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江宜紧了紧手臂,将人抱得更紧:“感觉自己好像要感冒了。” 她没有撒谎,手的确已经冻僵了,晚上的风比白天的更加伤人,像锥子似的刺进骨子里。 “宋卿。”江宜把脸埋在身下人的棉服中,深深地叹了口气。 等了片刻没有等到声音的宋卿也没有问,只是安静地任由江宜抱着。 身体的记忆比嘴巴诚实,在江宜抱上来的那一刻,即使夹杂着冷意,但也仍旧让宋卿有了片刻的安定感。 二人没有再开口,只是这样无言地抱着。 路灯落在雪面上,四周的地面被映得亮堂堂的。 没有被推开,江宜的心情大好,奔波了两天后,从未有过如此放松的时刻。 她依偎在宋卿怀里,渐渐有了困意,双眼不自觉地合上。 宇宙在此刻安静,万物消失,只留下彼此。 “我很想你。” 江宜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随即飘扬下来的雪花一样,混杂进风里消失不见。 “什么?”宋卿没有听清,身后人让她无法专注。 江宜却摇了摇头,没再开口。 滴滴——滴—— 一阵刺耳的喇叭声伴随着强大的白光照过来,蓝白色的出租车晃晃悠悠地在眼前停下,车窗摇下,司机探出头问:“您上哪啊?” “山水私苑。”宋卿报出小区名字,轻轻拍了拍江宜的手臂:“上车。” 江宜有些不情愿地挪了挪,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听见地名,司机没有犹豫,立马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行。” 这几天断断续续地下着雪,路面上的新雪覆盖上旧雪厚厚的积起来,但已经被来往车辆反复碾压成了灰黑色的泥浆,司机三步一滑艰难地将行李塞进了后备箱。 宋卿几乎是半搀着地将江宜哄进车里面的,二人双双落在后排。 关上车门后,宋卿看着身侧仍旧闭着眼睛的人,江宜从小就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疲倦,在暖黄色的顶光灯下看起来白得有些脆弱。 沉吟片刻,宋卿倾身过去,为江宜系上了安全带。 感受到那一抹栀香气主动拥过来,江宜没忍住抬手将人抱住。 因为坐着的缘故,江宜很轻易就将人揉进怀中,与从后面拥上的怀抱不同。 面对面的拥抱更加让人沉迷。 意识到自己又被耍了的宋卿有些生气,用了几分力气将人给推开,然后便转过脸不再看江宜。 而一脸满足的江宜却是心情大好,她捏起面前的收款码,扫了三位数过去。 “姑娘,我们是打表走的。”刚坐下的司机忙不迭将车表拍下,显示屏上的红色数字跳动了下,变成初始价格。 江宜嗯了声:“下车结账,这个是小费。” 小费比车费还要多,不愧是住在江城富人区的。 司机佯装扣安全带,忍不住从镜子里偷偷往后打量。 两个人是完全不同类型的美人,一左一右地坐着,彼此之间并不讲话。 从外形来看,像是一对正在闹情绪的情侣。 卡扣合上,发出清脆地咔哒声,司机收回视线的同时启动了车辆。 混着雪水冰碴的路有些难行,所以前进的速度很缓慢。 “大雪连着下三天咯,您怎么挑这么个天回国?”司机得了小费,心情美滋滋,就连架在一旁的美女直播间都关掉了。 吵闹的音乐声戛然而止,江宜的耳朵得到了片刻的安静。 “嗯?”江宜没有反应过来,她不知道司机是怎么看出来的。 而司机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困惑,哈哈一笑道:“我看见您箱子上贴着托运的条,是今天刚从国外回来吧?衣服都没跟上,不冷啊?” 在没落地前,江宜也没意识到会赶上大雪。 从看见病例和接到短信到现在才过了不到四十八个小时,就已经从美国飞回了江城,满脑子都是宋卿。 甚至连天气都忘了查。 但这些都没必要对眼前人讲,江宜礼貌疏离地嗯了声:“有点事。” “是急事儿吧?”司机还在扯闲话:“也是赶巧,江城已经好多好多年没下这么大的雪了,瑞雪兆丰年,看来今年有好意头啊。” 是急事吗?江宜看了眼身侧扭着脸的人,没有讲话。 “你们是本地人吗?”司机看了眼后视镜,用方言问了句:“还是来江城旅行的?” 江宜无意闲谈,出于礼貌还是应了句:“十年前那场就挺大的。” 听了这话,司机瞬间来劲了:“哟,您本地人啊?您说的倒是对,跟这场雪比起来,还是十年前那场大,据说当时所有交通工具都瘫痪了,个斑马平日里爱飞车的人一个个都怂家里了。” 江宜的视线落在了宋卿身上,不再接话。 十年前的那场雪的确大,不仅地面交通瘫痪,就连飞机也被停飞了。但江宜还是赶上了最后一班飞机。 似乎连老天都希望她离开。 江城算是中部城市,有着南方的湿冷却没有北方的雪,所以为数不多的几次大雪被本地人视为稀奇。 关于十年前的事情,江宜件件都清晰如昨日。 尤其是那双频频入梦的泪眼,以及那句散在秋风中的乞求。 记忆力太好其实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因为它会将你刻意回避的事情变得深刻。 江宜叹了口气,将紧闭的车窗降了丝缝隙,凛冽的风夹着雪花灌入,让她清醒了不少。 司机察觉到了后窗溢进来的风,忍了忍没有吭声,默默地将暖气调高了些。 大雪路难行,硬是将半个小时的路程拖了将近两个小时。 宋卿全程都侧坐着没有回头,没有看江宜,也没有和司机扯闲话。 “到了。” 被大力合上的后备箱将座椅震得直晃,江宜捏起眼前的收款码按照打表价格付了钱。 司机很贴心地将箱子放在了路边,接着便一脚油门走了。 站在路边的宋卿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江宜也没有催促,只是耐心地等待着。 等了很久,宋卿似乎终于做了某种决定一般,长舒了口气:“走吧。” ........... ........... 宋卿所在的小区是出了名的富人区地皮贵,可这个‘富人’却和周边设施无关。 因为贵的是旁边临近的学区。 江宜跟着宋卿在门口停下,看着眼前纯白色的门。 宋卿按下密码,推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温馨的一居室,不论是布置还是收纳都非常的有宋卿的风格。 去客厅化的装修做了一整面的书墙,随处可见的就是书本,原木色调的家具与书本融合的很好,阳台上是一张大大的桌台,上面摆满了宋卿的毛笔与宣纸。 宋卿将门给推开,引着江宜走进来。 “去洗澡。”宋卿似乎有些累,声音低低的。 江宜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没有开口,应了声好。 自己现在的确需要好好洗个澡了,来回奔波的一天充实的不像话。 江宜将自己的行李箱给打开,拿出换洗的衣物和毛巾以及洗漱用品。 她的洁癖有些严重,或许是天性,又或许是当了医生后才有的,在到一个新环境时,总是要花很多天去习惯与接受。 可唯有在宋卿身边,不论在哪里,江宜都能很快适应。 浴室门合上的瞬间,宋卿长舒了口气,整个人跌坐到了地上。 积压了一整天的情绪在此刻迎来爆发点。 宋卿死死咬着牙将自己的情绪锁在口腔中。 她恨不能此刻生出力气,拉开浴室门冲进去问江宜。 为什么突然出现? 十年前为什么又要突然离开? 既然决定要走为什么又还要回来? 宋卿的理智彻底乱了套,她发现自己越来越琢磨不透江宜,并且在涉及到江宜的话题上,也变得越来越敏感了。 这样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无法控制自己的理智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 当宋卿沉浸在自己的情绪内时,并没有发现浴室里已经没了流水声。
第7章 被关了静音的手机在脚边震动起来。 屏幕上闪烁着的闹钟备注是【吃药】。 宋卿长舒了口气,将翻涌的情绪压抑住,抬手关掉了闹钟。 不知道僵坐了多久,腿已经有些酸麻。 药箱放在客厅的书柜最下面,里面密密麻麻堆满了药片,她随意放了一板常吃的,也没看也没就水,直接咽了下去。 等宋卿吃完药才意识到了些不对劲。 江宜洗澡的时候是从来不会关水的,即使是打沐浴乳也会将水开着,这个坏习惯不知道被江枝骂了多少遍。 可现在浴室里确实静悄悄的,别说流水声,就连脚步声也没有。 “江宜?” 宋卿将药片塞回箱子里,拉了几本书挡住后朝着浴室走去。 这声呼喊并没有得到回应,宋卿有些担忧地敲了敲门,“你洗完了吗?” 回应她的是长久的空旷。 整个房间里充斥着诡异的安静。 宋卿有些不确定地扭头看向衣挂上的那件黑色大衣。 要不是放在客厅的箱子以及浴室亮起的灯,宋卿会以为今天发生的事情只是自己的幻觉。 “江宜你还好吗?”宋卿将耳朵贴在门上,又等了良久还是没有回应:“你再不回答,我就进来了。” 还是没有声音,宋卿有些没由来地慌张,她下意识旋转门把手—— 门被推开了,江宜并没有上锁。 浴室里也没有水蒸气,就连地板都还是干的。 宋卿将门推开的瞬间,入眼便是跌坐在地上的黑色身影,江宜的额角贴在浴缸边缘,整个人朝前俯着,看不清她的脸。 刚刚吃下去的安定药片失去效果,宋卿的情绪瞬间紧绷起来,浑身血液顷刻间逆涌而上,她猛地将门全部推开,大步朝着那抹身影扑过去。 指尖触及江宜身体时,宋卿被凉得打了个寒噤。 她哆嗦着将江宜翻过来搂入怀中,白皙的额角上没有伤口,但因压得太久已经出现了红印,江宜的脸色不自然的惨白,额角处渗着细细密密的冷汗,身上更是冷得吓人。 “江宜。”宋卿的声音发着抖带了些许哭腔,她将掌心贴上江宜的脸,轻声唤着:“醒醒江宜。” 感受到温暖怀抱的江宜轻轻哼唧了声,将脸下意识地朝着温暖的来源处蹭了蹭。 看着怀中人神志不清的样子,宋卿迅速反应过来,她小心地将江宜的身体放平,然后又爬了起来。 因为动作太急,甚至连拖鞋都忘记了穿,一路赤脚跑进了厨房。 直到温热的糖水顺着江宜的唇全部灌进去后,怀中人发出难受地两声轻哼。
150 首页 上一页 4 5 6 7 8 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