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月怔在原地。 她有么? 许是注意到门口频频投来的目光,那边白鹭轻飘飘地飞过来了。 落地后,她好奇地开口:“云倾,这位就是你说的那只可爱鹈鹕妹妹?” 鹈鹕张着耳朵,敏锐捕捉到关键词—— 白天鹅姐姐背地里夸她可爱? 她精神一振,原地将破碎的心一片一片牢牢粘起来了。 唔,好像还能再爱五百年。 心满意足地说:“到午饭时间,我就先不打扰两位了。” 古月叼出自己藏在翅下的小礼物,送给云倾。 随即抖抖翅膀,喜滋滋乐颠颠地离开了,高兴间差点绊倒在门槛处。 “这鹈鹕妹妹看起来很喜欢你。”白鹭啧啧打趣道。 天鹅看着鹈鹕消失在门口,才悠悠收回目光,闻言无声浅笑了下。 没接着话题说下去,只是轻轻道:“白知晚怎么突然要结婚了?” 下一秒,她化作人形,白皙纤长的指尖拈起那张喜帖。 - 午餐时间,豹豹迟迟没有来吃饭。 她以前饭点从来都没有迟到过,风雨无阻。 念秋给她打了个电话,无豹接听。 大家不由有些担心起来。 小动物搜查队快速出动,在院落小径尽头的花圃处发现了失踪豹。 只见黑豹胡乱躺在花圃里,豹爪抱着空的啤酒罐,整只烂醉如泥,睡得正香。 嘴里还在砸吧砸吧,嘴边有残余的花草碎沫。 放眼望去,整个花圃都被糟蹋得如蝗虫过境,像是被啃的。 众兽目瞪口呆,随后纷纷说:“完、完了。” 念秋当即化作小鸟,扑棱着翅膀冲过去,对着豹一通啄,试图唤醒她。 苦口婆心:“豹豹快起来,收拾行李赶紧逃命吧!趁蜂蜂还没回来……” “嗡嗡嗡——” 小圆蜜蜂从院外的野花丛中归来,愉快抖抖毛茸身子上沾的花粉,准备回自己的宝贝花圃美美睡一觉。 她远远见到人兽们聚在自己的花圃前,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似乎还提到了她。 说什么小心被蜂蜂蜇倒之类的。 她一顿,不由挺起绒绒的胸脯,清清嗓子: “在说什么坏话呢!我是那种会攻击朋友的蜂蜂么?” 下一秒,她飞过众人兽,看到了自己凌乱不堪、几乎被啃得秃噜皮的宝贝花圃。 不由呼吸发颤,静默地悬停在空中片刻,随即喃喃道: “……我现在是了。” 她抖抖毛茸屁股,尾针在阳光下锐利生锋,光泽刺眼。 …… 半小时后,小楼二层娱乐室里。 黑豹偏着一张被蜇肿的脸,抬起一只爪,按着冰袋敷疼痛处。 那双翡翠色的眼眸半阖,向来威风凛凛、锐利而危险的大型猫科动物,此时整只显出几分蔫耷。 “怎么突然买醉?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大家既担心又好奇。 豹豹脸被蜇肿了,嘴还硬着:“没什么事。” 小圆蜜蜂抖了抖尾针:“你们说,我把她嘴巴也蜇一蜇,肿起来是不是就软了?” 大家纷纷赞同:“不妨一试。” 豹豹:“……” 豹豹低低咕哝一声:“白知晚就是我前主人。” 娱乐区暂时陷入一片静默。 “那个可恶的坏女人?”念秋喃喃道,“难怪、难怪。” “坏女人当年为了未婚妻不惜把豹赶走,现在几年过去,准备正式结婚了么……” 在场只有叶清羽和小海獭不知道情况,闻言都有些惊愕。 黑豹兽形时威风凛然,豹步优雅,看起来美丽而危险。 人形时五官深邃,表情通常淡漠疏冷。 只要不啃草,她两种形态看起来都非常酷飒,谁知背地里有如此心酸可怜的过往。 “坏女人凭什么幸福?” 作为多年朋友兽,古月义愤填膺,粉色大喙顿时张开:“去婚礼现场夹她才好!” 小圆蜜蜂轻弹尾针:“对坏女人,我可不是蜇肿这么简单了。” 水逐抖抖耳朵,眸光微闪。 她决定写一篇坏女人被狠狠虐身虐心的be短篇给大家助助兴。 …… 众兽们你一言我一句,俨然要像对待迟瑜一样,把这坏女人也大闹一场。 裴小能猫歪了歪脑袋,提出一个关键的问题:“豹豹,你打算去婚礼看看么?” “不去。” 乌姝立即开口否认。 她冷哼一声,高傲地扬起豹头,笃定地重复:“绝对不去,不想看到她。” 叶清羽看着霸气侧漏——因为被蜇肿脸而说话暂时漏风的黑豹,轻轻吸了口气: “也是,眼不见为净。” “周日那天,记得避开西城区琉璃路191号吧,免得不小心路过了。” 豹豹紧捂着冰袋,立即严格纠正:“是翡翠路181号。” 叶清羽轻挑起眉:“噢,好的。” - 小圆蜜蜂蜇豹豹时针下留情了,释放的毒素只有一点点。 因此傍晚时,乌姝的脸就基本消肿了。 她拿着铲子,清理被自己亲口啃碎的可怜花圃,还帮蜂蜂松了土,方便再次种植。 小圆蜜蜂绕花圃飞了一圈,验收过关。 “这种子给你,据说是很昂贵稀有的花。要不要现在帮你种上?” 乌姝从口袋掏出那天海獭送的种子,说明了它的来历。 小圆蜜蜂没多看种子,随意点点头。 她仔细瞧着豹豹,觉得她还是有些蔫头耷脑的,一整只豹废。 “真的不去看她?”她问。 乌姝将种子仔细种好,又浇上水,开口人间清醒: “不稀罕。” 弯腰间,口袋倏地飘出什么纸张。 她眸光一凝,当即伸手,略显慌乱地捡起塞进口袋了。 - 吃晚餐时,小熊猫有些心不在焉。 叶清羽看了女人片刻,轻轻说:“你是不是在考虑去白知晚的婚礼。” 裴小能猫叉竹笋的动作微顿:“你怎么知道?” 叶清羽唇角轻勾。 她注视漂亮老板的桃花眼,“因为裴小熊猫是只温柔的小熊猫。” 作为工作室的老板,作为当初一只一只将小兽们救助接济下来的姐姐兽—— 眼见豹豹为坏女人大醉一场,还时不时露出忧伤的神情,裴绒不可能不在意。 裴小能猫垂眼,“我的确想去看看。如果确实是婚礼,那便算了,不必和豹豹多言;但如果像璨璨那般,万一主人有苦衷,就可以把好消息告诉豹豹。” “嗯,我觉得你说的很对。” 叶清羽抬手摸摸小熊猫脑袋,顺顺毛,“那我们周日过去,不声张。” 裴小能猫蹭蹭她手心:“我看看能不能买到请柬。” “不用买,我下午已经问叶女士要到两张了。”叶清羽说,“安心吃饭吧。” 裴小能猫桃花眼微圆,“唔?” 担心小熊猫有心理压力,叶清羽解释: “以前刚毕业时,我事事独立,什么都只想靠自己。但上回救迟逾,我第一次向妈妈求助,她表现得特别高兴,好像对能为我提供帮助而感到幸福。所以,偶尔适当地求助或许会更好,你不用担心。” 裴绒轻眨了下眼:“叶清羽,你妈妈真好。” 不仅愿意把叶清羽交给她小熊猫养,还全力支持女儿的各种想法和行动。 叶清羽莞尔,颇具深意地说:“也可以是你的。” 小熊猫暂时没理解这句话。 她们好兽一般不抢人妈妈的。 - ...... 晚上洗过澡,床头夜灯昏暗。 被单布料摩挲得窸窣作响,床垫有节奏地微弹,投落在白墙的影子轻晃。 裴小能猫轻车熟路地蹭树。 许是逐渐上手,这一次格外有感觉。 断断续续呜咽间,她好几次觉得心口有难言的情绪充盈饱涨,满得快要溢出来。 因此忍不住抬手摸摸人类的脸颊、脖颈和耳朵,看幽微光线中人类柔美的侧脸轮廓,鼻尖嗅嗅人类颈间的幽香,最后还忍不住用小兽锐利的齿尖在那精致下巴咬了一口。 与她相反,人类则显得莫名有些僵硬,坐怀不乱,正直冷淡如一棵树。 她眼里情绪浓稠如墨,又翻涌似潮,小熊猫一时看不透。 她只知道,人类不仅对她没有相同的贴贴冲动,反而呼吸急促地避开与她的视线接触,甚至今晚连手都不愿意触碰她的腰,而情愿紧掐自己的手臂。 小熊猫不解,心里忽地感到有些许忧郁弥漫开来。 良久,终于放烟花后,她伏在年轻女人肩头急喘平复片刻。 余韵绵长。体内还在不住跳动,呼吸也未完全平缓,她浸染春意的眉眼却渐渐敛起来。 咬住下唇,闷闷不乐地自己起身去收拾了。 前几次,在新鲜感和发、情的作用下,贪欢的小熊猫食髓知味,不曾发觉一个值得琢磨的问题—— 摸摸毛茸小熊猫的时候,叶清羽总是爱不释手,上上下下各处绒毛rua个不停,还亲亲过她的脑袋。 可每到了她人形的时候,人类却鲜少贴贴,顶多抱抱。 洗澡也是。 人类上次认认真真、耐心十足、温柔细致地搓洗毛茸小熊猫,然而在她小熊猫控制不住化作人形后,却不继续洗她了。 放烟花更是。 人类难道就没有像她小熊猫一样,因为心中某种未名的情感燃烧得热烈,而控制不住想碰碰对方的时候么? 所以—— 人类说过最喜欢她小熊猫,会不会仅指兽形,而对她的人形只是顺带的、无从选择的接纳罢了? 可小熊猫行走在世,人形分明也是颇为重要的一部分。 如此这般,越想越合理,越想越揪心。 放烟花后,裴小能猫的桃花眼本就春水潋滟,这下流露出惹人生怜的委屈,更是泪意泛滥起来。 叶清羽在浴室冲洗去大腿上一片透明黏腻的质地,又简单收拾自己。 看着手臂上触目惊心的掐痕,她轻叹一口气,阖上了眼。 越来越难克制了。 方才差一点就忍不住想要囫囵吃掉小熊猫,幸而生生用疼痛扼制了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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