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四年,她旁听过P大的法学课和医理课,知道怎么样叫正当防卫,什么样依旧会鉴定为轻伤。 盛景泽的手快要落在顾知忧身上时,时愿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身后,擒住他的手腕,往后狠狠一拽。 盛景泽一向养尊处优,沉迷酒色,身上没什么力气。猛然被时愿这么一拉,生生一个趔趄。 时愿身形巧妙地挡住顾知忧的视线,看向盛景泽的眼神骤变,浅色的瞳仁铺了层阴翳,让他不寒而栗。 时愿向他耳边凑近,幽怖的笑容下,响起阴恻的声音,“你刚刚说了什么,再说一遍。” 盛景泽咬着嘴唇,不敢示弱,声音颤栗发抖地重复了一遍咒骂的话。 随即,大厅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 众目睽睽下,盛景泽弯着腰,面目狰狞,嘴里不住地发出痛苦的哀嚎。喘息了一会,他勉强站直了身子,对时愿放了一句狠话,“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时愿倨傲地看着他,危险的笑容还未褪去,“拭目以待。” 望着盛景泽落荒而逃的背影,时愿低下头,打量着自己灵活伸缩的小指,嘴角笑意更甚。 盛景泽的小拇指,应该是断了吧。 时愿回到座位上,抽出一张餐巾纸擦了擦手。她鼻尖轻耸,一股刺鼻的古龙水味缠绕在上面,时愿嫌弃地拧着眉,对顾知忧说:“我去下洗手间。” “好。” 看着时愿的背影远去,顾知忧拿起桌面的手机,拨出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IP地址显示为北京。 电话接通后。 顾知忧省去了诸多客套的话,开门见山,“你知道盛世影业吗?” “没听说过。稍等,我查一下哈。”对面的女声处处透露着轻快,好像拥有着神通广大的本领,任何事都不在话下。 顾知忧的耳朵贴着手机,耐心地等,只是时不时撩起桃花眼,望向洗手间的方向。 对面速度很快,没让顾知忧久等,“查到了。” 顾知忧问:“怎么说?” 对面不屑地啧了一声,“一家不入流的小公司。” “这家公司不是在北京吗,怎么惹着你了?” 顾知忧实话实说,“因为我现在就在北京啊。” 对面的女人很是热情,“那要不要我请你吃饭?” 顾知忧拒绝道,“下次吧,我这次待不了多久,明天一早就回去。” 对面也不强求,随和道,“行吧。”她把话题转了回去,“你打算怎么做?” 在顾知忧思考的片刻,女人开玩笑般道,“让它破产吗?” 顾知忧被她逗乐了,“大佬,不用这么绝情吧。” 女人叹了口气,软下声音,“那你说啊。” 顾知忧沉吟半晌,说:“近日别让它太好过。” “行,包在我身上。” 电话刚挂断,时愿就回来了。她的心情似乎并未被刚才的意外影响,依然温柔地问顾知忧:“吃好了吗?” 顾知忧收拾好手包,从位子上起身,“走吧。” 结账离开这家店时,还没到一点。时尚峰会的邀请函上写着,宴会于下午五点开始。 出于打发时间的考虑,时愿偏过头,看着顾知忧的侧脸,提议道,“这儿离P大不远,要去转转吗?” 经时愿这么一说,顾知忧也想起,自己已经有两年没回母校看看了,应允道,“好啊。” 顾知忧低头看了眼时愿的手臂,亲昵地挽上,对着她笑:“走吧,阿愿。” 微风拂过树梢,光影斑驳。阳光洒在时愿的肩头,也笼着她心爱的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莎士比亚”的一半哈哈哈 不愧是你,顾小魔王! 明天中午十二点更新
第13章 如果说T大有着明显的现代风格,那么P大就是古典风韵的代表。 走进校园,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山环水抱,湖泊相连。灰瓦红墙的古建筑,鳞次栉比。 漫步于未名湖畔,时愿朝东南岸望去,巍峨的博雅塔矗立在小丘上,平添一份庄严的美。 时愿牵着顾知忧的手,低眸望着脚下的石板路,回想起读研的两年时光里,她常常往未名湖这边跑。 坐在湖边的长椅上,看落日余晖,观晚霞绚烂,羡鸳鸯成对。晚风拂过她墨色的长发,路灯的微光落在她身上,形影相吊。 她每回坐在这里都是为了静心,本意是什么也别想,却不知不觉什么都想了。 思绪回笼,时愿问顾知忧:“知忧,你以前常来这边吗?” 顾知忧点点头,“嗯,凡是天气晴好,我都会在傍晚时分来这边散步。”她短暂地停顿了片刻,兀自组织语言,“春天赏花团锦簇,夏夜听蝉鸣声声,秋季观枫叶火红,冬日看银装素裹。” 随之,顾知忧引用了一句《醉翁亭记》里的话,“四时之景不同,而乐亦无穷也。” 时愿垂下眸,长睫扑动,悄然掩去了几分落寞。她心道,果然,顾小姐眼里的P大比她记忆中的要美上许多。 “寓情于景”是文学创作里常见的手法,在日常生活也同样适用。通俗来说,如果一个人的心情是哀伤的,那么他眼中的景难免是黯淡的。相反,一个人的心情是喜悦的,那么他眼中的景就会分外明丽。 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没有她的日子,顾小姐过得很好。把日子过得一团乱麻的,只有她自己。 因为对顾知忧而言,时愿是她最好的朋友,但止步于朋友。然而,对时愿来说,身畔的女孩是她生命里全部的颜色。 她在时,山河锦绣,繁花似锦。 她不在,山河失色,万物荒芜。 “我们去那边的椅子坐坐吧。”顾知忧指着湖边树荫的一把长椅,突然提议。 时愿顺着她的指尖望去,心尖一颤。 那是……她常坐的地方。 顾知忧看时愿发着愣,没回过神的样子,摇摇头,直接拉着她过去坐。 树叶的影子随风而舞,窸窸窣窣地作响。 两人并肩坐在长椅上,自由地晃着腿。顾知忧的手摸上长椅的木板,指腹摩挲着固定的铆钉。 她的目光飘向泛着粼粼波光的湖水,带着怀念的语气,叹谓道:“你知道吗,从前,我最喜欢一个坐在这里。” 听到这句话,时愿的心脏怦然跳动,乱了节奏。 她讶异,她和知忧竟然如此默契。 时愿自作多情地想远了一点,顾知忧坐在这里的时候,会不会也在想她呢? 顾知忧心有灵犀地解答了时愿的问题。桃花眼往身畔一眺,柔声道:“那个时候,我在想你。” 时愿哑然,喉咙涩得说不出话。曾今折磨她的自责和愤恨再次涌上她的心头,像宇宙中的黑洞,险些将她的神智吞掉。 如果、如果你高中时再努力一点,就能陪在她身边了。 从揭晓高考成绩的那一刻起,这句话便如一粒种子,深深埋藏在她的心田。 六年的光阴匆匆而逝,泪水浇灌,心血滋养,当年那粒小小的种子生根发芽。青翠的枝蔓肆意闯荡,将她的心捣得百转千回。 时间是治愈伤痛的良药?假的。 被藤蔓上尖锐的利刺扎出的口子,不会随时间推移而愈合,只会溃烂生疮,越来越疼。 时愿的眼眶悄然凝聚泪水,她低下头,不露声色地垂下眼睑,掩去了痕迹,嚅嗫道:“没有别人陪你吗?” 顾知忧看向别处。 草坪上,一只蜗牛在盘踞着晒太阳。 湖中,一群水鸟在嬉戏。 看什么都好,她就是不打算看时愿。 因为她想说的话会剖明心绪,甚至有点暧昧。看着时愿的脸,顾知忧不好意思说出口。 “有,但都不及你。” 时愿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颗糖,撕开花花绿绿的包装纸。薄荷糖与贝齿碰撞,清甜充斥着口腔,轻轻吸一口气,就解了夏日的暑热。 她嘴角的笑意不能再明显。 顾知忧也发现了,胳膊搭上时愿的肩膀,脸凑近,温热的呼吸喷薄在她耳畔:“你笑什么啊?” 时愿指了指唇角,“糖很甜。” 言语之间,顾知忧嗅到了淡淡的薄荷香,闻着也让人心情愉悦。 顾知忧将信将疑,“真的?” 时愿像个魔术师,又变出一颗糖,塞进顾知忧手心,朝她挑了下秀气的眉峰,“你尝尝。” 目光灼灼,时愿端详着顾知忧坐在她身边、认真剥糖的模样,迸发出一个奇妙的念头。 也许,在错位的时空里,她们从未分开。 她们并肩坐在同一把长椅上,远处有博雅塔,眼前是未名湖。 一年四季,春夏秋冬,清晨日暮,朝夕与共。 * 下午三点半。 时瑶在T大北门下了出租车。 邀时瑶回校演讲的是数院的老教授,也是她念本科时的导师。 老教授当年就很青睐时瑶,对她寄予厚望,可惜时瑶因家业的原因,不得不弃研从商。 十年来,老教授一直保存着时瑶的手机号码,期待有朝一日能与得意门生重逢。 此番与时瑶取得联系后,老教授先是与时瑶叙旧,怀念了那一届的同学们,方才将请求娓娓道来。 暑假降至,为了勉励数院学子奋楫笃行,切莫荒废时光,老教授盛情邀请时瑶回母校给他们开一次讲座。时瑶却之不恭。 在约定的地点下车后,时瑶四处张望来接她的人。 天蓝色的遮阳伞下,一道倩影朝她走来,愈来愈近。伞沿抬高,露出一张清冷的脸。 时瑶惊喜地笑道:“王老师,是你啊。” 眼前身型颀长、容貌昳丽的女人,名唤王洋。 王洋与时瑶是大学同学,本科毕业后,她选择继续深造,在T大硕博连读。后来直接留校任教,眼下已然成为了数院最年轻的教授。 王洋与时瑶拥抱,在她耳畔表达了对同窗的想念:“时瑶,好久不见。”松开后,三言两语地解释了缘由,“老师腿脚不便,托我前来为你引路。” 听到“腿脚不便”这四个字,时瑶心里有些酸涩。印象里身体硬朗、精神矍铄的老者不得不向岁月服了软,她这个“好学生”却毫不知情。她做得不好。 时瑶深深地叹了口气,强颜欢笑道,“怎么说我也在这里待了四年,还能不认识路?” 王洋温柔一笑,“老师的心意,盛情难却。” 举办讲座的小礼堂里,座无虚席。 本、硕、博,甚至数院的讲师,齐聚一堂。 王洋把时瑶带到老教授面前,老教授的脸上笑出了褶子,牵着两位得意门生的手,欣慰溢于言表。 王洋走上讲台,做了简介的开场白后,把主场留给时瑶。 时瑶撑着桌面,望着同学们青春活力的面庞,不由得也热血沸腾。她向身畔望去,昔日的老师和同窗一直注视着她,给予她肯定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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