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摇摇晃晃的马车上,虽然屁股受罪,但至少不会又晕又吐,曹闲月整个人都像死里逃生出来一般。 谢棠也放心了下来,反正他们不着急赶路,坐马车慢也就慢了。 这样翻山越岭赶了两天的路,行至第三天中午,到了一处山岗上,领头的护卫看到前面有供行人休憩的茶摊,骑着马调转马头来到曹闲月与谢棠的马车边上,询问要不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再走。 “到最近的小镇,还要多久?”曹闲月掀起马车帘问道。她瞧周围都是些荒山野岭,脑子里的聊斋和那些奇奇怪怪的小说,以及对未知环境的警惕,让她总觉得这种地方不太安全。 提前探过路的护卫回答道:“约莫到黄昏才能进镇。” 谢棠一听还需要这么久,提议道:“要不就停下来歇歇吧?就算人不累,马也该累了。” 曹闲月权衡了一瞬便答应了。她们两辆马车,五六个护卫,停下来歇歇,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后来的曹闲月,再想起这一瞬来,总是忍不住懊恼自己太轻敌。年轻的她尚不知道生命中的有些犹豫,是命运在暗示自己不该这样做。 护卫带着车队停在茶摊前,谢棠先一步跳下马车,尔后抬手将曹闲月牵引下来。 摊主看到两人不俗的气质,眼睛登时一亮,讨好的拿着毛巾上前来,问候道:“贵客要在此处歇歇脚吗?” 曹闲月抬起头看见茶摊边上迎风招展的酒幌子,想起那个“三碗不过岗”的故事来,待摊主给她们上茶的时候,特意问道:“店家,你们这山里该不会有大虫吧?” 摊主意味深长的一笑道:“夫人请放心,我们这山里没有大虫。” “大虫,什么大虫?”谢棠好奇的问道。 “就是会吃人的吊睛白额大老虎。”曹闲月端起茶碗,吹散上头飘着的热气。山村野店没有什么好茶,但胜在茶碗干净,茶汤清澈见底,勉强还可以入口。 她在心里默算了一下时间,料想在水浒世界里,在同一个时空的不同的地点里,武松打虎的故事也该上演了,随后向谢棠讲起了那个“三碗不过岗”的故事。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壮士,在回家看望兄长的路上,也是路过这么一个差不多的山岗。在上山岗前,他因在酒家喝了十八碗酒水,喝得酩酊大醉,店家就劝他岗上有大虫,让他在岗下休息一晚,等酒醒了再走。那位壮士仗勇而行,无惧无畏,执意上了山岗。没想到,等他上了山岗后,真的遇上了大虫……” 两人身边突然冒出了一个陌生的清脆女声,急不可耐的追问道:“然后呢,然后呢?” 曹闲月和谢棠齐齐一愣,随后扭头望去,只见一妙龄少女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两人身边,托着腮帮子正津津有味的听两人谈话。 那少女年龄大概二十出头,身穿条纹裋褐,肌肤如小麦,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好似清泉,一颦一笑都带着灵动。 不止是她,还有拱卫曹闲月和谢棠两人的护卫,也都支着耳朵听曹闲月讲故事。 茶摊的摊主见两人被打扰,连忙上来道歉道:“此乃我家小女,山野人家不懂规矩,冒犯客官了。”顺手给她们又添了一些热茶。 “无妨,小姑娘爱听故事,没有什么冒犯的。”谢棠笑眯眯的圆场道,客气的也给小姑娘斟了杯茶。 曹闲月也满不在意多一个人听,在众人的期盼中,接着未讲完的故事:“……那壮士遇上大虫后,大惊失色,冷汗一出,登时就酒醒了大半……一拳打虎头,一手拽虎尾,才将大虫按在地上,大虫一个翻身又将他甩到了一边……壮士奋力用拳头击打大虫,直至大虫七窍流血,趴在地上动弹不得,怕它不死,捡起半截棍冲着大虫的脑袋一顿狂殴……” 故事完结,其他听众还未有动静,那小姑娘率先抚掌大赞道:“这位打虎壮士真乃勇士也!”其余人等反应过来后亦齐齐称赞。 讲故事讲得口干舌燥的曹闲月,端起茶水一饮而尽,却没有想到这茶水又苦又涩,难喝的让她直皱眉头。果然不是什么好茶。 饮过了茶,也歇够了脚,曹闲月与谢棠一同起身,召唤护卫重新上路。 结果刚回到马车上,曹闲月忽然感觉头晕目眩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鹤汀凫情,穷岛屿之萦回;桂殿兰宫,列冈峦之体势。被绣闼,俯雕甍,山原旷其盈视,川泽盱其骇瞩-----引用自《滕王阁序》
第107章 倒也 “怎么了?”谢棠看出曹闲月的不对劲,连忙上前扶住曹闲月。 曹闲月虽然头晕,但脑子还清醒着,暗道不好,她光想着三碗不过岗了,却忘记杨志是怎么丢掉生辰纲的了。 抬起头来,她张了张口,正想对谢棠说点什么,眼前却是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谢棠护住曹闲月软掉的身体,向外呼喊着护卫的姓名:“来人啊!” 话音未落,她自己也感觉眼前眩晕了起来…… 茶摊上的那女孩一只脚翘到方才谢棠坐过的长板凳上,从身后掏出了一个酒葫芦来,拨开盖子,往自己的嘴里猛灌一口,望着虚空,默念道:“倒也,倒也,倒也!” 才念了三声,面前马车边上护卫全都纷纷瘫软在了地上,就连正打算上马的领头人也从马上跌落下来。 见到此情此景,茶摊的摊主扯下脖子上挂的毛巾来,擦掉脸上的热汗,走到马车边上查看情况。 “又是一群涉世未深的城中人。”确认过这一行人都晕倒后,他一边感慨着,一边将护卫身上武器卸下来,挂到自己的腰上。 与此同时,藏在暗处的其他人也冒出了头。他们个个都穿着粗布麻衣,头裹黑巾,皮肤黝黑,肩上扛着或是腰上挂着各式缅刀,模样既像农夫又像土匪。 其中一个留着短髯的中年男子,手里拿着一柄二尺长的旱烟袋,自茶摊后走出来,同摊主一样查看过马车后,来到柴木云面前询问道:“寨主,怎么处置这些人?” 柴木云敲着茶碗略作思考后,指挥道:“把两辆马车直接拉回山寨,有什么好东西,应该都在车上。” “那车上的一男一女呢?” “将两人都带回去,女的,给我讲故事,至于那小白脸……”柴木云嘴角勾起一抹深深的微笑,道:“就给我当压寨相公好了。” “这……”中年男子面露难堪。 柴木云皱着眉头,一掌拍在桌面上,不容置喙道:“就这么决定了,两个人一个都不能少!” - 柴木云一人一骑,带领着自己的手下轻车熟路的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行走着。她座下的马每走一步,马辔上悬挂着的铃铛便会摇晃一次,空灵的铃铛声在山谷间回荡。 在钻过两个山坳,又撇下树木丛生的森林后,这些人眼前的视野豁然开朗,同时一处搭建在半山腰上的山寨也出现在她们的面前。 整个山寨由诸多吊脚楼构成,这些吊脚楼一面依靠着山势,其余三面则由柱子支撑着。这样的设计既防毒蛇、野兽,也使得楼上的房间保持通风干燥,冬暖夏凉。一条瀑布从山寨后头穿流而过,为山寨里的人带来源源不断的水源。 柴木云的队伍还未到山寨前,山寨里放哨的人便已听到了她的马铃声,争先恐后的传话道:“寨主回来了!寨主回来了!” 随后山寨前的栅门被缓缓拉开,早就在那蹲守的人迫不及待的从山寨里奔了出来,迎接柴木云的归来,又在看到女孩带回来的丰硕收获后,表现的更加热情。 一人牵住柴木云的缰绳,欢喜的问道:“寨主,这回抓到了什么货啊?” 柴木云嗤笑一声,不屑一顾的说道:“两个城中人和他们的行囊罢了。” 那人挠了挠头,不解寨主怎么还带了人回来,不过不久之后,他的疑惑便被寨主亲自解开了。 柴木云居住的地方是这片寨子中唯一的一处院落,有正厅有偏房,寻常时候这里便是她和手下议事的聚集地。 到了自己的住处前,柴木云挥着马鞭,跋扈的指使道:“先将马车停在外头,把里面的财物取出来收好,等明日大家休息好了,再来分配东西。至于那女的,捆了,扔进柴房里,同样等明日再说。” 柴木云又想起了那个小白脸,唇一抿,勾起微笑道:“那小白脸我喜欢,今晚就送到我房间去。” 跟随她回来的那个短髯男子一愣,忙出言阻止道:“寨主这是不是太着急了?名不正言不顺的……” “名不正言不顺怎么了?姑奶奶难道还需要贞节牌坊吗?”柴木云飞扬起眉头道。 “属下不是这样意思,属下只是觉得寨主才和那男子见过一面,也不知对方人品如何,是否婚娶,家里还有什么长辈,就这么匆匆忙忙要将对方纳为压寨相公,是不是太……”钟樵想了半天,才想到了一个委婉的词:“太草率了。” 柴木云是他亲自看着长大的,她父母临终前还特意交代自己要好好照顾她,所以钟樵不能眼睁睁看着柴木云这样轻易将自己送出去。 “钟叔,你知不知道有个词叫占便宜要趁早,你说的这些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待到明天生米煮成熟饭,他就算想反悔也来不及。”柴木云高深莫测的说完,念头一转,比了比手中的鞭子,又恶狠狠道:“他要是敢始乱终弃,我就一刀剁了他。” 钟樵了解柴木云任性的性子,心知肚明她如何说就一定会如何做,不想枉费一条性命,所以才劝柴木云三思而后行。 他拉不住想要入房的柴木云,只好跟着柴木云身后,苦口婆心劝道:“那万一那男子早有妻子呢?我方才查看马车的时候,看见那男子即便晕倒了也紧紧搂着护着那女子,费了半天的劲才使两人分开,因此可见两个人的关系应该非同一般……” “护着那女的?”柴木云像是听见什么稀奇事,眼睛一亮道:“那更说明对方是个体贴的人了。钟叔你无须再多说,我非要他不可!” “就算他有妻子了,我也大不了委屈一下自己,和他妻子平起平坐。”眨眼间柴木云已走进了正厅,坐到专属于自己的太师椅上,不拘小节的翘起一只脚来。 钟樵几乎要把口水都说干了,也没有劝动柴木云半分,气咻咻地问道:“我的寨主姑奶奶,你到底看上那男的什么了?” “他俊啊。”柴木云理直气壮道:“钟叔你看看我们寨子里的那些和我年纪相当的男子中,哪个人比他还俊?”目光中毫不加遮掩的流露出春心荡漾。 钟樵一噎,竟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柴木云讨好的给坐在自己对面的钟樵倒了一碗水,道:“钟叔啊,这件事就让我自己做决定吧。” 钟樵不得已又退了一步,道:“那至少……至少也应该等拜过天地,结为夫妻后,才能……”话还没有说完,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老脸滚烫,不自觉端起旱烟枪来吸了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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