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安公主沉眉片刻,忽而笑开,语气温和道:“家母的命格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所以阁下才不便言明。” 母妃说过,万事沉住气,不可小看任何人。 丘凉点头又摇头,还是不肯说清楚。 文安公主依旧笑着:“阁下不妨直说,我即来求卦,无论吉凶当天意注定,定不会为难无辜之人。” 丘凉挑了挑眉,还真跟宋见霜说的一样,这位公主很会隐忍,那就让她看看能忍到什么程度吧。 “姑娘也说了,吉凶天定,我等只是窥天机,又没有扭曲事实,你也没有理由为难我,除非我没算准,你看我这两次有算错吗。” 文安公主笑意微顿,脸呢,这叫没算错,这叫啥也算不出来。 “阁下说得有理,我也正是此意。” 丘凉一脸得意,扬了扬下巴道:“姑娘还算明事理,其实也不是我不说,你看看外面。” 文安公主回头看向外面,门口站着一个小丫鬟,门外有几l个年轻公子正对着里面指指点点。 她转过头来,目露茫然,外面有什么玄机? 丘凉见她不明白,直言道:“姑娘也别装傻,外面贴着呢,一卦三百银,开门做生意都是为了赚钱。”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能不能说,全看银子。 文安公主愣了愣:“不是说第一卦免费?” 丘凉的眼神顿时露出不屑:“看姑娘穿着也不像拿不出银子来的,没想到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怪不得回回都抢第一个进来。” 文安公主神色一僵,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说她? 算卦就算卦,怎么还侮辱人呢。 话说到这份上,宋见霜开口打了个圆场:“让姑娘见笑了,我这位朋友向来爱财,说好了第一卦免费,当然不会收你的银子。” 文安公主的面色缓和了一下,拿出三百两银票:“既如此,那我再算一卦,也不坏你们的规矩。” 她才不是铁公鸡,天天争第一都是为了做给别人看的。 宋见霜没有去接银票,而是歉意一笑:“抱歉,昨日刚立了新规矩,一人一天只有一卦。” 文安公主一听这话,便目露怀疑,这俩人不会是存心为难吧。 她忍住心底的气闷,轻笑道:“如此,便打搅了。” 语气不骄不躁,脚步不慌不忙,气度不减分毫。 待出门后,看到告示上的字,文安公主心底里那一点气闷也散了。 原来真的又立了新规矩,是她没注意看,不是存心为难就好,明日还来。 文安公主一走,宋见霜便吩咐小橙子:“先拦着,一会儿再放人进来。” 随后,她看向丘凉:“你看出了什么?” 这和昨日丘凉说的不一样,若文安公主死在宫变之上,她的母妃还能落得好? 这……对不上。 方才那一卦显示,文安公主的母妃不仅后半生顺遂,身份还会更加尊贵。 丘凉想起方才看到的一幕幕,心里那叫一个忐忑,就跟有十几l只蚂蚱在蹦跶一样。 “跟昨天不一样了,没有宫变,皇帝只是瘫了,文安公主的母妃应该是母仪天下了。” 母仪天下就是后宫之首,做了皇后。 那文安公主身为皇后之女,会有什么造化? 皇太女! 宋见霜心底恍然,不过是一个晚上的工夫,怎会变化如此之大? 她稳了稳神,暂时压下心头的疑虑,示意小橙子放人进来。 和昨日一样,李崇淋带着江三郎走了进来。 俩人一个面白如粉饼,一个面黑如锅底,看着格外喜庆。 不等李崇淋坐下,宋见霜便看向小橙子:“送客。” 李崇淋愣住:“见霜,今日不是才算了一卦?” 宋见霜一个眼风都不给他,看向门外:“公子去看一眼告示就知道了。” 这是她的铺子,规矩她说了算。 李崇淋耐着性子走回门外,看清上面新出的规矩之后,面色扭曲了一下。 只算有缘人…… 竟然又为他立了新规矩,太欺负人了。 江三郎见状,骂骂咧咧道:“什么东西,小爷迟早叫人砸了这个店,李兄莫气,我请你去秦河边喝酒,多叫几l个小娘子陪着。” 李崇淋站着不动,有心想回去再找几l个人来占住宋见霜剩下的两卦,但看看等在门外的几l人,他知道今日是不成了。 他是大皇子的人,来试探宋见霜是为了大皇子,也是为了自己的私心。 盯着宋见霜的却不止大皇子的人,没看文安公主都连来两日了吗。 眼前这几l个等在门外的人,其中就有二皇子的人。 他看了眼走进门的户部肖侍郎之子,不甘心地离开。 户部肖侍郎早已站队二皇子,来人是肖侍郎府上的二公子。 户部是朝廷的钱袋子,肖二公子却一身布衣,身上也没什么挂饰,很是简朴。 宋见霜一看又是熟人,难得地没有赶人:“肖二公子想算什么?” 这位肖家二公子不曾纠缠过她。 肖二公子爽快道:“在下算算近日的运势。” 铜钱接连落下,卦象显现。 宋见霜翻着书,第四十六卦:升。 “此卦大吉,走失之人有音讯,功名指日高升。” 肖二公子面露微笑,谁不爱听好话呢。 不等他起身告辞,丘凉开了口:“公子不必忧心,明日必双喜临门。” 宋见霜与肖二公子齐齐一愣。 宋见霜愣的是,这傻子竟然又摸她的手。 肖二公子愣的是,自己竟然被看破了心思。 其实肖家出了一件事,他的嫡亲妹子昨日出门上香一夜未归,到现在都没个消息,家里不敢声张,一直在暗中寻人。 他对此事甚为忧心,一旦走露消息,妹妹的名声就毁了,除了名声之外,他也担心妹妹的安危。 肖府封锁了消息,肖二公子也自认神色如常,没想到竟然被看出来了。 看出了他一直在忧心此事。 “姑娘说笑了,在下并没有忧心之事。”他没有过多言语,从容离开。 不等宋见霜呵斥丘凉松开手,第三位客人上门了。 “姐姐,姨娘听说你在这里开了家铺子,特意让我来照应一下。”来人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眉眼与宋见霜有几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分相似,给人的感觉却截然相反。 宋见霜多数是冷漠镇静的,看起来不易接近,这位少女则是柔柔弱弱的,很容易让人心生怜爱。 少女正是宋监正那位妾室江姨娘所生,宋府庶女:宋听梅。 宋见霜神色淡淡:“让姨娘操心了,铺子里一切都好,你若无事便回府吧。 宋听梅好似没听见一般,转而看向丘凉:“这位便是我们宋家祖籍来的丘凉姑娘吧,我今日才听下人提起,没有及时见礼,还望丘凉姑娘莫怪。 话里话外透着股委屈,意思是宋府都被正室把持着,家里来了客人,她们都不知道。 说着,她拿出一个白玉发簪塞到丘凉手里:“丘凉姑娘千万别嫌弃,这是我最贵重最喜爱的首饰了,一直都不舍得戴,还是新的呢。 “二小姐客气了…… “给你就收着。宋见霜斜了丘凉一眼,又看向宋听梅,“没什么事就回去吧,别耽搁我做生意。 宋见霜对偏院这母女俩一向没什么好印象,平日里跟宋夫人一样,对宋听梅不关心也不打扰,冷淡待之。 换了谁对破坏爹娘感情的人都没有好脸色。 尤其她这位庶妹,小心思一大堆,矫揉造作。 丘凉只觉得这发簪烫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宋听梅眼角一红,拿帕子擦了擦眼睛,弱弱道:“姐姐,我想算一卦。 宋见霜的脸色冷了冷:“一卦三百银。 她倒要看看宋听梅舍不舍得。 宋听梅一顿:“姐姐,我们自家人…… “自家人也要明算账。 宋听梅抽泣了一下,眼泪跟水龙头一样哗哗直流。 丘凉看得新奇,这位二小姐厉害啊,真是水做的,一言不合就泪流满面。 她突然有点同情宋见霜了,这要是换了她,心里不知道多膈应呢。 更让她惊奇的还在后面。 只见宋听梅把手里的镯子褪下来,又从荷包里拿出十几l两碎银子,哭着道:“姐姐,这是妹妹所有的家当了,凑起来差不多三百两,你能给我算一卦吗? 丘凉不由去看宋见霜,宋见霜沉着脸,不近人情道:“摇卦吧。 待宋听梅摇完铜钱,她也没问算什么,便直接解卦辞:“第四卦,蒙,妹妹应该也知此卦之意,谋望求财一场空,凡事要听劝。 宋听梅哭声一顿,捂着脸就跑了出去,好似受了多大的欺负一样。 丘凉看呆,这位二小姐绝啊。 “她这么跑出去,你就不怕外面说你欺负庶妹? 宋见霜让小橙子把镯子和银子都收起来,淡淡道:“身正不怕影子斜,随她去。 又不是一回两回了,这么多年,她早习惯了。 三卦算完,小橙子收好东西,关门落锁。 马车上,两人一路都没什么话,各自沉思不语。 回到自己房间里,宋见霜这才打量了丘凉一眼,状似随口问道:“你也觉得我欺负了她?!
第29章 丘凉连忙摇头:“怎么会,你又没逼她,是她自己非要算。” 这一点门道,她还是看得懂的。 她想的是方才宋见霜所说的话,那位二小姐也会占卜? 宋见霜微微扬唇,心情突然就变好了,这个傻子还不算太傻,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看清宋听梅那点小心思。 至于没看清的,要么蠢,要么坏,她才不在意。 她压住想要上扬的嘴角,说起了正事:“你之前是故意想惹恼文安公主吧,想试探一下她的性子?” 丘凉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宋见霜注意到她在走神,便倒了两杯茶,没有说话。 丘凉此刻正心绪浮动,一个念头在脑海里晃了又晃,她是只能看到宋见霜所算之卦,只能接触宋见霜?还是换了别人也可以? 她犹豫了许久,才看向淡定饮茶的宋见霜,问道:“宋大小姐,你们家的人都能掐会算吗?” 宋见霜一看丘凉这慎重的模样,以为她算出了什么要紧的事,便照实道:“我祖父出自宋家村,熬到告老也只是翰林院编修,我爹爹当年高中探花,本也要入翰林院,因缘际会被国师收入门下,才去了钦天监,家里边,我大哥对占卜不感兴趣,所以每当爹爹教导这些的时候,都是我跟庶妹在听,或许她比我还要精通些。” 宋见霜对占卜的态度一直是可有可无,爹爹有兴致讲,她就跟着听听,只是会照着书本找卦辞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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