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袭黛愈发觉得有道理,留下这个小丫头的命是对的。 “我也很认真的。”燕徽柔笑道:“所以我没有说拉勾上吊一百年不变,毕竟修道之人的寿命很长。一百年过短,还是下辈子也算上吧。” 良久。 江袭黛勾了一下唇角。这是难得真心的笑,一时整个面色生辉,恍若桃花盛开。 她笑得燕徽柔也恍了一下神。 很显而易见的,这个女人是被燕徽柔的话给哄到了。 但是她嘴上并不说。 “知道了。” 江袭黛偏过头去,垂眸思忖了片刻,“燕徽柔。” “嗯?” “想吃酒酿圆子了。” “也许只能做冰糖雪梨了。”燕徽柔讶然于这跳脱的话题,便笑了笑:“因为门主往日太爱吃这个,醪糟实在消耗得有点快,还没来得及补货。” “那便算了。”江袭黛今日却难得地不将就,甚至拒绝了冰糖雪梨。 燕徽柔做的这些甜品里,虽是个个都好,但她还是最爱吃酒酿圆子。一来么,清甜中还带着点酒味,显得口感丰富一些。 二来,这其实是第一次有人愿意给她点东西吃,还是她爱吃的。 江袭黛说着那是小孩子吃的玩意,心中实则是有点不适应,不过只消尝过了,她却在记忆里视若珍宝地藏起来。 旁人待她的好,她一直都记得,只可惜这样的人太少了。 燕徽柔算一个吧。
第54章 当日晚上, 江袭黛到底是没有吃成酒酿圆子。 不过也没那么遗憾,毕竟给她投喂酒酿圆子的人还在身旁。 江袭黛心情甚是不错,今日实在有些多事,一整天整个人连扯着燕徽柔跌宕起伏的。 如一团乱麻似的, 理来理去, 最后居然给理清楚了点。 既然不打算杀掉燕徽柔, 何况燕徽柔也对她发了那样的誓, 江袭黛心中思忖着,那还是要对这个小丫头好一些。 她起了身,觉得一时事了,便有些困倦。 何况下完一场雨后, 天色微微明朗, 又很快随着日暮昏暗下来。 杀生门外面的人声也静了下来, 大家收拾着各回各屋,度过漫漫长夜。 而燕徽柔才想着告退回明月轩时, 江门主却叫住了她。 “慢着。你走什么?” 在听到江袭黛紧随而至的吩咐后, 燕徽柔不由得愣在原地。 她甚至不确定地反问了一声:“门主……您刚才说什么, 让我……陪您……” “睡觉。” 江袭黛接上她的话,她瞟了燕徽柔一眼:“你这般表情作甚,本座既不会对你痛下杀手, 倒也不至于对你上下其手——好女色是不假,但是绝不喜欢人都没长开的小丫头片子。” 只是这夜间寂寂,四周昏暗, 江袭黛不想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琼华殿里。 月光只能照上琼华殿的朱阁,却照不暖她的被衾。 燕徽柔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江袭黛指的并不是活色生香的那个“睡。” 到底是她想岔了……怎么会这么想? 燕徽柔微不可闻地揪了一下腿侧垂着的单薄睡裙,随后又松开。 她低头默默看了一下自己的身子, 也许是瘦了点,体型较为纤薄,但还是不至于连人都没长开。 薄如蝉翼的空荡让她相当不适应,也许正因为这种随时要走光的不安感,才会想到这里来。 毕竟这睡裙是江门主她老人家的,虽然未曾穿过,但若不是今天情况特殊,也不应该穿到燕徽柔身上。 燕徽柔有些难以言喻地看着江袭黛。 那个女人偏生是爱薄的。 如今江袭黛褪了外衫,只剩下里头一件绛红色的里衣。 她推开燕徽柔,起了身,拨开床两侧垂着的帷幕,屈起一条腿跪上床去。 她顺便回眸,浅打了个呵欠。 “过来,你在磨蹭什么。” 燕徽柔平稳了一下心态,调理了过来,佯装自己什么也没看见。她把衣裙垂下来,往下顺了顺,而后才朝江袭黛走过去。 琼华殿这间卧房很大,相对而言床也很大,两人躺在一起倒是不局促。 燕徽柔在她身边躺下来时,渐渐习惯了,又想起那天晚上因为安慰江袭黛而抱她的举动。 她的心慢慢静下来,翻了个身,侧脸压在榻上:“江门主。” “怎么了?”女人慵懒应了她一声,没有侧身。她躺在能闻到燕徽柔身上味道的距离,浴池里泡着的花瓣让她原本的味道混杂了些许。这点倒是不好。 江袭黛阖着眼睛想,下次一定拿清水涮这个小丫头。 “也没怎什么。” 勾起的一帘垂了下来,合拢了外界最后一丝月光。 燕徽柔的声音有些疏松的笑意,她浅声道:“只是在想,来去一回,我好像离您近了一点。您对我的态度变化很大,略有点没转换过来罢了。” 从前碰都不肯让她多碰的人,却一下子召唤她来暖床了。 黑暗之中,她听见江袭黛的衣料摩擦片刻,又感觉自己身侧床榻下陷,她似乎扭过腰肢,往这边睡了一点儿。 “很奇怪吗。” 那女人放松时,声音婉转又娇媚,听得燕徽柔不免屏住了呼吸。 “只是听你誓言那般好听,姑且信你一回罢了。” “何况,另一说么……”最后那声音便有些朦胧:“你既是直的,不是‘t’,也并非‘1’,暖床而已,本座想着……还是很放心的。谁不想休息得好一点。” 有燕徽柔在身旁,她确实安心一些,那天晚上也是如此。 有几个难眠的夜里也会想到少女身上温软的触感,但是忍住了没有让她过来。 先前总是别扭着把燕徽柔推向外面,只因着一直因为“系统”之言心有芥蒂。 如今试过一回,误打误撞地发现自己狠不了这个心——江袭黛渐渐决定卸下心防,她便顺理成章地把燕徽柔扒进了“自己”的一边,亲近起来。 江袭黛对自己人一向都很好。 “……” 只是燕徽柔没听清她的发音,兀自疑惑了一会儿。 什么东西。 而正当她想要再问一问时,江袭黛却又打了个极轻的呵欠。 江门主累了。毕竟自己是个无用的,那么大只的妖孽,到底还是被江袭黛扇了过去—— 燕徽柔心中如此想,便体贴地没有再开口,手贴在耳侧,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 一夜无梦。 临近清晨,燕徽柔睡得昏沉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个脸上戳弄。 她半梦半醒地撑开眼皮,却一下子僵在原地。 那个女人托着腮边,正侧着玩弄她的头发,瞧起来很是无所事事的样子。看见她好不容易睁开眼睛,便弯眸笑了笑:“醒了?真能睡。” 燕徽柔勉强动了动手,胳膊上被柔软的物什压住了,她小声地吸了一口气,没有吐出来。 她想很可能江袭黛自己没有注意到,这样侧撑着衣领口会散开,一条白嫩的缝隙就这样正好怼到她的视线。 一夜过去,门主大人已经这样了吗? 燕徽柔脸颊上生了一层薄红,她不知道这种情况要不要开口提醒,又担忧门主尴尬,便轻咳一声:“……早安,门主。” “你又在脸红个什么劲儿。” 这年轻丫头还挺可爱的,一旦脸红,像是刚上了层薄粉釉的白瓷。但是瓷器太硬,却也不那么妥当,没有人的肌肤那样鲜活的生命力。 江袭黛屈起食指,蹭了一下她的脸蛋,只觉得柔嫩如水豆腐,触感十分让人喜欢。 燕徽柔连忙握住了江袭黛的手腕,“门主,您今早有什么安排吗?” 江袭黛的目光落在两个人交握的手上,她抽开自个的手,坐起了身子,而后漫不经心地拢了一下衣领。 她正在认真思考,没注意到燕徽柔微不可闻地松了一口气。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 江袭黛看了眼外边的天色。淡蓝的天空,偶有一两片清淡的云翳,瞧起来也不算很热,便随口道:“嗯……去教你练剑好了。” 燕徽柔也坐起身,脑中零星地飘过方才一两个画面,让她略有些心不在焉。 奇怪的是,她也不是没有看过江袭黛沐浴。但是那时候瞧着她,却关注她背后的疤去了,担心的情绪更多一些,不如现在这样半遮半掩让人印象深刻。 燕徽柔跪坐在床上,拿手腕贴了一下自己的侧脸,企图将那里的滚烫凉上一凉:“……门主不是说这几日给我放假吗,还让我莫来扰您。怎的如今又变了。” “……” 江袭黛回眸瞥了一眼她,只是想起自己好像确乎讲过这话,一时也不好出尔反尔。 “罢了。”她蹙了眉,没走几步又索性躺回了床榻上,神情倦懒地拥着被褥,喟叹一声,抬起眼睫毛瞧着燕徽柔:“那你想做甚?” 燕徽柔不动声色地想,由此见得,门主大人每天闲暇得倒还挺过分。 “昨日才新得了一本功法。”燕徽柔并没有弄懂双修功法与普通功法的区别,她随口提道,“门主不想多看看吗。” 江袭黛双眸微睁,又借着股幽幽的劲儿盯了燕徽柔片刻,眉梢皱得更深:“……不要。” “那我得回一趟明月轩了。”燕徽柔瞧她躺得可爱,忍不住想要伸手摸摸她的发梢,但是伸出手却才意识到:对于清醒着的江门主而言,这个动作似乎有点太冒犯了。 她只能遗憾地放下手来,解释道:“那里还有四只小动物,我昨夜未归,也不知道碧落喂肉了没有。” 江袭黛垂下眼睫,未置可否。 真是出息了。为了几只随处可见的小兽,反把杀生门门主冷落在一旁。 “你去——”她前两个字端起来,咬得稍微重一些。后面几个字宛若甩开衣袖一样轻,仿佛浑然不在意似的:“去就好了。与本座有什么关系。” “怕门主一个人待着无趣,我自然是要交代一下的。”燕徽柔走时靠在门上,冲她笑了笑:“很快回来。” 那笑容亮了一瞬,门开门合,又关上了。 江袭黛没有动弹。 她心想,倒也没有那么无趣。 只是她的琼华殿实在太大了,显得安静,寂寞一点也是正常。 燕徽柔这一去,倒是磨磨蹭蹭了许久。 江袭黛在花瓣浴池里待了一会儿,泡得身酥骨烂地起来,又果真开始觉得无趣了。 于是她披上衣裳,刚欲出门,便瞧见一名绿衣少女从琼华殿急匆匆地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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