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很不一般,这两个多月下来,自己真是要经历世界上最折磨的历程了,夹在一堆前辈中间,自己的第一个项目还是帮蜚声国内的《Sensibility》做封面,估计很多声音在背地里对自己指指点点了。 【景溪月:三天后我要去锡州市区,帮我父亲谈一个项目,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见到你呢?】 跟着的是个猫猫撒娇的表情包。猫猫总是很可爱,锦安然很多表情包都是从景溪月这边偷的。 她快速心算了一下日子,三天后刚好是交稿日,按照现在的进度,还是有些太紧张了,除了基本的终稿,要准备很多文件,应该根本忙不过来,想和景溪月见上一面也是难上加难。 叹了口气,干燥的指尖轻轻敲下了文字。 【锦安然:应该不行,跟我的时间冲突了,那天估计会很忙。】 【景溪月:哦,好的吧。】 【景溪月:那我们下次见吧。】 锦安然回复了一个猫猫抱歉的表情包。 【景溪月:安然,我有点想你。】 这条消息大概是停滞了将近十分钟才发的,表情包挂在聊天框上,有些古怪的意味。 【锦安然:肯定会再见面的,到时候我约你吃饭啊。】 点击发送的瞬间,锦安然忽然感受到那个古怪的意味是什么了。 怪异的暧昧感溢出屏幕。 锦安然能够理解自己对于感情方面的事情总是很迟钝的,自从那个青春的雨夜成为了她的梦魇之后,她似乎刻意的将一切对她的关注与关心都拒之门外,不会主动去理睬。 那夜的痛苦如同心上绞缠着的盘根错节,强行排斥着一切无关痛痒的善意。 景溪月不止一次跟她说过,如果需要帮助,可以随时联系她,她一定会不留余力。可锦安然从来没有主动接受过景溪月的帮助,她尽自己的全力要让自己独立。即使不够强大,也不能依靠他人。 所以一切都要无视。 一切最好闭口不谈。 只是,当她看见苏以冬拿着一根MAG雪糕在车边等她的时候,她无理由地稍稍能感觉到缠着自己心脏的盘根错节松开了一些。 像是轻轻抖落了泥土,抖落到封死的记忆上,弥漫起浑浊的尘埃。 MAG应该是从车上的小冰箱里刚拿出来,挂着很浅的水珠,阳光下闪着粼粼的光,配上苏以冬的微笑,她莫名想着这跟雪糕肯定甜到不行。 那是下班时间,她随着人流走出了芝澜居的门,好似心意相通一般,一眼就看见了苏以冬。 靠在银色911的侧窗,黄昏淌进在她温柔地眸光中,像是落日色的帕帕拉恰。 MAG的经典款,薄薄的巧克力层慵懒甜蜜,锦安然没有舔,从头部轻轻咬了一口下去,带着巧克力下的奶油一起送入口中。 甜蜜的凉意在舌尖散开,让紧绷的身体感到放松。 吃了两口,苏以冬只是望着车窗外发呆。可是完全不像是想象中生气的模样。 可能是自己误会了。 “总监,在想什么?” “在想你。” 苏以冬刻意停顿了一下,让锦安然的心跳猛地停滞了一拍。 “的稿子。” 肯定是故意的,她肯定没有生气。 锦安然反倒真是要被气死了。 她略带一丝怒意地咬了口雪糕,凉意随着迷走神经钻进脑子,身体哆嗦了一下。 “我已经帮你改好了,渲染的色调也专门调制过了,加深了一点,线稿的上色和细节也有补充。”苏以冬拿出自己的手机,将文件里命名为《Haze》的图片打开,递给了锦安然。 修改了几处留白,蓝色的渲染加深了一些,上下的深浅度有些许波动,更有层次感,雾霭后的手无论是线条纹理还是和细节有关的装饰物,都更加细致入微。 认知到了尽头,以锦安然的业务水平,其实这幅画已经算是成品了。 锦安然盯着手机屏幕,瞳孔有些失焦:“真的要用我的方案吗?我怕……” “你已经设计的很好了,没有必要害怕,你越是害怕,越是逃避,越没法成长。所以不要去把害怕藏起来,要勇敢面对,其实这些事情并不可怕。” 是啊,这一切都是自己心中所想,手中所绘,一切都是自己真情实感的流露,为什么要害怕呢? 没有任何言外之意,锦安然听起来却好似另一番意味。 苏以冬滚了滚喉咙,声音轻了不少,几乎就像是对着她的耳朵哈气般地说出: “你背后还有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离得很近,这句话听得格外清楚,像是在她耳朵旁漫漫地呢喃,像是一阵风,吹得她心湖泛起涟漪。 “我知道了。” 说着又咬了一口。 “好吃吗?” “好吃。” “好吃的话,那就当你原谅我了。” 锦安然“嗯”的一声,语气像过山车一般,从轻声到疑惑,拐了个九十度。 “原谅你什么?” “车里的那一下急停和,”苏以冬眨眨眼,“开卧室门的意外。” 故意把时间顺序颠倒,听着有些怪怪的味道,像是在搞什么古灵精怪的把戏。甜腻的奶油也有些变化——甜在口腔里开始反酸了。 酸的难受,短暂地蹙了蹙眉毛。 “你为什么不接受A组的协助呢,态度那么强硬,你是和她们有仇吗?”锦安然像扭麻绳一样扭开话题。 “没有,我甚至和他们都没怎么接触过,除了她,陈傲雪。” 经过短暂的讲述,锦安然明白了苏以冬和陈傲雪的关系。 两个同届的学姐,进学校就开始相互斗争,斗到现在。 毕业后,陈傲雪受白芊邀请加入刚起步的芝澜居,随着芝澜居一起发展,而苏以冬开始了全国各地的艺术展巡游,彼时她已经是个小有名气的艺术创作者。 两年前的秋天,苏以冬本来应该是在巡回艺术展的行程中,结果莫名其妙地空降到了芝澜居当了总监。 本来就该属于陈傲雪的位置,被苏以冬硬生生截胡了。 其实本来陈傲雪不在意的,只是后续自己提的升职意见全被白芊否决了,她开始怀疑这一切都和苏以冬脱不了干系。 恨意丛生,日积月累。 锦安然想到在锡美时,学校里确实有过传闻,两个学姐一直明争暗斗,各种比赛都能看到她们两个人的身影。 总有一方要战胜另一方,必须要有一方伤痕累累。 “所以你才想到用比赛的方式来让她妥协。” “她人不坏,只是有点太利益至上主义了,而刚好我就站在她想要的东西上,她的目标就锁定上了我。” 其实也锁定上了锦安然。 “你有战胜她的信心吗?” 苏以冬摇了摇头。 “我不是为了战胜她,说到底,战胜她没有任何好处,她对于创作方面还是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能够进入芝澜居的设计师大都很有自己的个人特色。其实我也是做了两全的打算,两份稿件肯定比一份稿件更有希望入选。” 锦安然突然对自己的格局感到有些尴尬,唇抿成一条线,收敛起能够想到的任何表情。 “当然,”苏以冬扭动车钥匙,引擎声顺势响起,“我们也要加油。” 我们。 锦安然扭头看向窗外,橘色的黄昏在天边缓降,像一团胡乱鼓动的火球,热烈地灼烧着她心中看不清摸不到的绯色阴影。 我和她,可以称之为“我们”吗? 那两个字淹没在了引擎声中,像MAG里甜腻的奶油,慢慢淌过锦安然的口腔、鼓膜直到触摸到喉咙、心脏。 慢慢地在心里反起阵阵酸。 手机振动了一下,锦安然解锁后看到发信人,稍稍皱了皱眉。 是白芊。 一个寻常的打招呼表情,锦安然也不咸不淡地回复了一个同类型的表情。 【嘿,安然,相处了两个多月,你和苏总监关系怎么样?】 身为把她安插在苏以冬身边的“罪魁祸首”,她这样子的关心也无可厚非。 悄悄睨了一眼开车的苏以冬,烟眸还是如同往常一般摄人心魄,她总觉得这眼里藏着很多秘密,总会拽着她往里深入,让她无声无息地陷落。 苏以冬在环岛看了一眼锦安然边上的后视镜,也察觉到了锦安然在睨她。 迅速收回眼神,装模作样的看着手机屏幕发呆。 【一般般。】 发完这一段可能有些违心的话,自己也开始思考。 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呢? 若说是不好,则不会对她的初次作业关照有加,不会淋着雨着急忙慌地在商业街寻找她;若说是好,怎么又会对她的半身像讽刺一番,又怎么会喝醉后意识模糊地闯入自己的房间,差点酿成恶果。 朦胧思绪中的一丝清醒如冰凉的水珠溅落心头,她犹豫迟疑地猜到一个奇怪的念头。 自从与苏以冬相识后,自己走的路未免太过顺利了,被主动招纳进入芝澜居,成为她的下属,将《Haze》如此重要的任务让她主笔,这一切也不过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而已。 自己就算再怎么迟钝,也应该知晓这一切不正常,只是她有些后知后觉了。 她不愿承认,但是那个念头不断的碰撞着她的心脏,每一下都十分强烈。 越接近自我臆想的真相,她越恐惧。 “在想什么?” 驶入昏暗的地下车库,将车停好,看着发呆的锦安然,苏以冬疑惑地问。 为什么,我为什么要去这样子想? 不,一定不会是这样。 “总监。”锦安然漠然地转过头,心跳地飞快,她现在很想确认一件事。 一定不会是这样的。 暗暗祈祷。 “嗯?” “总监你……” 她咽了口口水,只觉得喉咙生疼,撕裂感接踵而至。 “是不是喜欢我?” 第12章 漂亮 后视镜上,挂着一只黄铜怀表。 做旧的风格和奢华的驾驶室格格不入。 昏暗寂静中,黄铜怀表的走针声音清晰又有些失真。 “嘀嗒,嘀嗒”的声音,像一根不老实的丝线连接着二人的心跳,一起淹没在明暗交织的车身里。 发动机关闭好似只在前一秒,震动的触感还散布在浑身的肌肉神经上,身体酥麻的一刻也不得安宁。 苏以冬挪身,在狭小的空间里靠近锦安然,脖子上的铂金项链晃动的声音跟着走针一起敲击着彼此贴近的心脏。 问完那一句话后,锦安然的脑袋就空了,直到苏以冬近距离的眼对眼,香根草和柑橘的香气侵略性地钻入她的鼻腔,她才缓过神。 本应是柔和基调的香水,此刻在她的嗅觉中,紧紧掐着她的每一寸肌肤,充满了攻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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