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情并茂,那个平日里冷淡的苏以冬仿佛已经完全褪去了尖锐的保护,在不惜吝啬的赞美掌声中,锦安然望向那只自己看了无数遍的左手。 苏以冬说的某个人,是自己吗? 可我仍然困囿于过往,无法挣脱过去的自己。 可能我才是那个自卑的胆小鬼吧。 西装女激动地站起:“立意和风格都非常符合我们的要求,其次就是这大面积的淡蓝雾化渲染,很明显也是研究过《Sensibility》封面设计风格的,加上两位声情并茂,以身躬行的释义,这是我们从头到尾见到的,最完美的作品。感谢二位的释义,我想这次真的不虚此行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锦安然在浓郁的光线中,与景溪月的眼神对上。 里面有遗憾,也有不解,像是烈火燃烧完余留得灰烬,看不到一丝亮光。 - 项目完成的很顺利,但是具体是否能定稿还需要后续的审批,所以白芊让她们先自行下班,她与常务助理还有些事情需要进一步商议。 “安然妹妹,你真是给了我一个大惊喜。” 临走前,白芊面色激动的夸赞了锦安然。锦安然也只是羞涩的点点头。 “还是苏总监教得好。” “上几个月班,都学会捧人了,”白芊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看手机的苏以冬,啧啧嘴,“教的还真是好。” 告别后,锦安然与苏以冬从芝澜居的正门出来,向停车处走去。 “总监,”一路上无声了一小会,锦安然叫住了苏以冬,“我没想到你居然真的……” 苏以冬停了下来,缓缓说道:“我早就做好准备了,你难道不想问问,我说的‘某个人’,是指谁吗?” 她抬起眸子,将苏以冬的笑容尽收眼底,笑容里有小心翼翼地试探,也有的模糊暧昧的期待。 闷热的暑气已经被傍晚的风消去大半,两人走在行道树下,几片落叶缓缓落下,夕阳稀疏的光在落叶的遮蔽中忽闪,勾勒的苏以冬的笑容更添几分温热的神韵。 她总是如此有感染力,无时无刻不让自己心跳着。 “是……” 锦安然刚想开口,熟悉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 “安然!” 锦安然回头,看见景溪月正从大门处往自己这边跑,她顾不得吃惊,往前动了几步,迎了上去。 “你不应该在楼上和他们谈项目的事情吗?怎么下来了?” 此时的景溪月又像是回到了那股骄烈的性格,在自己身边就会有源源不断的温度与热情,直直地钻入她的心窝。 “安然,我们都那么久没见了,能不能抽出点时间给我呢?” 话到嘴边,从请求好似变成了祈求。 “求求你了,一小会就好。” 第29章 至宝 苏以冬缓缓地将眼镜摘下,放进胸口的口袋,露出那双深潭般地烟眸,将束起的单马尾放松,黑色的秀发如同波浪在夕阳下缓缓涌动,整个人展示着无与伦比的气质。 成熟,妖冶。 如同宣示主权一般,当着景溪月的面,将左手搭在锦安然的肩上,把她往自己身边拢了拢。 锦安然的身体不自觉地恍惚了一下,贴近苏以冬一侧的时候又猛地站稳。 身体僵硬却又站得笔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总监,”她向苏以冬轻轻使了个眼神,瞳孔里闪过一丝愠怒,“你在车里等我一下。” 她有些害怕,害怕苏以冬又要吃醋,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出来。可是转念又想,不对啊,自己又没有答应她,她吃醋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一瞬间不知道是太把自己当回事还是太把苏以冬当回事。 苏以冬应了一声,随后俯下身子,脸向锦安然耳朵边凑了凑,轻缓酥麻的语调随后而至:“好,别让我等太久哦~” 越是亲昵的动作,越显得景溪月的出现不合时宜。她像一只木偶,等待着所谓“回应”的丝线牵扯。 直到锦安然从对面走到她的一侧,轻轻地拍了拍她,她才回过神。 “走吧。”锦安然说。 景溪月点点头。 在芝澜居一楼的咖啡厅里,两个人面对面坐在靠窗的位置。正值夕阳最绚烂的时刻,一缕橙黄烙印在木制的桌上,锦安然双手按压在软垫沙发上,有意无意的偷瞄几眼店里的挂钟。 “没想到你会进这里,害我找了好大一圈。”景溪月双手撑着头,笑嘻嘻地对锦安然说,“这家……工作室还好吧?你在这边生活得怎么样?” 锦安然将视线从拥挤的人群转回景溪月的身上,那温热的光打在景溪月的制服上,让冷淡的气息被掩盖。 笑容还是那么热烈如火。 “我很幸运,月,”锦安然如释重负的声音犹如清冽的风,“我在这里,过得很好。” 景溪月仍是笑着:“看得出来,无论是刚才会议室上的表现,还是现在放松的你,都有很大的改变。” “我没想到你会成为常务,好像是已经脱离了你的能力范畴了,不会很累吗?” “你也知道的,我的父亲对我的要求一直很高,他也希望我早日能够有能力接管公司,所以将《Haze》这个项目交给了我,”她停了一下,四处看了看,确定了没有问题,降低音调继续说道,“那两个人,其实是我父亲派来监管我的,我在他们面前必须戴上面具,刚才在会议室的语气……你别放在心上。” 果然跟她猜的没错,所谓的“常务助理”,不过是景溪月父亲安插在她身边的摄像头罢了。 “不会,我理解你。毕竟以你的性格,什么模样是装的,我都一目了然。” 两人又不约而同的嗤笑了出来。 服务员将两杯咖啡送至二人桌上,景溪月闻着馥郁的咖啡香气,不禁疑惑:“我记得你……从来不喝这玩意儿。” 锦安然一瞬间慌了神。 还记得第一次喝咖啡,就是景溪月带着她,给她点了一份有糖有奶的冰美式,但是她还是苦到没法下咽,自此之后她再也没有喝过咖啡,直到遇到苏以冬。 点单的时候并没有过多的在意,跟苏以冬相处久了,口味都要被她带跑了,居然没有注意到点了两份一样的美式。 景溪月轻抿一口,语气淡了下来:“两份奶,无糖,真是奇特的调配,应该不是你的习惯吧,安然?” 这句话无疑是将她推到了刀尖,她不断用指腹轻轻摩挲着瓷白的杯壁,心跳不自觉的加快,眼神飘忽不定。 气氛冷了半晌,景溪月又是笑着开口:“是……那位总监的口味吗?” “……是。”锦安然回答有些扭捏。 “你明明上次在电话里讲的……她对你……” “是有点误会,但也只是误会,已经解决了,现在我们是普普通通的上下级关系。” 如果我跟你讲,那位总监已经跟我表白了,肯定没法收场了! “哦?普普通通的上下级?”景溪月仰着脖子,整个身子倾斜,靠在了沙发的软垫上,侧头看着窗外下班的人群,言语间充满了质问,“我感觉你们的关系很不错嘛。” “一开始确实产生了一些小误会,这不,误会解开了,就成朋友了嘛。”锦安然尽力掩盖着真相。 做贼心虚的她现在真想快点结束这场奇怪的重逢。 可是转念一想,明明景溪月才是自己原来最好的朋友,苏以冬也仅仅只是对自己告白而已,为什么自己要在这个不对等的天平之间做平衡。 “你……生气了?” 试探性的一问。 “怎么会,”景溪月打趣地摆了摆手,又将咖啡抿了一口,苦涩让她咂巴了一下嘴唇,“你有新朋友了,我高兴还来不及了,真没想到你一出学校,变得比以往都要活泼多了。” 锦安然陪笑。 “我本来以为我是你唯一的朋友了。” 不经意的一句,让整个空气瞬间凝固。 胳膊在桌上悄悄地匍匐着,湿润的指尖触碰到锦安然的手。 接触的刹那,锦安然像是触了电,猛地将身体往回一缩。 “安然,”景溪月抬起身,向她那一侧靠了靠,“为什么你不多依赖我一下呢。” 锦安然受到了惊吓,连忙起身,她如同石像般站在桌侧,与景溪月对视着,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对不……”景溪月刚想道歉,却被锦安然打断。 她察觉到,今天有很多事情都不那么对劲 “一定是今天太热了,我想我们都还有事情没有处理,今天就到这里吧,这杯咖啡我请了,我们下次再约吧,拜拜了月。” 语气快速到像是在说绕口令,她像一尾惊慌失措,在人海中胡乱游弋的锦鲤,跑去前台扫码付钱,随后慌张地走出了咖啡厅。 景溪月坐回原处,透着窗户望向锦安然在余晖中渐行渐远的背影,将手中的咖啡一饮而尽。 那是承载着她数不尽的念想与欲望的背影,从未僭越,从未变质,可是却因为自己的一个小举动,将曾无比亲密的关系拉的好长好长,如同她面朝着夕阳,被拖拽的影子。 喉咙里是那完全无法回甘的极苦,一点一点扎入心里。 像极了酷刑。 - 锦安然走到车旁,刚想敲车门,却发现并没有锁。 她小心翼翼地拉开车门,却看到苏以冬将驾驶室的座椅调平,褪去了制服的外衫,只留了一件白色的内衬,向她那一面侧躺着身子,合着双眼,鼻尖因呼吸盈盈而动。 睡着了吗?我也没去很久吧? “好危险,就这样睡着了,万一有人偷偷开门怎么办?”锦安然自言自语地关心道。 怕扰人清梦,她尽量让自己的身体平稳,弓着腰,动作幅度轻缓,从头到脚,慢慢钻进副驾驶。 橘色的余晖透过911车窗照在苏以冬白皙的侧颜上,划上一抹暧昧的弧光,面部细小的绒毛充分吸收了光,像是一个粉嫩的桃子。 她最喜欢的水果就是桃子。 车内的柏林之声放着舒缓的钢琴曲。她也侧过身,安静地看着苏以冬的睡相,如此恬静迷人。 她一定很累了吧?一边要忍着我的任性,一边又要面对自己难以启齿的伤痕。 但这算不算是你咎由自取呢?感性的怪物小姐? 她痴痴地望着苏以冬充斥着倦意的脸,紧闭的烟眸下是平缓均匀的呼吸,那鼻尖上有一道珍珠似的光斑,随着时间而慢慢挪动,慢慢滑落至苏以冬的下颚上。 胸口随着呼吸而缓慢地起伏着。 空调开的很足,可是氛围还是在不断升温。 此时的苏以冬卸下来所有的防备,就这么在自己面前沉沉睡去,像是曾经受过刺激的猫科动物,性格里充满了排外,但突然寻到了梦寐以求的玩具一般,耸直的毛发软塌下来,变得人畜无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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