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徽柔愣了一下, 这句人语打断了她过多的思考,不由得回过神,向门口看去。 闻弦音一来便瞧见了这么宏大场面——燕姑娘赤条条地泡在池子里, 只双肩露在外面,江袭黛与她搂抱在一起, 氤氲的红纱在水中将两人都缠住。 她们姿态相互依偎,几乎耳鬓厮磨, 不知是在水中干些什么。 闻师姐也愣了一下,一脚还没有踏前去,便又缩了回来。 她只在匆忙中恍惚看见了门主晕过去的样子。 她转身便走,才出琼华殿,就碰见了正寻着燕姑娘的碧落。 “闻师姐?”碧落奇怪道:“燕姑娘没丢吧?一整天没瞧见人了。” “没有,和门主在一起。你就不要进去了。” “那就好。”碧落是个心大的,知晓了燕徽柔没跑丢,便放下心来。她嘿嘿笑了几声:“师姐啊,有空出门喝酒?” “不了。我还有事。” 闻弦音陷入沉默,她感觉自己又来活了。按照眼下这般情景,总感觉当时把燕徽柔放在明月轩也不是特别妥当——干脆让她住到琼华殿里算了? 门主不说,但门主未必不想。 若要门主想久了再去做,这是杀生门大弟子的失职。 何况燕徽柔也是个狠人,瞧上去柔柔弱弱的,温良恭顺,结果都把门主累到睡过去了——闻弦音在心中叹了一句。 闻弦音反省了一下自己的处事态度,又回想了燕徽柔往日的模样。她总觉得自己年纪大了,看人似乎不如曾经分明。 但在门主面前做人,最重要的便是装糊涂。 于是,一直等待燕徽柔穿戴整齐出来寻她,闻弦音这才佯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回水里捞起了她们疲惫过度的门主,将门主送回了琼华殿歇息。 江袭黛中途醒过一段时间,只不过躺在琼华殿又睡着了 她再次悠悠转醒时,正躺在琼华殿的卧房里,感觉一股子浊气闷在胸口,睁开眼时才缓缓吐了出来。 累。 好累。 好想掐死那个小麻烦精。 怎么让她修个道那么难? 耳畔又响起一声温柔的:“您醒了。” 窸窸窣窣一阵子,有什么瓷碗摆上了她床头的柜子。 江袭黛倦倦翻了个身,目光还没有随上,却已经嗅到了醪糟的甜香。 她闻了片刻,便抬眸去看看那是怎么个事。 瓷碗安详地摆在一旁,里面沉浮这几个憨态可掬的小糯米团子,正随着水面的晃动,上下浅浅地滑动着。 “我去学着做的。”燕徽柔舀起一个,递送到她的嘴边:“还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江袭黛带着几分初醒的茫然,被塞了一个小圆子。嘴唇张开,醉人的芬芳含于口中,燕徽柔似乎在里面多加了些冰糖,甜得她甚至稍稍眯了下眼。 只是脸上的一道目光,仍然不能忽视。 又是这样的表情,又是—— 燕徽柔盯着她,甚至稍微偏了偏头,神情专注而温柔,问道:“好吃吗?” 江袭黛撑着自己,稍微坐起来了一些。 她浑身都疼得散了劲儿,好歹嘴里的一抹甜意给了她些许安慰。 只是一由这碗酒酿圆子想起了燕徽柔,这种安慰又变得让人有些不是滋味了。 “勉强。” 女人的眉尾略抬,似是远山多娇的起伏。 但行为上是—— 她顺理成章地接过来燕徽柔的勺子和碗,又舀了一个,似乎是在嫌弃燕徽柔喂得太慢太麻烦。 只是燕徽柔还是那般专注地盯着她,盯久了,江袭黛余光瞧见那小丫头笑了一声。 江袭黛秀眉微蹙。 不明白她一天天笑个什么劲。 怎么,疼成那样都没有把这个小丫头乐观的心态打击一下吗? 而眼前却突然抵过来一个柔细的手绢儿,帮她轻轻擦掉了嘴角边沾着的糯米粒:“您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快吃到脸颊上了。” “……” 女人捏着勺子的手一顿,眼睫垂下,有些不自在地往后退了些许。 她总觉得燕徽柔实在是过于慈祥了,让人瞅着怪怪的。 “你现在能引气入体了吗?” 不愿细观此时的氛围。 江门主随意挑了个话头,她拈着衣袖,轻轻沾了沾自个的嘴角。 此般姿态,显得温婉了不少。 “什么?”那可恨的小女主却回想了半晌,而后真诚地道:“我似乎还没有拿捏到法门,并不是很会。闻师姐给的那本功法倒是有些晦涩难懂……” 江袭黛的目光从瓷碗里瞥了过去,乍一撞到燕徽柔脸上,便眯眸剜了她一眼。 真是个不长心的。做酒酿圆子如此积极,一碰到修行,却好像半点也不着急一样。 江袭黛手指一并,指了某一处。 眼前飞来一本功法,如一只从树梢上砸下来的鸟雀,扑簌簌扇着翅膀,不容置喙地扎在了燕徽柔怀里。 燕徽柔被砸得一惊,瞧清了上头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她愣住。 《焚情决》? 碧落曾经与她讲过的。 那把天底下修士都在趋之若鹜的功法,恨不得倾门派之力抢夺的绝学…… 江门主却像是丢垃圾一样地甩给了她,看都没有多看一眼。 “此物贵重,我……” 燕徽柔诧异道:“我都算不得门中弟子,您为何授我如此绝学?” “绝学?” 那女人抿完最后一口醪糟,指尖轻轻敲了敲碗沿,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她不甚在意道: “不过是一本功法罢了,天下功法大同小异,何谓之绝?只不过那一群蠢物不晓得反省自己,光赖功法的缘故。” 江袭黛想到此处,讽刺地牵了一下唇角。 哪怕她现在把这本功法丢到大街上卖,众人也绝不会相信。 如此简洁朴素,只是一本寻常到不能再寻常的功法,那就是传闻中的《焚情决》。 ——毕竟那魔教妖女如此逆天,怎么可能只靠着自己的资质,修炼到如此地步? 普罗大众不会接受。 正道仙盟也不会接受。 毕竟明面上是为了讨伐江袭黛,背地里到底是为了抢什么,这些肮脏的勾当谁不清楚? 他们下的血本太多了,折损了不知多少弟子,暗地里互相也有斗争,耗费了不知道多少心机,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接受这样的失败。 同时这也意味着,很多一步登天的梦想都破碎了。 连展珂都不相信她的话,绞尽脑汁地从她这里套功法的话头。 江袭黛自不是什么善人,也许她对展珂还能耐着性子,柔声解释个千百遍,对于外头的那些蠢货——且让他们争去好了?死了,伤了?她也便瞧瞧那些自诩为正道人士的笑话。 “燕徽柔,你放心好了。” 若真有好东西—— 本座才不会给你这个小丫头先占了便宜。 不过若说江袭黛如今的本事,完全没有《焚情决》的助力,那倒也不是。 这本功法名字取得颇为霸气,实际上却非常地“大巧不工”,一步一步稳扎稳打,几乎用的全是费劲儿的法子。 修炼起来很慢,受的苦很多,但是根基却扎得很稳。 江袭黛本不是个好耐性的人,若给她选,她恐怕也不会练这样的玩意。 可无奈的是,当年教她的那个人,生怕不能制住她,处处藏私,最终也只教了她这一本较为拙稳的功法。 不过到底也是没有制住她。 全部成为手下的亡魂了。 【滴!女主好感度+1】 【滴!女主好感度+1】 【滴!女主好感度+1】 江袭黛回过神时,正对上燕徽柔颇有些感触的眼神。 那双眼瞳柔柔亮亮的,润得像是春日里淌过的清溪。 “江门主。”燕徽柔站起身,把那本功法捧在心口,温声问了一句:“那这本功法,您会教我吗?” 江袭黛慵懒抬眸道:“本座看起来很闲吗?” “让闻弦音来。” 【滴!女主好感度-1】
第37章 江门主此言, 倒是有点儿偏颇了。 懒在杀生门的分明是她自己。 闻师姐当得住一句“日理万机”,能抽出来教燕徽柔的时间并不多。 但鉴于江门主对待燕徽柔的态度,闻师姐将此事十万火急地提上了要程。 江袭黛则终于回到了—— 不怎么见到那个小丫头的日子里。 就和燕徽柔刚来杀生门的一个月一模一样。 离任务节点还有三年,她可以抽空来调理一下身体, 尤其是先前一直没怎么管的心脉受损。 江袭黛很少这样养生过, 但自打遇上了“系统”和燕徽柔, 她发现自个的灾难如一重又一重的山水, 连绵不绝地往远处蔓延着,好像暂时看不到尽头。 还是往好了休养。 鬼知道碰上燕徽柔还得发生什么事。 她坐于杀生门主殿,开始闭目打坐,感觉到了久违的清净。 只是一日浮生一日闲暇, 还没清净个半日—— 闻弦音又来了。 “门主。”闻弦音及时汇报道:“燕姑娘引气入体都已经差不多了。” “嗯。” 江袭黛垂眸静坐, “继续督促她, 不用让她休息。本座说过,需要精益求精, 往死里折腾也无事。” “只是……门主。” 闻弦音有些踌躇:“燕姑娘武艺的底子不大好, 弟子又不能手把手贴着她习剑。这一门的进宜实在是太慢, 几乎没有。” 江袭黛:“你为何不能手把手教她习剑?” 还用问吗? 那自然因为燕姑娘是门主看上的女子,再给闻弦音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想节外生出任何误会。 下半辈子还得在杀生门混饭呢。 闻弦音扑通一声跪下, 恭敬道:“女子授受不亲。” “……” 江袭黛狐疑地睁开双眸:“从前怎的没听说过,你还有这个讲究?” “门主,”闻弦音面不改色道:“弟子近日染上的习性。” 座上的女人改了打坐的姿势, 足尖往前一落,站了起来, 红裙舒然曳在地上。 她缓缓靠近了闻弦音,绕着闻弦音的身侧走了小半圈, 负手而立,就此停住。 “近日?”江袭黛道:“什么古怪毛病。” 她瞧着弟子若有所思了一会儿,忽地饶有兴致地抬起了闻弦音的下巴,“怎么?你是喜欢上哪个女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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