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打算等你上了飞机再跟温总汇报。”程歆说,“需要我现在就跟温总说一声妈?” “你现在能联系到她?” “应该不能。” 虞卿辞想了想,说:“那就不用告诉她了,反正等会儿能见到。” 程歆一副很懂谈恋爱人的心理:“你想给她制造惊喜?” 虞卿辞偏开目光,含糊道:“算是吧。” 到了机场已经临近登机的时间,虞卿辞告别程歆后,过了安检,长长的候机通道上,手机突然响了,来自于卿意。 显然虞柏洲没法一个人处理这件事情,把状告到了她妈妈那儿。虞卿辞盯了片刻的来电显示,才接起来:“妈妈。” 卿意顿时笑起来:“哟,竟然还能打得通电话呢?听闻我们家大小姐为爱离家出走了?” 虞卿辞颇为头疼:“……” 身边的旅客把行李箱寄送了安检,手里也总拎包留袋,就虞卿辞两袖清风得空空荡荡:“您都听我爸说了一遍了,还要再来问一遍我啊?您如果是来嘲笑我的那你目的已经达到了,您如果是来指责我的那您也赶紧骂,骂完我也好哭一哭早点从被父母一同抛弃的阴影中走出来。” 卿意被她逗笑:“那看来你爸爸说的是真的?” “离家出走是真,但也不全算是为爱吧。”虞卿辞很中肯的回答。 “那就也是跟爱情有点关系,让我猜猜看……那个人是温砚笙吧?” 虞卿辞顿时被呛了一下,咳嗽声止也止不住。 卿意在电话那头甚至还抚了一下掌:“砚笙好啊,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狐狸精,宝贝你眼光真真不错。” 虞卿辞明知道卿意是在安慰她,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妈妈你就别开我的玩笑了。” 但卿意专程打电话过来,显然不是为了听八卦调侃女儿那么简单,说了几句话后切入正题:“别跟你爸爸闹脾气了,他这么多年不都那副脾性?你也是的,二十好几的人了,还闹离家出走,犯得着吗?这事可以好好商量,不至于闹成这样给外人看笑话。” 虞卿辞踏上机舱,被空姐引进头等舱后,赌气的说:“那妈妈你该去劝爸爸,我就是个听命行事的。” “还在说气话。”卿意叹气,“宝贝,你爸爸也不是看不起、不认同同性恋爱关系,而是社会的大环境无法认同。要是再早些年,这种事情发生在一个集团掌权人身上,你知道公众会怎么做吗?他们会觉得那个集团的所有东西都是脏的,像是沾染了什么病毒,包括现在谈同色变的事情也屡见不鲜。” “你爸爸也有难处,他要为博鑫那几万名员工负责,为他们所在的家庭负责,所以跟你说的话可能不是那么好听,我希望你也能理解他,这事等妈妈回去,我们再好好谈可以吗?” “妈妈你要回国?”虞卿辞的关注点落在卿意的最后一句。 “我不回去,难不成让你流落街头吗?”卿意语气无奈。 “我现在正在飞机上。”虞卿辞小声的说,“我要出一趟国,过几天才回去。” 卿意几乎是在一瞬间就猜到了:“砚笙现在在国外?” “……嗯。”广播提醒飞机起飞在即,虞卿辞没办法说更多,最后问了一句,“爸爸会对温家下手吗?” “不会。”卿意的语气很是笃定,“你爸爸有时候话不好听,这点原则和底线还是有的,加上两家本就有交情,他不至于做那么绝,但前提是你也别再激怒他。” 说到最后卿意笑了笑:“与其担心这个,宝贝,你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你一门心思跟你爸出柜,砚笙那儿跟你是一个态度吗?” 飞机起飞穿越云层,虞卿辞推开身旁的舷窗遮光板,看了眼温砚笙的微信聊天框,暂且把脑海里混乱的情绪都堆到一边,闭上眼小憩。 烧红的晚霞中,飞机降落在伦敦机场,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手机里显示了十小时前来自于温砚笙的几个未接电话。 并在微信给她留了消息,说是在英国有要事,可能要晚点才能空下来。 能给她回电话,能给她回复消息,虞卿辞的心也安定了些,至少温砚笙不是因为她昨晚发的脾气而出国的。如今温家那么乱,虞卿辞也不想给温砚笙增添其他麻烦,回了句‘那你先忙,晚点聊’。 虞卿辞先去酒店办理了入住,外面的天色逐渐暗下来,坐在窗边往外眺望时,入目的尽是不同艺术风格的古老建筑,带着英国历史沉淀的气息。点灯人顺着街道将一盏盏路灯点燃,像是误入童话世界,鲜活而浪漫。 虞卿辞把手机揣进怀里,走出酒店,走入了这片世界中。 空中飘起零星小雨,是英国雨季常有的特征,雨并不大,淅淅沥沥,折射着路灯的光茫,像是黑夜中点点富有生机的萤火。 虞卿辞安静的沿着街道逛,像是名漫无目的的旅人,在城市的喧嚣中为自己挣出一片难得闲暇的天地。 从昨晚开始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没有给她任何准备的时间。可生活惯来都如此,不会给人提前透露答案,也无法事事顺心。 路上行走着各肤色的旅人,整个街道还算热闹,并没有因为这场雨败了兴。不少商店还未打烊,从橱窗透出来的暖光为连绵的阴雨增添了几分温暖。 虞卿辞曾在英国上的高中,对这里并不陌生,她沿着街道走了段路,披散下来的发丝沾上了细密的水珠。 路边有街头艺人在那唱歌,虞卿辞走近时,歌词正好唱到了尼采的永恒轮回说。 【是生命的轮回,亦是情感的轮回】 【我们在轮回中得到圆满,生命从此有了意义】 歌声娓娓道来,像是历经千帆的长者,在耄耋之年对奔波的年轻人留下的劝诫。 歌曲唱的是爱情,又是在说人性,生命的轻与重取决于个人的自身选择,充满着形而上学的哲学色彩。 虞卿辞安静的在一旁听完整一首英文歌,沿着街道继续的走。那首歌的旋律在脑中久久的回荡,虞卿辞走出一段路,依旧在思考歌曲中提到的永恒轮回说,又或许,她是从歌曲所描绘的主角中找到了些许自己的影子。 虞柏洲的话其实并没有错。前二十三年,家庭所提供的物质为她承受了外界的恶意。而在情感方面,她所有的彷徨与脆弱,皆被温砚笙的温柔与耐心所包容。 前几次温砚笙为她重建起心防,却不能一直为她遮风挡雨。此刻这个‘轮回’终究要由她自己来承担,也许有些晚,她也想告诉温砚笙,她的选择。 路灯下白蒙蒙的细雨将远处的景物割裂成无数细小的碎片,跌入眼睛里时,刺得眼眶发酸。虞卿辞抬手揉了揉,打算在遇到下一个商铺时,进门买一把伞。刚打定这份主意,抬头时,目光无意间扫过周围,忽然在右侧定格。 她往后退了两步,重新观察起周围的店铺,从一个个热闹喧哗的酒吧,再到街道两边开机车的少男少女,最后又回到右侧的暗巷。 她好像来过这里。 在这样的孤冷雨夜,再来到这里似乎也挺应景。她从这里发现自己的性取向,又在向家里出柜后再度来到这里。虞卿辞不禁有种宿命般的感慨:瞧,这不也是一种轮回吗? 比上一回好一些,至少没那夜的雪那样冷。暗巷一如当年那般斑驳,留下了鲜明的岁月痕迹。 只是没了雪夜里吸引她的那个人,旧地也失去了重返的意义。 虞卿辞正将眼前的景致跟回忆中的进行对比,一个长相明显亚裔的女孩,向着旁边的巷子大喊‘Police’,打断了她的思绪。 暗巷里争执的动静瞬间静了一瞬,一个高大的男人面色阴沉的走出来,虞卿辞拉着那名女孩往旁边一躲,眼神警告着她不要生事。 面色不善的白人见不到警察,对着巷子深处喊了一句,两伙人从里走出来,脸上多多少少负了伤。 他们走后,身边的女孩小声用中文说了一句:“吓死我了。” 虞卿辞挑了下眉,颇为好笑的偏头看她:“现在才知道怕?” 女孩显然没想到虞卿辞也是华国人,当即试探着叫了声‘姐姐?’,虞卿辞应了声,女孩脸上的笑容更灿烂,十分热情的邀请她去酒吧喝酒。 年轻女孩的目的性太强,眼神根本藏不住事。 虞卿辞笑着摇了摇头,心里却在想,真该让她爸爸来英国一趟,看看喜欢同性是多么大众化的事情。 “你成年了吗?”虞卿辞垂眸,扫过女孩的装扮,脏辫,破洞裤,甚至还在十几度的气温下,里面只穿了件露腰的背心,典型的装大人泡吧的高中生打扮。 “成年了!”女孩迎着虞卿辞怀疑的视线,强撑了两秒,迫不得已改口,“好吧好吧,还有一个月就成年了。” 虞卿辞:“只是一个月?” 女孩:“……半年。” 虞卿辞不想问了,再问下去也许真实年龄更加会跌破她的认知。她思考起另一个问题,要是真跟这女孩进了酒吧,她是点一杯橙汁好还是点一杯牛奶好? 其实汽水也可以,但她总觉得国外的汽水没国内的好喝,气泡太烈,也不够甜。 就像当年雪夜在这里遇到的那个中国女人,带给她情感翻天覆地的变化,最终也只是化作记忆中一抹褪色的痕迹,远不及温砚笙在雨夜里那一句‘爱你是我单向的一意孤行’。 因为这句话她开始敞开心扉,开始去试着喜欢一个人。因为这句话她向家里出柜,打算再来异国的街头赌上一回。 旁边的女孩见虞卿辞望着暗巷的方向出神,于是拉了拉虞卿辞的袖子,唤回她的思绪:“姐姐,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走吧。”虞卿辞平静的收回视线。 等待的时光总是最难熬的。 异国他乡,有个说中文的一起打发时间,总比一个人待着好。虞卿辞担起临时监护人的责任,跟着女孩进了一家酒吧。
第63章 酒吧外站着招揽生意的员工, 个个穿得花枝招展,如身边女孩这样的穿着都能被称得上一句‘保守’。 女孩拉着她的风衣外套,故意往门口画着彩虹标识的告示牌上那凑, 像是在暗示虞卿辞。虞卿辞只是随意的瞄了眼, 不置可否。 女孩回应着门口员工的问好, 像是这里的常客, 那些肌肉男自动去招揽其他的客人,剩下漂亮的女郎给她引路。 走近酒吧后会分成两个方向, 虞卿辞她们进的那一边都是女人。进门后,带路女郎的视线落到虞卿辞身上时,暧昧的吹了声口哨。 这条街道的酒吧客人都比国内开放,就算穿西装也可能是真空的。像虞卿辞这样穿着正经风衣衬衫的人虽然少, 但也不是没有, 往往都会被自动打上禁欲系的标签, 玩起来往往也是更玩得开,她们想当然的把虞卿辞也划作这一挂。
118 首页 上一页 82 83 84 85 86 8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