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二娘子笑了,明知故问打趣道:“怎么得来的?” 张水生看了吴蔚一眼,答道:“那自然是从死人堆里掏出来的……” “呸呸呸!大年下的,你也不怕不吉利!”柳二娘子叫道。 张水生却继续说道:“戏文里怎么说的来着?这位玉面神机早年不过是京畿的一名孤女,白天沿街乞讨,晚上委身在城郊的破庙里。后来幸得燕王殿下回京过年,燕王妃挑开车窗向外一望,看到风雪中一位衣衫褴褛的小姑娘捧着一个破碗瑟瑟发抖,眼看着都要不行了!燕王妃心慈,便令人将那女孩抱到自己的马车上,把自己身上的大氅脱下盖在小乞儿的身上,带回府中请来郎中医治,让女孩吃饱穿暖,待到返回封地前夕又将此女托付给了自己在京城的族亲,多年后燕王妃的这位族亲一家,竟被……就是那场震惊一时的蛇妖复仇案,因主家最喜用蛇泡酒,吃蛇羹,全家人都被蛇妖索命了,当时就连刑部都束手无策,唯独当年被收养的孤女不肯放弃,她一夜消失,实则重新化作乞儿,历时三年收集线索,敲响登闻鼓将收集到的证据递交天听,陛下责令刑部旧案重审,根据那孤女收集到的线索成功破案,那名孤女也因其‘至孝至义’得陛下垂青,后来更是屡破奇案,一步步成了如今的……玉面神机!” 这折戏文除了吴蔚以外,剩下的三人都不知听过多少遍了,张水生甚至能将戏文的全折大致背诵一遍,即便如此绣娘和柳二娘子还是听得如痴如醉,就连吴蔚也听得入迷。 张水生学着说书先生的样子,用手指比作折扇在自己掌心敲了一下,绣娘和柳二娘子都不禁长叹一声,绣娘趁机说道:“蔚蔚……蔚蔚其实和玉面神机早年的经历,还挺像的。”
第44章 今后的事 柳二娘子和张水生被盛情邀请留下来吃顿午饭, 趁着绣娘和柳二娘子做饭的功夫,张水生和吴蔚将院子里的柴重新码好,干活的时候张水生突然对吴蔚说道:“妹子, 你想做什么尽管放心去做, 你救过我娘的命,不管你今后是做什么的, 我都把你当亲妹子看待, 你二姐那个人……心直口快,我和她夫妻多年最是知道的,她的心比谁都软。只是有些事情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轻易接受的, 你容她一些时日。” 吴蔚有些意外, 没想到张水生这个看似粗犷的庄稼汉竟有这样一颗玲珑心。 吴蔚点了点头, 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日前她给被害人验尸的时候那么多人都看见了, 梁朝不曾出过女仵作,以柳二娘子的消息灵通程度,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知道这件事。 吴蔚说道:“谢谢了, 二姐夫。” 张水生答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这事儿也没有你二姐说的那么邪乎, 你看看人家玉面神机,当过乞儿,手刃过凶犯, 时常和各种悬案打交道……虽然玉面神机年逾三十尚未嫁人,但是只要她点头, 不知多少权贵人家愿意与她结亲。” 吴蔚笑了, 按照蓝星的情况……吴蔚觉得自己还小呢,古人考虑的问题就是多。 张水生看了看院子, 说道:“你上次托你二姐让我问的事儿,我给你打听清楚了,你要是想让三娘落户张家村,需得小槐村的村长给你们一份文书,拿到府衙去备案,还要张家村的村长同意,光是办完了手续还不够,还要从张家村村民的手里买下一块建房子的地,建好了房子才算是真的落户了。这里面……”张水生稍加思索,继续说道:“小槐村什么样你也瞧见了,一股子歪风邪气,村长和里正也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势必要打点一二,张家村和府衙那边你倒是不用担心,我可以以三娘姐夫的名义帮忙跑一跑,虽然三娘落下这么一个名声,只要你们选的地方离宗祠远一些也无妨。可这打点村长,买地,还有建房子的银子……” “需要多少?”吴蔚问道。 “打点的银子按照一两先估算着,买地的话……二三两银子也就够了,至于建房子,那得看你们想修多大的房子,要是按照我们家那种修两间的话,需要三两左右,再请木匠打一套家具工费要四百文,加上料钱……一两银子又支出去了。建房子的时候要供饭,这个我来办,不过房子修好要办宴席答谢,得有酒。前后算下来七八两银子。” 吴蔚听完张水生的估计,也不由得感到心头一沉,如今的吴蔚已经对这个时空的货币有了具体的认知,她明白张水生这已经是最保守的估计了,要想顺利办完,准备十两银子才妥帖,同样也清楚靠自己和绣娘赚到这十两银子有多困难…… 张水生拍了拍吴蔚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这是一件大事儿,不是一天两天能办好的,绣娘失了手艺,你们俩连点耕地都没有,靠买米过日子那哪成呢?” …… 张水生和柳二娘子走了,这一别可能要大半年无法相见了。 柳二娘子如今有了身孕,身子会越来越重,让她再走这么远来探望她们显然是不切合实际,而绣娘和吴蔚这边……大概要等到柳二娘子生完孩子再去拜访了。 张家一脉单传,这个孩子张家两代人盼了多年,不管张家人如何开明,绣娘的身上毕竟还背着一个不吉利的名头,而吴蔚也做了仵作的事儿,人家不邀请也不好再主动登门。 这一点绣娘明白,吴蔚也明白,所以她们俩默契地做了一桌极为丰盛的午饭,引得柳二娘子直呼二人不会过日子。 吃完了饭,吴蔚找了个由头扛着斧头和竹筐出门去了,绣娘又和柳二娘子说了好些体己话,才让柳二娘子回去。 …… 吴蔚来到了当初穿越过来的那个湖,湖面的冰层已经达到了峰值,再过一些日子就会开始融化,吴蔚挥着斧头往湖面上磕了几下,冰面显出几个白点儿。 吴蔚穿过湖面来到另一头的岸边,当初吴蔚亲手搭建的湖边小屋已经彻底倒塌了,吴蔚坐在一根木头上,一边无规则地摆弄着手中的斧头,一边望着湖面出神。 这一切就好像是一场梦,一个猛子扎到湖里,再度跃出水面便来到了另外一个时空,几个月匆匆过去,蓝星那边父母应该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失踪会不会被定为“悬案”呢? 吴蔚叹了一声,内心的天平仿佛达到了一种破碎前的平衡,看似岿然不动,实则……随时都有可能崩塌。 从天气渐寒不便下水后,吴蔚的心中是既焦急又期待,她焦急归家,期待天气转暖自己能再次下水,而此刻……吴蔚突然有些害怕。 待到冰消雪融,湖水变暖后……迎接自己的会是什么呢? 是回家的路,还是希望的破灭? 自己该如何和绣娘告别? 穿越这种玄之又玄的事情,或许某一天自己的手指刚一沾到湖水就回去了,也有可能进行了无数次的潜水也回不去,若自己突然不见了绣娘会不会报官呢? 吴蔚的心乱了,各种念头就像一簇簇杂草,在吴蔚的心田疯狂生长,蔓延。 吴蔚丢下斧头,双头抱头十指插到自己的头发里,撕扯的痛感拉回了吴蔚的理智,心头的杂草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清晰的声音:自己走后,绣娘怎么办? 能不能把绣娘带回去,带到蓝星去……? 这个念头一出,吴蔚自嘲般的一笑:就算绣娘愿意,自己也不能这么做,蓝星的环境对绣娘来说是致命的。 梁朝虽然没有记录于蓝星的历史中,但粗略估算两个时空之间至少存在几百年的时差,这几百年人类的抗体不知已经进化了多少次,细菌和病毒也是。 生活在这个时代的绣娘一旦去了蓝星,很可能会被那些“超级病毒”无形杀死。 吴蔚强行停止了思考,拾起斧头,起身朝一条木头劈砍过去,直到竹筐被劈柴装满,天色渐暗,吴蔚才朝家的方向走去。 就……帮绣娘建好房子吧。 把她的户籍落到张家村去,再给她建两间坚固,宽敞的房子,院墙要修得又厚又结实,养上一窝小鸡仔…… 做完这些,自己就想办法回家。 吴蔚在心中默默说道。 …… 吴蔚刚一踏进院子绣娘就迎了出来,好似无形中练就了一手听辨吴蔚脚步声的本事,看到吴蔚又去砍了一筐柴,绣娘说道:“家里的柴还够用些日子呢,下次我和你一起去吧。”一边说着,一边帮吴蔚卸下了竹筐,麻利地将劈柴往墙边码。 “绣娘。” “嗯?” “这些劈柴单独晒,晒干了以后我要拿到百味楼去卖,趁着天冷,酒楼那边还会收的。” 绣娘依言照做,却频频看向吴蔚,说道:“进屋洗把脸到炕上歇歇吧,我来就好。” “我们一起吧。” “就这么点活儿哪用得上两个人呢,你在外面冻了半日,进屋去暖和暖和。”绣娘拉着吴蔚的胳膊把人送进了屋,吴蔚洗完脸坐到炕上,不一会儿绣娘也回来了,洗手进屋默默坐到吴蔚身边。 “蔚蔚。”绣娘唤道。 “嗯,怎么啦?” “我现在也有棉衣了,下次你出去的时候可不可以叫上我一起去,劈柴的活我也能干的。” 吴蔚勾了勾嘴角,答道:“家里只有一把斧头,再说……咱家这么多好东西,不留个人看家怎么行呢?被人连锅端了怎么办?” “不会的,刚出了那件事,谁敢来这附近?从前……我也没身棉衣,做什么都不方便,现在有了!劈柴我会,到市集上卖东西我也和你一起去,路上我们俩换着背筐。” 绣娘抿了抿嘴,她是心疼吴蔚的,之前“晕马”导致脸色很差,这才刚缓过来就去劈柴。 只是绣娘这二十年来,除了在吴蔚这里,几乎就没得到过关心和安慰,所以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这份感情。 本应该是由自己好好料理好家务,照顾好吴蔚的,不是么? 可不知怎么,这日子过着过着……就反过来了。 绣娘捏了捏脖颈下面那个,藏在棉衣下面的荷包,说道:“刚才,我和二姐商量了今后的事儿,买米过日子总会坐吃山空,等开春天暖,山上的冻土都化了,我去找一块儿平坦些的地方,开垦出来一块儿种些高粱和玉米,再养些鸡崽,攒鸡蛋到市集上去卖……” 一本书要多少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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