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请你暂时不要和外界联系了,”看着洛迷津惊讶的脸庞,管家阿姨依旧微笑,“这是老爷吩咐的,你还是照做比较好。” “又发生什么了吗?“洛迷津上前两步,想要拿回手机,其他仆人早已经得了指令似的,将手机拿得远远的。 管家阿姨的笑容无懈可击,只公式化回答:“大小姐直接上楼,自然会清楚发生了什么。你的手机暂时还不能归还给你,需要等待老爷的下一步指示。” 一种久违的麻木感袭上洛迷津的身体,那种令人不愉快的、骨头缝都阴冷起来的麻痹感从生理占据到心理,全面占领上风。 她像是机械师操纵的木偶一样,一步一步踩上昂贵清洁的大理石地板,二楼书房在最里面。 红木门厚重美观,耸立在华美的灯光下,就连灯光的阴影都贵不可言,如同一张吞噬人类污秽的大口。 而洛迷津就是那个人类污秽。 “大小姐,请进吧,老爷等你很久了。”管家阿姨站在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 洛迷津拔动双腿,敲门后听见爷爷说进来的声音,才推门而入。 立式的黄铜台灯如守卫般,矗立在宽大的书桌后,爷爷洛安邦戴着老花镜,一脸严肃地在看一个牛皮纸戴里的东西。 “爷爷。” “站着。” 洛迷津听见这两个字后,便规矩地站在一旁,不言不语。 她明白爷爷这是在给自己心理压力,想要逼迫自己开口——和容清杳学到的谈判技巧。 现在就看谁更沉不住气。 过了半个小时,或者是更久,爷爷洛安邦才咳嗽了两声,冷笑着说道: “你现在倒是比以前长进了,这么有耐心。说说吧,迷津。” “请问爷爷要我说什么?” “你在学校里又做了什么败坏家风的事情,你自己说出来,别以为我老眼昏花,不清楚你一天天都干了什么下作的事情。” “爷爷,我没做过任何不好的事情。” 洛安邦嗤笑道:“我以为你在好好学习,原来天天跟着不三不四的人在鬼混,做些肮脏龌龊的事情。你和那个大你几岁的女的是什么关系?” “爷爷,她不是什么‘女的’,是我的学姐。” “我不管她是你的什么学姐、学妹,又或者是什么人,你告诉我,你们是什么关系?” 洛迷津低下头,闭着嘴一言不发,像一头死倔的小羊羔。 “你不说是吧,不说就是你们没什么关系,”洛安邦不怒反笑,喝了一口茶说道,“既然你们没什么关系,以后就不要再见面了,我会派保镖二十四小时看着你,包括在学校里。要是她再敢纠缠你,爷爷会出面替你处理的。” “不可以!爷爷你不可以伤害她!”洛迷津激动地大喊。 “为什么不可以,你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 洛迷津仍旧垂着头,坚定地重复,“爷爷你不可以伤害她。” “哼,说不出口吧,因为太丢脸了吗?看看你做的好事,”洛安邦把牛皮纸袋整个砸在洛迷津身上,发出很大的声响。 铺着长绒地毯的地面散落十几张照片。 洛迷津看见照片上都是自己和容清杳漫步在学校各处的模样,有牵手的、没牵手的,甚至连她们在暑假实习期间开车去看极光的照片也有。 “爷爷,我没有觉得丢脸。” “怪不得不愿意和袁老的孙子相亲,原来你在这儿搞大逆不道的恶心玩意儿。洛家对你就是太好了,你生下来要什么有什么,荣华富贵应有尽有,惯得你神智不清,心理变态。” “你们两个有精神病才会搞出这种恶心的事情,你还是人吗,洛迷津?洛家到底做了什么孽,会有你这样有病的孩子。” 一直没有激烈反抗的洛迷津,忽然抬起头,上前两步,那双向来充满稚气漂亮清透的双眼,变得通红一片,说出的话却是掷地有声的。 “爷爷,我们没有心理变态,我爱她,她也爱我,是这个世界最纯洁不过的事情了。” “你说什么,你怎么敢说出这种话?你是女生,说你爱另外一个女生?” “是的,我爱着另一个女生,我爱她,”洛迷津平静地承认,像是说出一件类似吃饭喝水般平常的事情。 “你……洛迷津,家门不幸啊,你对得起谁,你爸爸你妈妈,还是我?你要把我们洛家的脸丢尽吗?害死了你爸妈还不够,现在又来讨债,洛家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为什么你要出生,你是来折磨我们洛家每个人的吗?” 爷爷洛安邦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不洁的、充满病菌的异类,恨不得举起十字架或是金刚杵,将她的心脏捣碎,彻底杀死到流干鲜血。 “爷爷,我没有错。” “你没有错,“洛安邦冷笑道,“那就是那个女的勾引你了,见我们洛家有权有势,不惜勾引一个女的,荒谬绝伦有悖人伦,你们还要不要脸?” “爷爷,请你尊重她,”洛迷津罕见地带着怒音说话,“我和她是自由恋爱,没有你说的这些不堪。 她这一生不曾认定过什么,所以认定了就是一生。 她爱容清杳,她们相爱是纯洁美好幸运的,不管旁人说什么都不会令她动摇哪怕一点。 她只是和常人不同,那又怎样? 这一生,她不曾有哪一刻,和现在一样如此认定一件事的美好。 不管旁人再怎样认定她们肮脏、不堪,是有病的,她也不会改变。 “洛迷津,你不怕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你吗?他们会把你视作怪物,恶心的东西。我、你爸爸妈妈九泉下有知的话,都会这样看你。” “爷爷,我不怕,我没错。” “好好好,看来你下定决心要毁了洛家,我一世英名,怎么会养出你这样的白眼狼。” “爷爷,我决意要走这样的路,即便世人唾弃,烈日焚烧,暴雨淋身,我不会失败,我们的爱意至死不灭。” 洛安邦随手拿起桌案上价值千金的砚台,狠狠朝洛迷津砸了过去,磕破了对方的额角。 “哼,我们洛家还出了个痴情种,真够可笑,女的喜欢女的,你去问问,天底下谁会不恶心这样的事。洛家出了你这样的害群之马,还有什么希望。” 洛迷津只冷冷看着洛安邦,好似这些恶毒的语言,并不能伤害到她。 “我不会让你继续做这么恶心的事情,滚回祠堂好好反省,学不用上饭也不用吃了,什么时候正常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洛安邦一声令下,几个保镖就冲进来把洛迷津架出房门。 门外,管家阿姨脸色苍白,避开洛迷津后战战兢兢地说道: “大小姐,你这又是何苦呢?干干脆脆和那个人断了,别惹老爷生气。像那样的穷学生会有什么好的品行,肯定都是为了骗你的钱,看上洛家的权势,贪图荣华富贵,心机得很不惜做出这么下作的事情。” 洛迷津轻嗤一声,彻底明白洛家也就剩一点可怜的权势了。 “诋毁他人也是一种罪过,你们才有罪,你们都有罪。” 管家阿姨被洛迷津狠戾的神色,惊讶得目瞪口呆。 “大小姐,或许你应该和男生试一试呢?你就会发现你和女生之间并不是爱……” 管家阿姨没有说完,洛迷津就打断了她,“不会的。我天生的,注定了,爱一个女生,她的名字是容清杳。” “哎呦,造孽啊,你……你去和老爷认个错,就说只是随便玩一玩,不是真心的,不要再和那个女生来往了。”管家阿姨小声地说,“你这样是不对的啊,反自然的。” “我没有错,不会认。我是真心的。” “大小姐,人要走正道啊,你现在走到歪门邪道上了,这是要被……要被天打雷劈的啊,你快清醒一点吧。” 洛迷津看着窗外暴雨倾盆的天空,雷电交加,她露出笑容,“没关系。” “你这肯定是走火入魔了,阿弥陀佛保佑,你现在是妖邪上身了,怎么会这样啊。” 管家阿姨不曾见过这么坚定倔强的洛迷津,虽然她一直知道洛迷津性格古怪固执,但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般地……这般地令人心惊胆战。 好像那不只是爱,也是一种信仰。 保镖们把洛迷津带去了另一栋小楼里的祠堂,祠堂里烟雾缭绕,阴暗湿冷,上面摆放着她父母的牌位。 “大小姐,老爷让你在少爷夫人的牌位前忏悔,等您什么时候改好了,承认那些事都是错误的,保证不再和那个人往来,才能恢复自由。” 洛迷津冷眼旁观着这些人抱来一叠叠书籍,放在自己身边。 “大小姐,老爷让你抄写经书,净化您心中的罪孽和邪念,免得连累洛家,您赶快抄写吧,”管家阿姨拿出纸墨笔砚递给洛迷津,“这些书都要抄一遍才能洗刷干净你已经被污染的心灵。” 洛迷津接过墨水和砚台,一股脑儿砸在厚厚的经书上,“告诉爷爷,我没有错没有罪,死也不会改。” “你何必这么倔强呢……”管家阿姨叹息一声,摇摇头走开了。 其实洛迷津抄不抄书也没两样,犯下这样的大错,老爷子以后只会像防贼一样防着她,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她跌进深渊。 洛家的长孙女大概是真的废了,彻彻底底、毫无疑问的,令人扼腕叹息。 祠堂里仅有几个蒲团和一扇小窗,在保镖锁门离开后静得可怕。 洛迷津跪在蒲团上,时而麻木时而焦躁,终于两小时后,她趁着夜深外面暴雨交加,她扛起供奉的桌案砸碎了祠堂的那扇小窗。 顾不上被玻璃割伤的危险,她从小窗爬出去,不顾一切跳下二楼。 从祠堂里偷跑出来,洛迷津心里的迷茫和痛苦升到了顶点,她早就清楚爷爷不会同意她的恋情。 同性恋在他们眼里是恶心的,万恶不赦的,如果在中世纪,爷爷应该会毫不犹豫把她送上绞刑架,或是柴火垛,绞死她或者烧死她。 让她这样有辱门风,肮脏的、精神有问题的东西死了干净。 外面的雨已经下了一夜,洛迷津决定找个地方避雨,明天再去找容清杳。 这次她绝对不要让容清杳空等自己了。 可是她要怎么找到容清杳呢,她现在没有手机没有钱没有认识的人。 身上除了衣服不剩下别的东西。
109 首页 上一页 93 94 95 96 97 9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