 时愿与她同桌,每回见她憔悴的神色,就会忍着心疼问道:“昨晚又熬夜了吗?” 这时候,顾知忧会强忍着困意,挺直腰杆,逞强道:“没,不算太晚。” 真是从小到大都这样。 时愿体贴地说:“那你休息一会,我不打扰你了。”她提议道,“午饭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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