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修脚步一顿,脸上带着不屑,“因为我现在发现他也不过如此。” 夏回清慢条斯理道:“是吗?不过如此啊,那你怎么还那么听话呢?” 柳修一噎,“好歹他养我这么大,我稍微孝顺一些不行吗?” 这时,一直保持安静的季闻开口了,“认贼作父。” 柳修抬手就要甩一巴掌过去,季闻轻松避开,还送了一个职业假笑给他。 柳修郁闷地看着这个不知从何时开始也能躲闪过去的家里蹲,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三人小队里人人都能避开自己这个队长的攻击了? 季闻则是挑了挑眉,眼神略带挑衅。 他经过训练的捶打,身体素质已经好了很多,甚至有一层薄肌。他的皮肤白皙,脸也长开了,从可爱的团子出落成俊美的少年吗,与痞帅的柳修是两种风格。 而站在他们中间的夏回清倒是没什么特别大的变化,抬眼间清冷淡漠,垂眸时乖巧温顺。她更多时候都是面无表情,似乎没有什么能够动摇她。 柳修看了看夏回清,撇了撇嘴。 小时候多可爱啊,不像现在,表情永远都是那一个,真没意思。 他们三人就这样沉默着走了许久,直到夏回清脚步停在一个底部乌漆嘛黑的坑前。 柳修看了看,问:“这就是我哥捡到你的地方?” 夏回清眼神瞟过去,不耐烦道:“纠正一下,不是捡,而是拐。” “嘿,胡说。我哥说了如果不是他你就要被烧死了。” “哦,如果不是他,我就能自己踩着那些人的尸体爬出坑,也就不会成天在阎王爷面前晃荡。” 柳修张了张嘴,看着虽然面无表情,但是眼神里写满了怨恨的夏回清,心脏揪紧了一下,最后竟然低下头,跟她道歉。 夏回清用一脸“你没事儿吧”的表情看着他,毫不客气道:“你什么时候改名叫冬寺修了?” 柳修:“……” 他默默比了个中指。 夏回清无视了他的怨气,抬腿接着往村里走。 他们三人一路走来,果真一个人也没碰上。村道凌乱纷杂,树丛横生,用黄泥堆砌而成的房子大部分都坍塌了,只剩下一片狼藉。 夏回清一一看过,在记忆里勾勒每一位家主的样貌,最后停在了一栋完全坍塌的废墟前,废墟后面有两个土包。 她站定在土包之前,将自己刚刚随手摘下的野花放在那土包前,却什么也没说,只是低下头盯着那两个土包看。 柳修跟季闻就站在她身后三步远,也跟着沉默下来。 夏回清默默在心里祭拜了一下父母,而后抬腿向那片废墟走去。她在废墟里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一个小木盒。 小木盒遍布裂痕,那锁也生满了锈迹。 夏回清微微抿唇,皱着眉检查那木盒,见似乎没有太大的破损后才松了口气。 她伸手,猛地一下直接扯断了那锁,然后打开了木盒。 那木盒里只有一张照片。 夏回清拿起那张照片,盯着上面的人看。 原本是两张的。 她眼神柔和下来,脸上竟然也带上了一点笑容,大拇指轻轻拂过夏莫听跟妈妈的脸,轻声说:“妈,哥,我回来了。” 柳修上前一步,看了看那照片,问:“这两座坟,是照片上这两人的?” 夏回清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笑。 柳修已经很久没见过夏回清的笑容了,刹那间竟被晃了神。 夏回清声音很温柔,却带着隐忍的悲伤,“不是,坟分别是我爸妈的,但是我哥哥不在。” 柳修皱了皱眉,“那你哥哥……” 夏回清把照片收好,又恢复了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他把照片带走了,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 柳修很想说他可能死在去年的叛逃事件里了,可他看着夏回清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垂眸片刻,说:“帕克先生不知道你有哥哥。” 夏回清大方承认,“我没告诉他。” 柳修看他一会儿,正准备开口问,却被夏回清打断了。 “所以你要举报我吗?” “……” 季闻默默站在了夏回清身前,面无表情地看着柳修。 柳修无言片刻,忍不住笑出了声,无奈道:“我哪儿敢啊,我现在可是打不过你。” 夏回清当他在放屁,他可是目前唯一一个可以跟她对练的人。 柳修皱着眉沉思一会儿,说:“你别把照片带自己身上吧,给季闻保管会更安全一些。” 季闻闻言也点点头。 夏回清毫不犹豫地把照片递给季闻。 柳修见状,心情有点复杂,又问:“不如还是给我吧。” 夏回清立刻把照片收回去:“那还是我自己保管比较安全。” 柳修:“……” 第23章 不要消散于黑夜 最终照片还是给了季闻保管,柳修闷闷不乐地哼了一路。 夏回清回到帕克家后,先是不紧不慢地去泡了个澡,然后敲开了帕克书房的门,在书房里泡了半宿,期间听帕克给她科普了两个大腕的弱点。 帕克很满意夏回清不懂就问这一优点,甚至立刻着手让人去整理了一份宴会名单上各个出席人的优缺点。 夏回清抱着那资料书走了。 但她没有直接回房间,而是拐到花园,避开各个监控点去到了一号仓库。 夏回清放下资料,凭着记忆在黑暗里摸索,摸到一块松动的砖块,然后小心翼翼地抠开,拿出里面的手串,借着点点月色检查起来。 她仔细地看了三四遍,见手串没有任何破损,心情不由得放松了些许。 夏回清静静地坐在那看着手串,就这样不知道坐了多久,一只通体纯白的蝴蝶撞进她的视线。 她愣了一下,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这种蝴蝶了。 夏回清看着那蝴蝶一直在她身边绕着飞,随后又朝着外面飞,似乎是见她没跟上去,又飞了回来,在她眼前转了转,又飞走了。 她犹豫片刻,将手串藏在身上,然后跟了上去。 这一次蝴蝶径直地朝前飞去。 夏回清一边注意避开巡逻的人和监控点,一边紧紧跟在蝴蝶身后。 奇怪的是,巡逻的人似乎看不见那蝴蝶,那蝴蝶从他们眼前飞过时,每一个人都毫无所觉。 夏回清更加搞不明白了,但要想知道答案,或许跟着往前走是较好的选择。 蝴蝶一路飞着,有时会停下来等等夏回清,见她跟上来后,再继续飞。 终于,它停在了一间破败的小木屋前。 夏回清愣了愣,她记得这间木屋。 就是在这间木屋里,她才下定决心要跟着那疯子。 她抿了抿唇,伸出手试探性地敲了敲门。 门里一道腐朽嘶哑的声音响起。 “谁啊?” 夏回清沉默片刻,没头没脑应了一句,“是我。” “……” 又一道较为粗重的声音响起。 “你什么你,你没名字吗?我怎么知道你是谁?” 夏回清挠了挠头,说:“你要吃烛光晚宴吗?我去给你捡点剩菜。” 屋内沉默一会儿,随后响起一声哐当巨响,把夏回清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就想踹开门,门就已经开了。 明明也有五年没见了,那老太太却没有什么变化,满目慈祥地看着夏回清,说:“好久不见,你长大了不少啊。” 夏回清沉默一会儿,指了指她面前不断扑腾翅膀的蝴蝶,问:“你认识这只蝴蝶吗?” 老太太一愣,眼里的疑惑不像假的,问:“什么蝴蝶?老婆子我眼神不好,有点黑,看不见啊,在哪儿呢?” 夏回清定定地看她一会儿,正准备说些什么,老太太身后就跟出来了一个人。 那老爷爷脾气还是一样差,一出来就没好气道:“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里阴阳两个入土之人,我看,你也还没长大。” 不知怎的,那老爷爷一出现,那只蝴蝶就瞬间消失。 夏回清就那样眼睁睁看着那只在这黑暗里闪着亮光的白蝶消失在眼前。 她皱了皱眉,向那老头投去探寻的目光。 那老头也跟着皱眉,吹胡子瞪眼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帅老头?!” 夏回清收回视线,淡淡道:“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老头。” “你?!” 在这寂静的夜里,这小声的拌嘴划破了长空,似乎惊起了远处的萤火虫,虫群接连飞起,朝着这边聚集。 而这一切,那巡逻的队伍却毫无所觉。 夏回清久违地笑了一声,眼底碎光闪烁,轻声问:“您二老身体还好吗?” 老头哼一声,撇过头去,“本来挺好的,现在不好了。” 夏回清也不觉得什么,耸耸肩,说:“哦,那我走了。” 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开,那老头突然又出声问:“大冬天的穿个背心,显着你了,小心老了风湿!” 老太太则是将自己身上的披毯披到夏回清肩上,推着她进屋。 老太太给她倒了杯热水,又把装满热水的水壶裹上一层布塞到她怀里,问:“怎么就穿这点就出来了?” 夏回清手指摩挲着那水壶,答非所问,“我能拜托您二老一件事吗?” 老太太伸手牵过她的手,布满厚茧的老手轻轻拂过她的手臂,唉声叹气道:“这么身上全是疤哟,多漂亮一小姑娘。” 夏回清静静地听着老太太的絮叨,直到老太太问:“如果有什么需要老婆子的,你就尽管说。” 夏回清微微一笑,把手串拿出来,交给老太太,轻声说:“这是我哥哥给我做的手串,我想让您替我保管。” 老头抬眼看去。 夏回清也看向他,表情温顺,“我思来想去,只有交给您二老,我才能放心。” 老头怪里怪气道:“我们两个老骨头,有什么好放心的?” 夏回清也不恼,只是轻声说:“当然放心,毕竟当初一句话点醒我的,不就是您吗?” 老头一顿,哼了一声。 老太太笑眯眯地把手串递给他,他又冷哼一声,接过去,当着夏回清的面放进了一个独特的木匣子里。 夏回清好奇地看着那匣子,问:“这是您自己做的吗?” 老头没搭理她,反而是老太太突然想起什么,捶了捶他,说:“你之前做的那些小玩意呢,现在她正好在这,快给她啊。” 夏回清一愣,看过去。 老头瞪圆了眼睛,跟夏回清无声地对峙一会儿,然后默默起身走到木桌前拉开抽屉,把一条坠着吊坠的红绳递给她。 夏回清双手接过,这才发现那吊坠是一只蝴蝶。 她身子一顿,盯着那只蝴蝶看了很久。 这蝴蝶的样式分明就跟刚刚那只消失在她眼前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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