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宜的指示下,薛静鸢和她高度契合,二人很快将搭桥环节完成。 过程中病人的生命体征都十分平稳,围观的人们都略略松了口气。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把稳的了时候。 一道喷溅血迹飞到了江宜的脸色,血珠砸在护目镜上滴落下去。 几乎是瞬间,病人的心电图拉成了直线。 “病人陷入休克,心脏停止跳动。”薛静鸢的口罩上也沾了血,她皱着眉额角渗着汗。 这道意料之外的血飞溅出来时,心电图监测机器发出尖锐又急促的警示音。 心脏停博,是CABG手术中会突发的严重并发症。 因为病人的情况特殊,虽然并发症会出现的可能性本来就很高。但真的在血迹飞溅出来,病人心脏归零的那一刻,在场的所有人还是被吓得屏住了呼吸,玻璃外围观学习的实习医生甚至连脸都吓白了。 手术室内陷入短暂的慌乱,王静的视线落在唯一没有任何慌张反应的江宜身上时,暗了暗。 这个并发症一早就被江宜列入了规避风险类,所以在真正发生的那一刻,她丝毫没有慌张感,反而有条不紊地安排着。 “去枕取出中凹卧位,保持供氧流利,建立筋脉通道。”江宜几乎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边说边抬起手掀开病人眼睑,“瞳孔涣散,病人失去意识、无呼吸、无脉搏,立刻启动CPR③。” 当机器被架上来的那一刻,手术室内达到了空前的紧张氛围。 薛静鸢快速为江宜清理出了手术视野,接过身侧器械护士递来的除颤仪。 江宜接过器材,避开了手术的区域,将除颤仪的电极贴分别贴在了患者的右缘锁骨下3肋以及左腋前线内第5肋间。 观测玻璃外的人心脏都揪起来了,莫淮水更是双手合十,默默在心里为江宜祈祷了起来。 所有人的心在此刻都揪了起来,成功与否皆在于此。 陈茉的眉头紧皱,垂在两侧的手紧紧攥起,目不转睛地盯着江宜的动作。 处于视线中心的江宜反倒是所有人里最从容不迫的一位。 她的指尖和衣襟上还沾着病人的血,薛静鸢试图帮她擦去,却被她挡开。 沾血的指尖轻按除颤仪的按钮,江宜的视线注视着除颤仪上的心率变动。 不同于外面人的紧张和揪心,江宜根据仪器上的数据变化在心里默念着计时。 三、二、一...... 就在江宜刚倒数结束,原本刺耳归零的心率警示音出现第一声跳动,一切如她预期般逐步恢复着。 薛静鸢一惊,反应过来的助手纷纷上前查阅状态。 “大动脉搏恢复。” “血压恢复,收缩压达到60mmHg。” “末梢循环发生改善,扩散的瞳孔缩小,瞳孔发生变化。” “病人恢复自主呼吸,四肢开始不自主活动,呼吸和心脏波动增多。” 薛静鸢念完最后一项指标,长长的舒了口气,悬着的心落回了胸膛。 她抿了抿干涩的唇,微启着唇大口大口呼吸着,转过身看向身侧人。 江宜的口罩和护目镜上还挂着病人的血,藏匿在透明护目镜下的双眸专注,指尖轻旋接过器械护士递过的新手术刀,继续下刀。 旁边几个围观的医学生们被这紧张的氛围逼得几欲干呕,陈川更是双腿战栗,转过身将头抵在墙壁上深吸了口气才稳住心神。 陈茉的视线长久地落在江宜身上。 逆着顶灯而站的女人神色专注,下刀利落,刚刚去阎罗殿里刚捞回人的紧张感没有影响到她分毫。 手术灯落在她白皙的肩颈处,包裹在胶皮手套中的指尖骨骼分明,修长纤细,手术刀在灯下泛着冷光,与沾染上殷红的血色的指尖融为一体。 江宜周身透露着与她年纪不符的沉稳与自信。 任谁都无法将刚刚的危急时刻与眼前人联系到一起。 病人状态渐渐稳定,手术继续。 隔着玻璃罩围观的人们就像在坐过山车,心脏跟着江宜忐忑。 王静的视线落在江宜身上,丝毫没了刚刚的轻蔑和不悦,视线中是由衷的钦佩。 一场手术从下午做到了天黑,在手术灯灭时,天已经黑透了。 城市在此刻沉睡。 唯有医院灯火通明,急救室内的灯亮如白昼。 ... ... 宋卿看着黑透的天,将视线落回手机界面,焦急地播出第十一通电话。 她站在楼道间的通风口处,看着窗外安静的城市上空,只觉得有些恍惚。 与外面的宁静一窗之隔的室内,是由焦急又压抑的啜泣与等待组成的急诊等候区。 宋卿握紧手机,转回视线。 隔着玻璃门内,宋雪意的眼睛已经哭到红肿,一脸颓然地坐在等候区。 电话那端传来机械女声。 毫无疑问的,仍旧是无法接通的状态。 宋卿轻轻叹了声气,将无人应答的通话界面挂断,点进了聊天界面。 和江宜的聊天还停留在三天前。 最后一条信息是江宜发的。 宋卿叹了口气,焦急地点开对话框,指尖却像凝住一般无法落下。 正当她愣神时,急诊室门推开。 护士的声音响起:“江枝的家属在不在?”
第35章 问询声刚一落, 坐在等候区的宋雪意连忙擦掉眼泪站了起来:“在,在这里。” 护士看了她一眼,没有多问:“进来吧, 病人醒了,只是现在的状态有些虚弱。” 宋雪意连声应着, 有些紧张:“请问需要手术吗?会留下后遗症吗?” “病人是右腿侧骨骨折,左肋下断裂三根,未来三个月时间都需要卧床休息。”护士翻了下手里的病历单, 确认道:“病人确认是无意识的情况下向后跌坐摔的吗?” 宋雪意被问得微怔,擦了把眼泪应道:“是的, 当时她在浴室洗澡, 我推门进去时她就是这样跌在地上, 疼得满头是汗。 ” 护士察觉到些许不对,但也只是皱了皱眉什么都没说。 看着正在对话的两个人,宋卿放弃了继续拨打江宜的电话,将手机放进口袋后径直走了过来。 病房门推开,江枝躺在床上,右腿打了石膏高高掉起, 整个人陷在枕头里,看起来脸色苍白很是虚弱。 一看见爱人这副虚弱样, 宋雪意立马红了眼圈,颤抖的双手捂住嘴巴,抑制住心头的难过。 “雪意。”江枝看着爱人的泪眼, 有些心疼地朝她伸出手道:“别哭,我这不是还好好的吗?” 宋雪意难过的讲不出话, 朝她走去握住那只提起的手,在她床畔坐下。 “妈。”后脚进来的宋卿将病房门关上, 轻声安抚道:“江妈已经很难受了,咱们坚强点好不好?” 看见宋卿,江枝虚弱地笑了笑招呼道:“大宝来了呀?” 宋卿看着眼前穿着病号服,面白如纸的江枝,有些心疼地点点头,“我来了江妈。” 从小到大的记忆里江枝永远是光鲜亮丽的,衣服和饰品从来都是当季最新款的高定。 每月定期两次的发丝养护,每周一次的脸部护理,半个月更换的美甲款式。 哪怕只是普通的出门逛超市买菜都是淡妆和搭配好的衣服,七厘米的高跟鞋衬得她高挑又耀眼。 所以即使江枝已经年近五十,但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反而因为年岁的增长增添了成熟韵味。 江家基因好,都是肤白腿长的高个型明艳美人,是随意丢在人群里都能一眼锁定的绝色。 唯一有不同的是,江枝眉宇间没有江宜的那股子傲劲儿,反而更多的是几分精明感。 看着永远带妆的精致美女突然散着发,未施粉黛的模样,倒是增添了几分病弱美感。 “饿不饿?”宋雪意心疼地抬手将散在江枝额前的发丝拨到耳后,轻轻用掌心覆盖住江枝的额头:“还好,体温是正常的。” “我们不是吃过晚饭了嘛。”江枝努力冲她笑得轻松一些,宽慰道:“不饿的姐姐。” 她最后一声姐姐念得很轻,似乎恋人撒娇惯用的呢喃。 宋卿一心都在江枝的伤和为什么联系不到江宜上,所以并没有发觉二人有些许暧昧的瞬间。 这是急诊的病床,隔壁床位上躺着一个穿着迷彩服,捧着大腿龇牙咧嘴的中年男人,身边围着一群着急的工友。 似乎是从工地来的,迷彩服上沾着血,男人捂住的腿根处穿透着一整根钢筋,看上去血肉模糊很是吓人。 工友和受伤的男人似乎都不是本地人,操着半生不熟的普通话聊着这算不算工伤,这病医保能不能报,腿还能不能保住之类的话题。 血液混杂着消毒水味,耳畔是随时会响起的急促铃声。 宋卿还没有挂过深夜急诊,听着隔壁不断发出隐忍的痛呼声和小声报出存款凑钱的声音,心里有些五味杂陈,有几次想要询问是否需要帮助。 却又总担忧自己太过唐突,语气和表情不对,会让好心变成了施舍。 她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去想江宜,刻意忽略着隔壁的声音。 江宜现在是还没下班吗? 她是不是遇到了棘手的病人? 一般江宜如果有什么急事都会提前给自己发消息了,今天实在反常。 宋卿不自觉地又拿出手机,打开和江宜的聊天框,斟酌片刻敲下字—— 【看见消息请到急诊室3号房,1床位。】 【江妈摔......】 “大宝。”宋雪意突然轻声唤道:“过来一下。” 宋卿应了一声,将手机按灭收进口袋,打了一半的第二句还停留在输入框。 她抬起眼,看见了江枝紧皱的眉和嫌弃的表情,似乎是对环境的很不满意。 “怎么了妈妈?”宋卿将遮挡帘拉上,将江枝的病床与隔壁间给隔开。 看着被拉上的帘子,宋雪意轻叹口气压低声音说:“宝宝你去问问医生,安排的病房还需要等多久可以入住?我们需要单人病房。” 隔壁的人实在可怜,宋雪意最看不得这种事情了,现在江枝又摔伤了。 这种氛围总是让她想掉眼泪。 而睡在床上的江枝本就不舒服,被隔壁的动静和血腥味一冲击,脸色更加难看和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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