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想得到躲起来这一条方法,想要发短信给容清杳让她不要担心自己,却越发没了力气。 天渐渐黑了,坐在角落的洛迷津,因为保持一个姿.势不动而身体麻木,却好像听见了楼下的响动。 这个废弃酒吧,除了猫猫狗狗,平常没有人会来,除非……洛迷津拼命想要起身,却身体麻木地摔在地上,费力地挪动。 “怎么摔了?”容清杳轻声叹息,将摔在二楼的洛迷津扶了起来。 星光满天,头上沾满露水和草叶的清冷女人像是孤独跋涉的旅者,圣洁温柔。 “学姐,你找到我了。”洛迷津呆呆地说。 “嗯,我找到你了。”容清杳笑了,“你逃不出我的五指山。” 洛迷津记得容清杳说自己不太认得路,那么女人又是怎么找到她的? 她只带容清杳来过这里一次。 果然,她只会给别人添麻烦,成为负累。 “学姐,你怎么找到我的?你是不是找我找了一天?” “我说过了,你逃不出我的五指山。”容清杳重新买了炸鸡和可乐,撕开包装喂给洛迷津,“是不是一天都没吃饭了?饿不饿,先喝点矿泉水。” 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洛迷津感觉自己像个被聚光灯照射出丑陋之处的犯人,无处遁形,唯有接受判决。 而她确确实实对最喜欢的人都进行了隐瞒,罪无可赦。 “学姐,对不起,我应该早一点说的,这样你就可以选择。” 容清杳给洛迷津倒好水,喂了过去,轻笑一声,“我选择什么?” “选择健康一点的人,”洛迷津强忍着鼻腔的酸涩,告诫自己不能哭,不能以哭作为迫使容清杳心软的武器,“学姐,我一生下来就有病,自闭症,三四岁都不会说话,小时候见到人就害怕。” “你告诉过我的,你说你有和猫猫还有花学说话。我觉得这很可爱。” “不,不是这样的,”洛迷津不明白为什么事到如今,容清杳还对自己这么包容,这么温柔。 很多人在知道她的病之后,都对她避之唯恐不及,虽然多数时候,她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像个没有攻击性的异类。 但他们都害怕这个异类会暴起伤人,所有人都是趋利避害的,为什么容清杳还会凑上来? “那是怎么样的?你可以告诉我。” “我的一生就是一场解不开的谜团、迷障,会害了别人,也害了自己,爸爸妈妈就是被我害了的,就连知问也是。 如果没有我,她和爸爸妈妈应该是幸福的一家三口,知问不用小小年纪就远赴异国他乡上学,洛家也会被幸福笼罩。 是我害得知问没有爸爸妈妈,害得爷爷失去儿子和儿媳,奶奶也是因为爸爸妈妈车祸后,伤心过度去世的。” 那些报道里说得也很中肯,我的确经常闯祸,让大人头疼,不是一个正常人。一连有十几家学校都拒绝收我做学生,同学也不愿意和我做朋友。 虽然我得其他精神病或者什么病的概率不高,但并不是没有。 可能哪一天就会毫无预兆地病了,害到更多人。” “其实我有想过,爸爸妈妈是想回来接我回去,他们最后时刻是后悔了的,所以他们的车祸发生在上山路段。 我不怪他们,是我不够好。 他们有我这样的小孩,过得也很辛苦。” “学姐,和我沾上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洛迷津说出这句类似结案陈词的话后,忽然微微笑了,像是等待审判的罪犯。 她想继续说学姐,你也应该离我远远的,却因为贪心而怎么都说不出口。 容清杳抱住了洛迷津,轻轻抚摸着女生耷拉着的银发。 长久的静默后,洛迷津听见容清杳轻声说: “洛迷津,你赶不走我的。”
第42章 【现在时】秘密 密闭空间里, 洛迷津根本逃不开,任由容清杳为所欲为。 女人身上清洁冷冽的香气将她全身缠裹,如同一条无形的锁链控得人进退维谷。 或许是身体本能, 也可能是洛迷津天生对容清杳缺乏抵抗力,她几乎沉浸在这个伴随着苦涩、占有, 甚至有些道德瑕疵的吻里。 直到两人的唇瓣发肿, 淡淡的血丝印在湿软的唇肉上, 尝到对方和自己的血腥味。 体会到容清杳周身散发出的强烈占有欲,洛迷津脑海中不断回放容清杳当年说过的话。 那种压抑的、发颤到近乎沙哑的声线, 由嫣红病态唇瓣一字一句道出: “首先我是个固执的人,认定了的就不会改变,下定决心了,就必须要得到,不然这一辈子我不会停止争取。” “但既然我做出了决定,就绝对不会放手,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洛迷津一直明白, 深深清楚容清杳是什么样的人, 女人为了一个目标,能够忍受自己去曲意逢迎,卑躬屈膝,纵使她不喜欢这样,也能为了野心而日久年深地忍受。 因此容清杳想要的, 就一定要得到,一丝一毫都不可以有偏差。 现在得到名望、财富、地位的女人, 唯独缺一个年少时的“承诺”,她自然要将这份承诺兑现。 “容小姐, 这也是你的手段之一吗?”洛迷津靠在真皮座椅上,静静看着容清杳。 她们曾经击掌为誓,永不分离,一切本就是她欠容清杳的。 “是的,”容清杳不准备狡辩、伪装或是欺骗,坦然承认这也是手段之一。 或许稍微有点激进,但自从重逢后,她已经等了太久,尤其在确认洛迷津和兰明雨只是朋友关系后。 想到这里,容清杳隐没在黑暗中的深邃双眼,泛起幽暗的红。 或许,她不是做不出来横刀夺爱的事情。 她终于承认,无论洛迷津和兰明雨是什么关系,她都会做到现在这一步,之后还会有更多步,直到洛迷津回到自己身边。 何况,她能看出来洛迷津过得很辛苦,否则也不会蹲在酒吧外的信号灯下,这个人过着来回奔波劳碌的生活,为了洛知问的病情一天比一天消瘦。 在她的设想里,洛迷津应该还是那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或许人身没有那么自由,但至少不必为了钱为了生计发愁。 她深刻知晓为了钱发愁,是一件多么难受的事情,一旦想到洛迷津也过着这样的生活,便好似烈日灼心。 而现在一切都变了,她再如何克制,也无法熟视无睹。 可能帮助洛迷津的方法还有很多,但她思前想后,还是认为最好的、最安全的,就是让洛迷津留在自己身边。 或许这听上去私心满满,但她已经别无他法, “为什么?”洛迷津冷冷地发问,像没了发条的玩偶。 “你和我都清楚,”容清杳的声音很软很温柔,带着绵绵的循循善诱,“这样对你和知问是最好的选择。” “最好的选择?”洛迷津攥紧了可怜的小手机,她想质问容清杳凭什么这样认为! 让她住到即将订婚的前任的家里,这天底下哪里有这么滑稽荒谬的事情。 可能容清杳已经完全放下了,能够毫无芥蒂地释放所谓的善意。 甚至容清杳能够融入这个国家,所谓的开放氛围中去,认为偶尔喝醉了接吻拥抱,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但她不行,这辈子都不行。 容清杳听出洛迷津话里的委屈,顿时心变得更软,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激进,导致判断错误,行事过分。 女人轻声叹息自己的无可救药,原本就放软的声线更是如水般柔和,“洛迷津,如果你不想见到我,我可以不在你面前出现,不打扰到你,好不好?” 洛迷津眼眶酸胀,温热的液体在眼眶打转,这个人对她越好越温柔,就会越提醒她,这个人已经不属于她了。 她觉得容清杳好残忍,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要和别人订婚? 不,她不该忘记,是她辜负了容清杳,兰因絮果,都是自找的。 “如果你真的像你说的这样,你能做到不见我不打扰我,为什么不经过我同意就来这儿找我?” 车厢里是长久的沉默,长到洛迷津从酸涩混乱的情绪中清醒,觉得自己怎么还是这么自我自私,别人给予无私的帮助,还因为自己的情绪而反过去质问别人。 不识好歹大概就是她这种人了。 强行压制掉那些汹涌的心绪,洛迷津正要开口向容清杳道歉,就听见女人轻轻喊了声自己的名字。 “洛迷津,对不起,是我太急躁,没考虑到你的感受。” 这下轮到洛迷津沉默不语,她逼迫自己以平常心来看待容清杳,将所有幻想都连根拔除。 本来容清杳的人格魅力就足够高,在谈话中令人感到舒适、被重视是常有的。 如果因为这么明显的礼貌而想入非非,最后陷入痛苦边缘的只有她自己,落得自讨苦吃的下场。 “你的提议我同意了,我和知问都很感激你。” “好,”容清杳静静地等着洛迷津的下文。 洛迷津站在小阁楼的窗边,夜灯吹乱她的头发,远处的霓虹灯闪烁,她脑中浮现出女人穿着婚纱的美丽模样,光影摇曳,影影绰绰,朦胧盛大。 画面在别人给容清杳戴上戒指时戛然而止。 那是别人和容清杳的世纪婚礼,而她只是为婚礼奏乐的配角。 醒醒吧,容清杳的幸福,你没有资格参与。 “我会尽快搬过去,”洛迷津的目光游移起来,像是一片被戳瘪的小气球,“那是你的房产,我没有权利将你拒之门外,你不用做到那么多。” 容清杳垂眸,掩住眸底的一分势在必得的晦暗,她推了推银丝眼镜,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她的电子羊就是这么个善良心软的小孩子,吃软不吃硬。 “但我希望今天这种事情尽量不要发生,我们分手了,你有你的新生活,我有我的,我不喜欢拖泥带水。” 车窗外霓虹灯的冷光,照得女人本就淡漠的面容更加矜冷,浓密纤长的睫毛垂下,显出几分无声无息的哀戚。 她强撑着快要无法留存的体面,清晰地回应: “可以,这是一笔公平的交易,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和我商量,随时都可以给我打电话提出你的要求。” 洛迷津勾勾唇角,没想到有一天也会得到容清杳这样客套又体贴的言语,好像她们从前任怨偶的关系突然变成谈判桌上合作的两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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