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早,阴云暗沉,然而一进琴行,精致奢华的氛围立马将天色隔绝开,恍若两个世界。 华贵的斯坦威三角钢琴坐落在大厅一侧,与上一世相同的场景,甚至相同的邀请名单。 柯林斯这次全球招新,小提琴专业仅入选三人,名单一出来,当天便传遍了丹州古典乐圈内。 第一位是来自华国的郑亭林,第二位是来自新加坡的莱恩,第三位是来自意大利的克莉斯。 顺序不分先后,众人揣测着他们谁能成为下一个陆池佑。 作为上届帕格尼尼国际小提琴大赛最年轻的金奖得主,陆池佑在圈内可谓风光无限,知名度跃升。 郑亭林扫视一眼,好在和上一世一样,陆池佑忙着巡演,没有出现在柯林斯的新生沙龙上。 另外两名新录取的小提琴手同她打起招呼,郑亭林笑着回应,她和几位同学的关系一直不错,柯林斯几乎都是一对一教学,加上专业人少得可怜,基本生不出什么龃龉,毕业后,几人也都顺理成章地成了独奏家或乐团首席。 沙发的自由度很高,有钢琴系的学生主动坐到了斯坦威琴凳上,用一支《小步舞曲》拉开了序幕。 演奏并没有什么讲究,也没有提前准备好的表演单,大多是随兴而至,柯林斯的学生大多自信昂扬,扭捏推辞的少,半个多小时下来,冷场的时间寥寥。 这里多的是心高气傲的才子,也多的是不显山露水的大神,音乐理解和演奏间的交流趣味横生,郑亭林上一世在这儿受益匪浅。 克莉斯主动起身拉了舒伯特的《小夜曲》,状态闲适却不松弛,郑亭林听得入神,忽地想起上一世克莉斯对她说的话——“林,你太紧绷了。” 郑亭林虽然同样面带笑意,实际却极富攻击性,克莉斯和她恰恰相反,状态平和恬淡,琴音治愈人心。 她归来落座,郑亭林回神不吝赞美,莱恩却突然压低声音说:“你们听说了吗,陆池佑待会儿可能会来。” 郑亭林脱口而出:“他不是在巡演吗?” “早就结束了。”莱恩看她,“你没看新闻推送吗,他最后一站就在荣城呢。” 荣城毗邻丹州,相距不远,郑亭林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这样啊。” 她没关注陆池佑的动态,一直安静的克莉斯开口:“我看到他发的ins动态了,前天他就回了丹州。” 陆池佑是柯林斯的在读学生,一直不回来才奇怪。 话题并没有在这兜转太久,早就有人注意到郑亭林,起哄要她拉一支曲子。 郑亭林笑了声,一直注意着她的沙龙主人笑呵呵道:“来试试我这把瓜奈利怎么样?” 瓜奈利琴绝对是任何一个小提琴手都无法抗拒的诱惑,连克莉斯都兴奋地推她去试试,“那把听说是斯诺威夫人私有的瓜琴呢,正式场合没怎么出现过。” 郑亭林对此很清楚,上一世斯诺威夫人也主动借她演奏过。 她微笑着致谢,久违地接过了那把1742年的瓜奈利琴。 郑亭林和新入学的钢琴系华人学生商量了声,翻开了《梁祝》的乐谱。 这是最著名的代表华国本土的小提琴协奏曲,极具民族特色,几乎刻在了所有华国琴童的心中。 郑亭林演奏的正是其中一段经典。 柔美缱绻的旋律徐徐流淌,沙龙内静下声来,郑亭林上一世以音准技巧见长,情感饱满却常被认为缺少灵魂。然而在这次新生沙龙的首秀上,她罕见地流露了强烈的琴声共鸣,像是无可自拔地深陷其中,外界无法影响她分毫。 华国琴音韵味笼罩,郑亭林揉弦沉浸其中,眼前似有两只蝴蝶翩翩飞过,从同窗相识到化蝶离去,不过短短刹那,琴音收尾,第一道掌声紧接响起。 郑亭林转身,看到了陆池佑。 他来得低调,但沙龙的众人显然都与他相熟,几人揶揄了他迟到几句,又让他点评起新生的演奏。 郑亭林微笑着向陆池佑问好。 “好久不久,这是和师兄生疏了?”陆池佑笑了声,“你的演奏比我想象的更完美,无可挑剔。” 陆池佑虽说风度翩翩,但也是出了名的完美主义者,能让他这样评价实属难得。 郑亭林笑着地接受赞美,把琴还回去时,斯诺威夫人赞赏道:“果然没有看错你,以后有需要用琴的地方,尽管找我。” 斯诺威夫人除了是一名小提琴手,还经营着红枫路最好的琴行,和欧洲的顶尖制琴师们关系匪浅。 事情发展与上一世无异,斯诺威夫人依旧一眼相中了郑亭林的潜力,成为了一路支持她的赞助人。 郑亭林将斯诺威夫人的名片收好,回到了克莉斯身旁落座。 这样的赞助在圈内司空见惯,在柯林斯甚至算是标配,如若缺少,校方会主动为你引荐,确保你的生活学习无忧。 郑亭林回了傅令君消息,莱恩忽地提醒:“陆池佑好像在看你。” 郑亭林没有抬头,莱恩问:“你们很熟吗?” “不熟。”她语气果断得克莉斯都看了过来。 然而不等她解释,陆池佑就走近了她们。 沙龙无拘无束,走动的人很多,然而因着陆池佑刚入场,许多人都注意到了这边。 “我看到了录取名单了,恭喜几位来到柯林斯。”他用词随意,但因着那张俊朗面孔和温和语调,总是能轻易赢走他人好感。 克莉斯不温不火地回应,莱恩有些拘谨,只有郑亭林默然。 陆池佑接连在郑亭林这儿碰壁,蹙眉想不通是哪里出了问题。 一直到散场,两人也没说几句话,郑亭林回避着问话,只有傅令君回她消息时,她脸上笑容才生动一些。 时间已晚,不少人还在流连,红木楼梯上只有零星几人,郑亭林和克莉斯一起下了楼,走到门口,竟发现飘起了蒙蒙细雨。 夜晚的凉风夹着细丝扑面而来,郑亭林没忍住瑟缩一下,打了个喷嚏。 “上午还出了太阳呢。”郑亭林轻喃,克莉斯从包里掏出了把太阳伞,跟着叹气,“丹州春天的天气就是这样。” 楼梯响起一阵脚步声,又陆续下来一群人,郑亭林没在意,给傅令君发起消息。 克莉斯主动道:“我朋友开车到了,要不要送你一起?” 然而不等郑亭林婉拒,后面又传来陆池佑的声音:“下雨了吗,亭林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几人纷纷投来视线,郑亭林硬着头皮拒绝:“谢谢,我住得近,就不麻烦了。” 雨丝绵密但并不大,几声英文俚语抱怨后,有人撑伞走了出去。 克莉斯已经撑开了伞,再一次问:“你真的不和我一起走吗?” 郑亭林迟疑起来,陆池佑温和应答:“我会送林回去的。” 克莉斯看了两人一眼,郑亭林正要回绝,抬头却看见了雨幕中行驶而来的新车。 或许是想拉近两人关系,陆池佑说起了中文:“亭林你现在住红枫路?我车停在……” “不用了。”郑亭林的中文干脆有力,“我已经有对象了,还请保持一下距离。” 陆池佑愣住,斜风细雨中,一辆白色的SUV停在了琴行门口,车门打开,穿着白色大衣的女子短靴点地,撑伞走了下来。 郑亭林轻笑一声,告诉克莉斯:“谢谢,我女朋友来接我了。” 她说的是英文,吐词清晰,重音放在了“Girl friend”上。 克莉斯和陆池佑都是一愣,郑亭林却没再解释,快步抱着琴盒钻进了傅令君的伞下。 “没关系吗?”傅令君带着笑意抬眸,伞柄举直了,恰巧和陆池佑对视上。 郑亭林单手挽住她的手:“有什么关系,难道你不是我女朋友吗?” 傅令君移开视线,两人的笑闹声散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郑亭林上了车,没有回头。 女朋友。 两人心中各自轻吟着这个称呼,只觉得妙不可言。 路程很短,停车后两人上楼,一进公寓,郑亭林就攀上了傅令君的脖颈,哼唧咬她耳朵:“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她下楼看到雨才给傅令君发的消息。 “我本来就打算去接你。”傅令君被她弄得有些痒,然而闪避不了,只能承受。 郑亭林闷声笑:“真好。” 她的唇从傅令君耳廓离开,游移到了干燥的唇上。 郑亭林轻轻舔舐着,揽着她脖颈的手臂也不安分地收紧,傅令君呼吸乱了节奏,圈着她的腰,克制着回吻。 郑亭林腿有些发软,傅令君搂着她,跌撞着往沙发去。 两人接吻变得粗暴起来,傅令君按着她的后脑勺,不管不顾地在她唇齿内探索,郑亭林回吻得急促,抓在她后背的手越来越紧,双腿都忍不住缠住身上的人。 短暂的喘息间,傅令君抬起她的下巴,覆上的语气轻柔:“以后你每周都要去吗?” 她说的是音乐沙龙,但郑亭林知道她指的是和陆池佑见面。 郑亭林把头埋进她颈窝:“我不和他说话。” 傅令君知道她和陆池佑交往过,尽管这一世什么都还没开始,她也还是会吃醋在意,警戒拉满。 郑亭林紧贴着她的身体,傅令君伸手抚过她的后背,心中的星火逐渐燎原。 “我先洗澡。”她低声起身,郑亭林手中瞬间空落,盯着她进浴室的背影,突然跑进了次卧。 郑亭林从次卧的床头柜里翻出了一个素雅包装的小盒子。 盒子下压着一个附赠的小手册,上次买回来后郑亭林只瞥了一眼就赶忙塞进了抽屉,这会儿可算是记起,找出翻阅起来。 然而刚摊开一页,郑亭林便立马丢兵弃甲,脸瞬间红透,烫得堪比发烧。 傅令君刚从浴室出来,看到的就是一头冲进门内,啪地关上浴室门的郑亭林。 “我、我也洗澡!”郑亭林磕巴地喊了声,傅令君不明就里,只好笑:“你别滑倒了。” 她走动着把公寓各处窗户关上,这场春雨晚来急,看起来没有停歇的迹象。 室内温度调到适宜,郑亭林裹着浴巾,一身氤氲出来,垂落的发尾有些湿润,傅令君闻声看向窗外,顿了顿道:“外面雨变大了。” 她扯了一句不相干的寒暄语,郑亭林赤脚走近,每一步像踩在她鼓噪的心房。 一步又一步。 郑亭林的浴巾系得并不结实,她不得不腾出一只手提着,傅令君望着她,有些不自在地转移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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