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边安静下来,苗烟抿一口汤,没去看章寻宁表情,轻描淡写问:“小姨呢?昨晚那么大雷,害怕吗?” 章寻宁一顿。 苗烟其实明知道昨晚是怎样的,却偏要一肚子坏水地问这么一句。 “有点吵。”章寻宁道。 苗烟想,那就是嫌她话太多啰? 保姆趁机给自己打圆场:“章女士也是觉得雷声吵吗?我也是觉得雷声吵,这两兄妹非要我说怕打雷,真是的。” 章寻宁“嗯”了一声,没有驳她的面子。 几人又重新专注于吃早饭,无言。 吃完早饭后,苗烟与章寻宁之间又重归于相安无事之间。章姿来接兄妹俩回家,过了一会儿,章寻宁也去了公司。 这下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不知道是真忙还是怎么,章寻宁中午没有回家。苗烟等啊等,没等到人,最终自己吃饭了,撇撇嘴,心说中午不回来,那晚上你也见不到我。 大约傍晚,苗烟独自出了家门,打了辆车,往苏冉所在的公司过去。前几天就约定好了,她今天会和苏冉一起去看肖冰,到烧烤店里帮帮忙。 只是到了下班的时间,苗烟等了挺久,也没见苏冉从公司里走出来。 苗烟觉得有点奇怪,按苏冉的性格,难道不该是踩着下班的时间冲出来吗?还是说苏冉初心大意的毛病犯了,把时间说错了? 将近二十分钟之后,在陆陆续续离开公司的人里面,苗烟终于看见苏冉。苏冉不怎么高兴的样子,头发有点乱,边弄着衣服边走过来。 苗烟看她心情不佳,问:“怎么了?” 苏冉瘪瘪嘴,有点生气:“今天快下班的时间老板到我工位说点事情,谁知道有一对中年男女冲进来,保安拦都拦不住,那两人冲着老板来的,结果把我误伤了,堵着我不让我走,扯我的衣服。” 苗烟安抚两句,又说:“你们老板做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了?有什么小道消息让我也听听。” 苏冉一边和苗烟往街边走,一边继续检查身上:“我也是之后去洗手间整理的时候才听同事说,那对夫妇前几年就来闹过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又来了……” 她整张脸皱在一起,吐槽:“我卷了好久的头发!都被他们扯乱了!” 接着才继续说:“具体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就是我们一个前辈的事情吧,她当时是很有名的记者,只是不知道后来为什么离开了,听说好像是出了什么事……啊,对比一下时间线的话,你小姨可能也接受过她的采访?” 苗烟怔了一下,嘴比脑子反应快,先问:“你说的那个前辈,叫什么?” 苏冉没怎么需要想,脱口而出:“向如珊啊,你听说过吧?” 默了片刻,苗烟才开口:“当然。” 这是个多么熟悉的又陌生的名字。 * 苗烟见过向如珊,不止一次。 最早的时候,是在她和章寻宁合租的那间公寓楼下。 彼时苗烟已经读高三,临近高考没有多久。因为她日渐长大,章寻宁的工作也愈发忙了,便也不大常去接她放学。 下小雨的晚上,苗烟自己撑伞回家。 离她们所住那栋楼的楼门口还有些距离的时候,苗烟看见两个女人站着,面对面,其中一个是纠缠姿态。 另一个穿一身旗袍,抽回手。 怎么形容比较好呢?苗烟觉得纠缠章寻宁的那个女人,一眼可以看穿她的心怀不轨。 几乎只是一瞬间,苗烟的火气便噌噌往上涨。 那时候的苗烟还并不懂得这种下意识冒出来的火气意味着什么,也不清楚自己的愤怒到底从何而来,总之等她反应过来时,已噔噔噔举着伞朝她们两个所在的位置走过去。 苗烟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赶跑那个纠缠章寻宁的女人。 没想到刚走过去,那纠缠的女人便已被章寻宁打发走了。 她站到章寻宁身后,不得已停住脚步,章寻宁一回身,见她站在自己身后,也微微被吓了一下。 不过到底是章寻宁,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很快就调整过来,让她和自己一起上楼,很顺手的从她手里拿过伞,替她合上,抖了抖雨,提在手里上楼,没用苗烟拿。 这是苗烟和章寻宁之间的默契,从没有人可以打破。 章寻宁会从细枝末节处关照她,绝大多数时间,眼里只有她。 她不想跟任何人分享章寻宁。 两人一路无声进了门,苗烟坐在门口凳子上脱鞋,心事重重,动作很慢。 她和章寻宁同时开口: “你和那个女人……” “今天在学校怎么样?” 又双双住嘴,等对方讲话。 还是章寻宁先接过苗烟的话头:“你看见那个人了?” 苗烟闷闷的“嗯”了一声,继续问:“她是谁啊?感觉没怀好心的样子。” 章寻宁挂包的手微不可察的一顿,才道:“之前有一个采访,她是记者。” 苗烟紧追不舍:“叫什么?记者的话,采访完不就不联系了吗?为什么还跟着你到这里?” 没有明确的回答,章寻宁只是说:“这些你都不用知道,你只要知道以后见到这个人最好躲远一点走。” 苗烟还是一直问:“为什么我不用知道?” 倔强的脾气愈发重了。 章寻宁轻轻看她一眼:“我说的话,你记住了没有?” 那时苗烟还不大舍得和章寻宁叫板,脾气也还没那么不驯轻佻。她最后自己在心里闷了闷,还是低低说了句知道了。 第一次见到向如珊时,苗烟并不知道她的名字。 第二次见面,苗烟才算真正的认识她。 这是一个……让她本能感到厌恶的人。 那天苗烟感觉头有点疼,请了个假,正好在家补补这几天在学校起早贪黑落下的觉。没想到才睡到下午,就有人敲门,声音之聒噪,让苗烟的起床气都被点燃了。 抹了把脸清醒一下去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个女人,年纪和章寻宁差不多大,化很妥帖的职场妆。 那女人见是个高中生来开门,有点没反应过来。 接着,这女人笑了一下,用一种让苗烟很不舒适的、循循善诱的语气问:“你是苗烟吧?你小姨呢,不在家吗?” 苗烟皱眉,肩膀靠在门框上抱臂,眉间略有不耐烦,挡在门口,不许她进来:“你是谁啊?有事?” 化职场妆的年轻女人笑了起来,明明应该给人感觉是温柔的,却无端让苗烟觉得很阴险。 她说:“我叫向如珊,是你小姨的好朋友。” 又问苗烟:“那么你小姨呢?不在家吗?你给她打个电话帮阿姨问问她在哪里,好不好?” 苗烟还是靠在门框上,把这小小的入口处遮了个严实:“你是她好朋友?那你自己给她打电话不就好了么?你打不通她的电话,那我也打不通的。” 又很宣示主权地说:“有什么事告诉我就行,我帮你转告。” 向如珊微笑僵了一下:“听话呀,就帮我打一个,这是我们大人之间的事,小朋友不需要懂的哦。” 说找她的小姨有事——那直接给她小姨打电话不就好了吗? 是打不通联系不到,还是说根本就没有办法打进章寻宁的电话? 小姨说过,这个女人只是一个记者。 想通的那一瞬间,苗烟嗤了一声:“我说了,你告诉我就行,我会帮你转告的。” 不知想到什么,向如珊微微低下头:“不行,不能告诉你。” 苗烟愈发烦这个女人了,讲话这么磨磨唧唧:“为什么?” 而且章寻宁也说,她们之间的事,自己没必要知道。想到这个,这让她更不爽了。 向如珊深深低着头,苗烟起初还以为她是心怀不轨被戳破了,做贼心虚。没料到半晌过去,向如珊发出很古怪的笑声。 那副温柔的脸笑着,神态却隐隐透露着某种奇怪的兴奋:“因为……” “我知道你小姨见不得人的秘密,而你不知道。” 第047章 那天苗烟听到苏冉所提起的事情, 她回家后并没有告诉章寻宁。 这是一种本能反应,出于保护,抑或是规避, 也或者是厌恶。 苗烟厌恶向如珊, 这是从很多年前就已经存在的事实。 她相信章寻宁也同样。 与此同时, 苗烟也拜托苏冉再多多留意有关向如珊父母的动向。 只是这消息知道的人不多,那天来闹事时, 向如珊父母并没有说为什么。看样子, 老板也不想闹大, 因此选择私了。苏冉留意了很多天,依然没有拼凑出一个完整的结果。 在这之后,苏冉试图和苗烟分析。 向如珊当年离职的原因知道的人不多,随着时间过去, 一件又一件新鲜八卦早把此事埋藏。听说, 向如珊之所以离开岗位,和她的精神问题有关。 苏冉说, 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呢? 苗烟想了挺久, 最终很少见的保持了沉默。 随着留意的这几天过去, 又到了章寻宁每年去祭拜离世的章家人的日子。 章父、章母、章寻宁的哥哥接连在八月和九月离世。一方面是因为彼此之间感情淡薄, 另一方面是因为这样更省事方便一些,每年章寻宁都会在八月选择一天去祭拜。 章家直系亲属只剩下章寻宁一人, 祭拜往往都是她独身过去,那场景想想就很凄凉, 所以以往每年都是苗烟陪她去。 只是后来了解的越多, 苗烟越觉得章家人死有余辜。 淡漠如章寻宁, 也有不能完全舍弃掉的烦心事。 如果可以,苗烟觉得按章寻宁的性格, 是会再也不来看望这家人的。只是人多眼杂,倘若真的再也不来,被有心人戴上一顶不孝的帽子,在圈子里风评不好,会生很多不必要的是非。 今年本来章寻宁也是打算自己去的,毕竟已有五年之久都没有苗烟陪同,章寻宁已经习惯。 苗烟从佣人那里听到风声,软磨硬泡,才搭上章寻宁前去祭拜的车。 祭拜时间很早,路上几乎没什么行人。 墓园露气深重,即便是夏天,进入此地也感到不寒而栗。太阳升起不久,日光渐暖,混着空气中的冷照在肌肤上,是很突兀的热意,让人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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