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在枕头上,硬挤出一个笑容。 锦安然从抽屉里抽出湿巾,将她脸上的汗轻轻擦去,湿巾中的酒精吸收了热量,苏以冬难受的表情逐渐平和了下来。 “安然,你今天好温柔,”苏以冬的声音很轻,揉碎在了晚风中,“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温柔。” 锦安然将手上的湿巾处理掉,随后将薄薄的被单给苏以冬盖好,才无奈开口:“被迫的,你要是一觉睡到自然醒,也不会有这么多事情。” “那就会缺少很多有意思的事情,比如那个吻。” 锦安然比了个“嘘”的表情,示意她别再提了。 “你为什么要扛那么久,不舒服就休息,不敢面对就躲避,这一切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现在酿成这副后果,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锦安然质问着。 “我其实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苏以冬将胳膊抬起,蒙住了眼,“我害怕我所珍视的东西,会有一天突然离我而去,所以我要不断停地努力,不断的警惕,我要做好一切,将珍视的东西拼命守护住。” 她侧过身,用左手轻轻抓着锦安然的右手,盯着那块淡蓝色的胎记。 “当你出现在我的世界里时,我拼命想要留住你。” 当你重新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拼命想要得到你。 锦安然也望着她左手上的灼痕,心软了下来。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像是布料一样的东西,在月色的照耀下,勉强能看清。 是苏以冬一直为了掩盖这灼痕,一直戴着的黑色薄手套。 苏以冬看到手套,有些吃惊。 “这是……” “你忘在办公室里的,我帮你带出来了,本来想上车就给你,没想到你睡着了,我也忘记了。” 那只孤独的黑色薄手套是她埋没自己,否认自己的伊始,也是她重新面对自己溃败的勇气。 勇敢面对了自己的伤疤之后,竟忘了要带走它。 可是锦安然还记得,将她的这份害怕,这份懦弱,这份不完美,小心翼翼地保护着。 “谢谢,”苏以冬的呼吸渐渐平稳,侧着头,像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心里的畏惧与顾忌一扫而空,“晚安。” 吻也是,手套也是,都是让她安心的证明。 她沉沉地合上双眼,钻入了梦里。 第36章 陷阱 第二天的清晨,休整过后的二人走回一楼,却发现店里的三人都在吧台坐着,一个都没走。 看到苏锦二人下了楼,薇黯立刻走了上去,那俩人劈头盖脸训了一顿。 “你们俩,怎么搞的?一个身体差成那副模样,还要硬撑着自己很好;另一个更离谱,你俩不是同居吗?一点都看不出来?” 锦安然低着头,没有办法反驳什么,苏以冬撇撇嘴,想要回击。 “臭酒罐子,你那么凶干嘛?” “苏大美女!这是凶吗?我们仨怕出问题,一整晚都没睡!”她扒了扒自己的眼皮,“看清楚了吗?我这娇贵的体质,熬了一晚上就出黑眼圈了,没想到我们的关心居然换来了你的冷眼相待,唉!感情淡了。” 说着又是装模作样地捂住胸口,将表演系的特色发挥的淋漓尽致。 “好了,黯,”乔茉七走上前,给两个人端了温水,“以冬,好点了吗?” 苏以冬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已经不再烫了,于是随口应付:“应该没事了。” “没事就好,真挺意外的,第一次见你发高烧,我这里一点准备也没有。” 说着无心的话,却被有心的人听见了。 锦安然想着,乔茉七和苏以冬应该是很多年的好朋友了,可是乔茉七却说自己是第一次见苏以冬发高烧? 都是因为自己…… “安然,”乔茉七看向眼神有些失焦的锦安然,刻意提高了一点声音:“就当是帮我一个忙,照顾好她,好吗?” “嗯嗯。”锦安然点头如捣蒜。 从窠臼回到了住所,两个人又是默契的分开,各忙各的。 不知道是第几次如此沉默着,只是在过分的热烈后,两个人会很自觉地隔开一道隐形的距离。 不是她在躲着苏以冬,也不是苏以冬在躲着她,仅仅只是为了不让过分的灼热伤及彼此,同时选择隔开的冷静期。 就连忍让与包容都显得那么默契。 锦安然拿好换洗的衣物,从房间小心翼翼地走出来,想快速遛进浴室。 握住浴室门把手的瞬间,苏以冬一侧的房门锁传来了颤动的声音,她的视线不自觉地改变朝向。 杏眼与烟眸的目光相触,处处充斥着燥热的火焰。 苏以冬率先挪开视线,看到了锦安然手上捧着的干净衣物,轻咳一声:“昨晚不好意思,安然。” 锦安然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居然能从苏以冬的语气中感受到一丝服软的意味。 烟眸里的黯淡色很沉重,渐渐漾开在眼底,像是充满了歉意一般低垂了下去。 锦安然感觉此刻的苏以冬像一只可怜兮兮的狐狸,平日里高傲清冷,在自己面前却又那么黏腻卑微。 有一种奇怪的成就感,像是将她驯服了一般,像是梦。 “没关系,上次你也照顾我,就当是还人情了。” 她本来想趁这个机会过点嘴瘾,但是害怕这个浑身都是心眼的狐狸会报复自己,还是选择了保守一点。 说完,她赶紧溜进浴室,声音从紧闭的门缝中传出来,像是闷雷。 “我很快就洗好!” - 说很快就很快,一刻钟左右锦安然就将自己整理好,穿上那件宽大的衬衫睡衣,在雾气氤氲中走出浴室。 她看见苏以冬正在紧紧盯着鱼缸,有些好奇,慢慢地移步到她身边。 “总监,在看什么?” 苏以冬偏过头望向她,带着湿气的黑发披散在两肩,杏眼中闪烁着清亮的光芒,宽松的衬衣穿在身上更显得身形娇小玲珑,还未消散的余温散发着淡淡的紫丁香。 像个无比精致的玩偶一样。 她一瞬间有那么一种冲动,冲动地想把锦安然紧紧拥抱在怀中,揉碎在自己的怀里。 她记得这个反应,叫做“可爱侵略性” 多巴胺疯狂的席卷着她的神经,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趁锦安然还没看向她,快速挪开了视线。 “在喂鱼。” “这些鱼,都是总监自己养的吗?” 苏以冬点点头:“有一段时间我很迷信,相信了算命先生说的我命里有劫火,养点鱼,增添一下我命里的水运,来抵消一下。” 锦安然笑笑:“没想到你也会信算命的话。” 其实她从来不相信命。 只是当火灾降临到了吉隆坡的艺术展,毁掉了她的至爱之作与左手,她彻底陷入深渊时,才选择去相信虚无缥缈的命运,权当为了心里能有个慰籍。 可当右手上有淡蓝色胎记的女孩重新出现在了锦长街,自己重新与她相逢时,点燃了她心头的希冀之灯,她才能走出困囿,去想方设法留住她。 命运总是如此公平,在失去了什么的同时,会馈赠一些什么。 可让我迷信的,从来不是命运。 “安然,”她指了指偌大的鱼缸里额头一点红的几条草金鱼,笑眯眯地说,“要不要养几条锦鲤?” “……” 锦安然扭过头,眼神里满是哀怨,轻哼一声,冲苏以冬翻了个白眼。 自己对于苏以冬习惯性的挑逗已经免疫了一大半了,以至于她都比分不清苏以冬是这么在逗她还是说真的。 但是还是不讨厌,甚至希望苏以冬能够多说点这样的话,她期待着心脏跳动的感觉。 她随手抓了把鱼食,铺洒在了鱼缸里,苏以冬看着她踮起脚尖撒鱼食的动作,衬衫睡衣被不经意地拉起,露出纯白色的内衣和滑嫩纤细的腰,全部看了个一清二楚。 苏以冬感觉那一把鱼食全部洒在了自己的心坎里。 锦安然轻声说:“就不能养点别的吗?” 说完,她转过身走回自己的次卧,苏以冬看向她,耳垂上蕴着淡淡的粉红,像极了樱桃。 摇摇欲坠,分外诱人。 - 苏以冬钻进浴室,淋在热瀑间,大脑止不住的思考。 她迫切地想要做些什么,能够让自己与锦安然的距离再拉近一些。 脑海中倏然回响过在自己烧的神志模糊时,无意间听到的一句话。 锦安然的泪如同碎钻砸在她的心上,手里不停的抚摸着暹罗。 “猫猫,你是非常可爱的人,真应该遇到最好的人,我也真希望我就是。” 她的自卑,她的矛盾,她的犹豫,犹如刺骨的寒风,全部灌进苏以冬的胸口。 苏以冬明白锦安然的自卑,她目睹了锦安然变故的全过程。 只是未曾想到十年之后,那场经历成了锦安然无法走出的梦魇,变成了她的一个机关,在特定的条件下,会让她的精神层面出现不稳定的起伏。 命运多舛的女孩。 她思考了一下,是否需要带锦安然去看一下心理医生,可是如果当面这么做了,锦安然不免会心生疑惑,怀疑起她的身份。 还不能告诉锦安然真相,至少现在不行。 可是还有什么别的办法能够缓解锦安然的情况呢? 身边应该有心理咨询方面的朋友,应该可以稍微咨询一下妥善的解决办法。 思索着,她把热水关掉,从淋浴间走出,擦干身体后找了半天,却发现少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睡衣没拿。 苏以冬走到浴室门口,悄悄打开一点缝,隔着磨砂窗沉沉喊着:“安然!” 锦安然在吹风机嘈杂的声音中敏锐地捕捉到了苏以冬的声音,但是不想理她,勾了勾唇,默不作声。 苏以冬见吹风机的声音关了又开,无奈地清了清嗓子:“安然,安然呐,亲爱的小锦鲤,美女小画家!” 锦安然一怔,叫我安然就算了,后面两句又是什么鬼? 她放下吹风机,从房间走出来,看到了浴室门漏开一条小缝,雾气从里面缓缓飘出,像是要把她的魂给勾走。 “总监怎么了?” “不好意思,刚才进来得太急了,换洗的衣服没有拿,可以帮我拿一下吗?”从门缝中伸出一只纤细白嫩的手臂,指向主卧那一侧,“就是那件带蕾丝的黑睡裙,应该还有干净的内衣压在底下,一起带过来可以吗?” 想到那件黑色蕾丝睡裙,锦安然心尖微微一颤。 “不用刻意提一嘴带蕾丝啦!” 浴室门后发出了若有似无的笑声。 她走向苏以冬的卧室,在粉色的床角看到了摆放整齐的睡裙。 她伸手去触碰时,对冰凉的材质感到了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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