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升?去年人流调动的不就是钱——” “小点声,说说就行了。” 虞卿辞淡漠的扫过几人,开口:“各位,有些事情自个听过就行了,宏观调控的事哪是个人就能办得到的?别把捕风捉影的事抓着不放。” 虞卿辞比起在场的另外几位,年纪和资历都远不及,可出口时所带的气场是从小被虞柏洲带在名利场之间耳濡目染养出来的,说话的语气虽淡,却让人不敢轻视。 刚刚八卦的一人小声道歉:“小虞总说的是,我们再不提了。” 虞卿辞冲她笑了笑,往售楼内部走,但她心底远没有她表面所表现出来的那样镇定。 这些人不知道温砚笙跟明嘉的关系,当个八卦说说也就算了,她却不能不在意,所以来博鑫闹事的人真是受了明嘉的指使? 虞卿辞走到会议室外,透明的办公室里摆了一张长桌,她在外面站了会儿,思绪纷飞,有些心不在焉。 两点四十的时候,会议室的大门打开,温砚笙和法务副董并肩走出来,衬衫的领口开了一粒袖子,外套搭在臂弯,出来时抬眸跟虞卿辞对视一眼,很浅的点了下头,把那位法务副董送了出去。 把人送走后,温砚笙带着虞卿辞去了这儿的一个小办公室,门关上的瞬间,虞卿辞很直白的问:“很棘手吗?” “没什么,忙起来都这样,过几天就好了。”温砚笙轻描淡写的整理着桌上的文件,“你怎么过来了?” “听说你忙的都要去学校辞职了,毕竟是我爸派给你的工作,我还不能愧疚一下吗?”虞卿辞实话实说,“你教我呗,要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这事让我来。” “永擎上市融资的事你都做完了?”温砚笙放下文件,斜靠在办公桌边,语气有些懒散,像是吃准了虞卿辞抽不出多余的时间。 虞卿辞一听这个就头大,她确实对AIGC这方面感兴趣,趁着市面上大家都未成形,可以赌一赌第一个吃螃蟹。 可没想到虞柏洲的胃口比虞卿辞想象的还要大,收购了永擎并不满足于现在的模式。从某种方面来说,虞卿辞也不得不承认,她这只初生牛犊远比不上她爸爸叱咤商场几十年的野心。 “没有。”虞卿辞过年的时候被她爸提了一嘴也没当真,结果刚开工计划就落实下来,各部门一起连轴转,连个反悔的余地都没有。 她走过去抱向温砚笙,将下巴搁在温砚笙的肩膀叹气:“千亿的矿看来真不好继承。” 温砚笙抬手抱住了她,低声笑:“你现在去跟虞叔叔说想要雇佣职业经理人,还来得及。” 虞卿辞掐了一下温砚笙的腰:“不行!” 温砚笙圈住了她的手讨饶:“好好好,小虞总志向远大,不屑假以他人之手。” 直到出了售楼部,虞卿辞主动问:“温教授,你真不继续待学校了啊?” 温砚笙跟学校那边约好了时间,甚至分不出心思跟她过多的闲聊,径直往停车场走:“不算辞职,只是带的课程比之前少,更偏向客座教授吧。” 虞卿辞:“那你之后想继续带课呢?” 温砚笙:“需要经过学院评估。” 虞卿辞干脆坐进了温砚笙的车里:“那若是再过上几年,等你三十五了,学院会不会不要你?” 温教授从业几年,还是第一回被人质疑专业方面的能力。鉴于质疑的人是虞卿辞,温教授宽宏大量,不跟她计较:“可能会失业,到时候就靠小虞总养我了。” 虞卿辞听着她一本正经的说‘养’,心里止不住的冒出小泡泡,她故作姿态的清清嗓子:“可是过了三十五,有更年轻的人等着我,我也不要你了。” 温砚笙闷笑出声:“这么狠心啊,那要不你现在就不要我了,我也好趁容颜未老去找个不那么喜新厌旧的。” “你敢!”要不是顾及温砚笙在开车,虞卿辞真想扑到温砚笙身上去,她安静了几秒,别别扭扭的说,“那我勉为其难养养你好了。” 温砚笙勾了勾嘴角:“好,不敢。” 到了云大后,温砚笙去了教务办手续,虞卿辞嫌办公室无聊,刚好旁边有个陈列馆,她瞻仰了一番云大历届优秀校友和学校史。 直到看到云大上一个十周年的校庆照片时,她驻足在橱窗外,盯着里面站在校长身边的人好久才敢认那是虞柏洲。 旁边的文字十分热情的感谢着虞柏洲先生对云京大学实验楼捐赠的十个亿研究资金。 十个亿……虞卿辞痛苦的闭了一下眼。 云大上一回校庆是六年前,正是虞柏洲信誓旦旦想让她留在云城读大学的时候。 当时虞卿辞已经拿到了常藤名校的offer,但云大的势力也不弱,当时只觉得虞柏洲在夸大其词。 现在想来,她爸对潜规则那套可比她要熟悉得多,就算她考个零分,恐怕这十个亿也能让她进入云大。 若是再读个研学个博,也许还能遇上后来的温砚笙。 虞卿辞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发现身后温砚笙的脚步声靠进,直到一阵风将蒂芙尼蓝的风衣吹起,虞卿辞才看到带了一丝笑的温砚笙。 “你过来怎么也不出声啊。” 温砚笙没回答,抬手拨了下她鬓角乱飞的长刘海:“看你看得入迷,就没舍得打扰。” 虞卿辞冲温砚笙招了招手,指着橱窗里的虞柏洲笑:“你有没有注意到过这个?我爸当年非要我留在国内上大学,我一直深感怀疑,到今天才知道他真不是吹牛啊。” “见过。”温砚笙走过来,顺着虞卿辞所指的方向看,“可惜你当年没留下。” “我要是留下了,你现在就该因为师生恋被开除了。”虞卿辞做贼似的往旁边扫了一圈,才敢捏上温砚笙的风衣扣子,但也仅仅是捏着摇了两下。 “有监控。”温砚笙抬手指了一下她们头顶,却没阻止虞卿辞。 “哦,谈恋爱还不满一个月呢,你就厌了淡了,开始嫌弃我了。”虞卿辞故意曲解。 温砚笙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哄小孩似的揉了揉:“我可不敢招你这样的研究生,到时候发个课题得我解释多少遍啊。” “温砚笙!”虞卿辞打开她的手,往旁边的小径走,“接下来三分钟你都别跟我说话。” “那三分钟后呢?”温砚笙跟在她身后,踏上石子路。 “三分钟后可……哎呀,现在也算三分钟!” 穿过尚未到花期的樱花林,穿过丛鱼穿梭的情人桥,进入一栋名为致远楼的教学楼。 三分钟早已结束,上了年头的教学楼带着陈旧的味道。 “你爸爸在校庆后也来过云大几回,博鑫每年都会准备几项校企合作的项目。”温砚笙沉入记忆中,脚步慢了下来,“他问我有没有兴趣再带一个学生。” “在两年前,你还没毕业的时候。” 温砚笙当时刚刚上完半节课从教室里出来,撞见了一身西装革履的虞柏洲。下午七点多的阳光从走廊穿透进来,在地上铺展交织。 “这么早?那你答应他了吗?”虞卿辞并不知道这件事情,不免有些好奇。 “没有。”温砚笙当时对于所有人都心存警惕,尤其是这些父母曾经的故交,在她能将对方从当年那桩事情里撇开前,她不会轻易的做决定。 一个父母曾经的故交,一场互相得利的利益交换。她调查了虞柏洲在商场上的手段,却惟独没有在意虞柏洲的家庭。 如果当时的她知道虞卿辞是虞柏洲的女儿,温砚笙想,也许她会把虞柏洲提到女儿的那部分记得更牢一些,也许她会更早的与虞卿辞重逢,也许她会记得那个下午天气晴好,云疏风轻。 “如果你那时候就答应他,也许我读完本科就会回国。我爸爸也许为了让我们彼此熟悉,真会把我扔来你这读个研究生。”虞卿辞越说越笑,“那样的话,你可真就成我长辈了。” 时光的某根琴弦颤动,演奏出完全不同的两种结局,虽然能早一些遇到温砚笙,但也只能是遇见而已了。 那样好像更为遗憾。 “也不会。”温砚笙带着虞卿辞慢慢地逛,“你总有毕业的那一天,也不算违背世俗的道德观。” 前面一个教室里坐满了人,有班级在里面开着班会,黑板上标注着班会议程,下面的学生听得心不在焉,靠窗的小情侣交头接耳,趁着众人不在意接了个短暂的吻。 虞卿辞看得颇为感概:“温砚笙,你说我今天跟你来学校做什么呢。” 她自嘲道:“又当不了你的学生。” 温砚笙往里看了眼,眼底并未起波澜,似乎早已司空见惯:“你在美国时就没体验过?” “见别人这么干过,当着教授的面亲吻,然后两人在课上被一起罚站回答教授的问题,连课后论文都被多罚了一千字。”虞卿辞笑着回忆当时上课的情形,“结果那男生不是我们学院的,导致我同学一个人加罚了两千字,多熬了个通宵才把东西写出来。” “那你那些前任呢?”温砚笙状似不经意的一问。 “可能没到这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亲密的程度吧。”虞卿辞并不避讳,故作谦虚地说,“而且我是个含蓄的华国人。” 温教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袖。含蓄的虞卿辞从踏进教学楼起,就借着指风景的动作拉上她衣袖,然后偷偷摸摸从外套拉到毛衣再是衬衫,现在已经贴上她手腕了。 “嗯,你是个含蓄的人。”温砚笙违心的附和她一句。 虞卿辞听她这副语气就知道是在敷衍,顿时愁眉苦脸:“上学时异国他乡,谈的恋爱也都没有半点校园的乐趣,连点能怀念的记忆都没有。” 温砚笙一听她这个头就觉得有些不太妙,果不其然虞卿辞下一句就是:“别人什么天天一起牵手上下课,宿舍楼前浪漫惊喜,上课上到一半偷溜出去约会,找个没人的角落就能听着教授们的声音抱着亲。可我嘛——” 虞卿辞甩了甩脑袋,可怜兮兮的凑到温砚笙耳边说:“女朋友走在旁边也只能看不能摸,好,可,怜,哦。” 温砚笙默了两秒,迎着虞卿辞持续放电的眼神,败下阵来。 她反拉过虞卿辞的手,穿梭在走廊上,有学生从自习教室出来,是经管学院的学生,惊讶的跟温砚笙问好,理所当然的也跟旁边的虞卿辞说了句:“老师好。” 古来师父的伴侣就被称作师公师娘,也算半个老师,没毛病。虞卿辞欣然接受,面带微笑的、僵硬的点了下头,回:“你好。” 然后一点一点的,把自己的手腕从温砚笙手下抽出来,刚松动一厘米,就又被温砚笙拽回,于是她放弃了。 这可是他们温教授带的头,跟她这个校外人士没什么关系。 虞卿辞也不知道温砚笙要带她去哪,索性跟着温砚笙走,眼神从温砚笙的眼镜链缓缓下移,停在被光眷顾的侧脸,又落在扣紧她手腕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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