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不以为意道:“我不管你有没有钱,没有就去借,不然就砍掉你儿子的手脚,一条胳膊十两,一条腿二十两,不过,加起来才六十两,也还不够二百两呢。” 曾婆子心如刀绞地喊道:“你们就算杀了他我们也还不起银子啊!” 却不想刀疤上前一步,将她旁边的芙宝一把拎了过来,脸上露出狰狞的笑:“这是你孙女吧,一看就是个小美人胚子,别人家的小女孩最多能卖五六两,我今儿个就做回好人,给你二十两。不过,这还差得远呢。” 曾婆子一见孙女被抢,尖叫一声扑了上去。 可那刀疤岂是善茬,待老婆子扑上来,一脚踢了过去,正中腹部,曾婆子只来得及惨叫一声,就被踹翻在地,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刀疤啐了一口,恶狠狠地说:“老太婆,少给老子来这套!没银子就拿人来抵债,你不是还有个漂亮的儿媳妇吗?赶紧把她叫来,只消让她们母女二人抵债,二百两就一笔勾销。” 熊氏和大根等人见状,也想冲上前去抢人。 刀疤一把揪住芙宝的衣领,将她高高举起,喊道:“谁敢过来,老子就摔死她!” 芙宝吓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众人投鼠忌器,只得纷纷后退。 曾太公无奈地看着这一幕,叹了口气,对曾婆子说:“事已至此,还是把大有媳妇叫来吧。” 话音刚落,一道清冷的女声在人群背后响起:“为了逼我现身,你们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一个高挑的身影缓缓走来。 来人正是董芸。 今日匆忙,没来得及扮丑,一袭米黄色衣裳,暗红色的裙子,虽简约朴素,却难掩风姿卓绝的气质。 刀疤男等人看呆了眼,其中一人更是冷笑一声:“那姓向说此女堪比仙女,果真不假,简直是尤物啊。” 村民闻言,顿时炸开了锅,纷纷转头朝向家人的方向望去,向婆子自然也是来看热闹的,听到那人那么说,便知不妙,刚要开溜,却被身后一人扑倒在地。 曾婆子顾不得刚刚被踹了那一脚,扑上去就挠向婆子的脸。 向婆子本就心虚,躲闪不及,被挠得满脸是血。她只得哭哭啼啼地辩解:“你儿媳的事又不是我说的,是我大孙子说的,与我何干?” 曾婆子骂道:“都是你们家的种!都是你们姓向的!黑心眼、断子绝孙的一家子!不得好死——” 骂着又去寻向大郎的母亲周氏,故技重施,可她哪里打得过年轻的周氏,两下就被按倒在地,熊氏等人见状,赶忙去把周氏拉开,将人扶到一边。 被那刀疤提在半空的芙宝见到母亲到来,小嘴一扁便哭着喊了一声娘,泪珠子也从脸上落下来,看得众人心疼不已。 董芸脸上神情不变,走上前去,冲着那刀疤道:“把孩子给我吧。” 刀疤见到如此美人,也舍不得凶狠,迟疑了一下。 董芸道:“我都在这里了,还能跑上哪儿去,你们带这么多人来,我就是插翅也难飞,孩子哭成这个样子,你让我这个当娘的怎么安心?” 汉子和旁边的管事对视了一眼,才将孩子递给了她。 董芸把芙宝接过来,亲了亲她小脸,抚了抚她的后背,轻声安抚两声,小姑娘这才止了眼泪乖乖地窝在她的怀里。 这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举手投足皆是风韵,颇有一种家妻既视感,在场众多男人皆看直了眼,谁人不希望自己家宅中有这么一位温柔又大气的女子,掌管家宅,抚慰身心。 董芸很少在村子里露面,本村人都少见,如今能在这光天化日之下目睹真颜,又是这般不卑不亢的模样,众人这才明白,原来传言说曾家那个寡妇如何好,当真是所言不虚。 而人群中的刘有铁更是看直了眼。 前些日子在村子找人帮忙探了一下董芸的意思,想着她若是同意了,再过这两月就上门提亲,没想到却被拒了回来,心里就一直憋着一口气。今日见到董芸这般风采,一颗心又蠢蠢欲动起来。 董芸安抚好芙宝,将她交给了身后的熊氏,这才出声道:“我要看欠条。” 听到这冷淡的声音,那管事等人这才从眼前一幕抽离,冷哼一声,将欠条递了过去。 董芸接过欠条,仔细地看了一遍后说道:“这欠条不是我小叔子写的。” 管事冷笑:“他不写,可这手印确确实实是他的呀!你不信可以去比对。” 董芸:“他现在被你们打得不省人事,你们就是拿个一万两的欠条来不也是随随便便印上去?” 管事抱着胳膊望天:“反正白纸黑字又有欠条,我们不过是按规章办事。” “那我要等小叔子醒了,和他对过才能确定这是真是假。” 董芸就算有银子,也不能这么轻易地拿出来。 这些人的目标是自己,可谓是势在必得,倘若这次轻易拿钱打发,他们再次卷土重来又要如何应对?这次是二百两,下次就会变成两千两,甚至两万两,或者还会改变其他策略,到时候反倒会更加让人措手不及,所以第一次,就必须不能让他们轻易得逞。 而且,她在等梨花。 结合近期那傻姑娘的表现,她既然有能耐参与到金凤楼那件事里边去,董芸认为她必定会有更好的办法解决这件事。就算没有,也能把这趟子水搅浑,至少这群人下次还想打自己的主意,也会有所忌惮。 那管事和刀疤脸一听,就知道事情不会像想象中的那么顺利了,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管事还试图用强硬的态度来逼迫董芸就范:“白纸黑字,有欠条有手印,有你们这边的人证,又有我们的人证,就算他醒来,也一样要还钱。” 董芸眯了眯眼,道:“我们的人证?那两位童生老爷到底是谁的人?现在下定论还为时尚早吧?这一切均是你们一面之词,如何能让人信服?” 一番谈吐,如此犀利,又不卑不亢,更是面无畏惧之色,这样的女人岂是一般的乡村野妇,刀疤更是心痒难耐,轻蔑地瞥了她一眼,“拿水来,把他给泼醒!” 曾婆子倒是不想让人这么折腾她儿子,可现在的场面又岂是她所能左右的。 手下人立即进屋,舀了一桶水,就这么朝着曾广进身上浇去。 曾广进这才幽幽转醒,见到周边围了这么多人,脑子懵了好一会儿,直到身上痛意传来,这才想起昏迷之前发生了什么事,他强撑着坐起身,艰难转头望着周边,目光触及之处皆是自己的众乡亲,心中顿时一阵惶恐。 曾婆子扑过来,抱着他哭道:“儿啊,这些人说你去场子里赌钱,欠了二百两银子,要抓你嫂子和侄女去顶债,这是真的吗?” 曾广进听到这话,几欲晕倒,带着哭腔喊道:“是他们害我!他们设了陷阱让我跳!我没有要赌钱!是他们设计害我的——” 八字胡的管事上前一步,狠狠地揪住他的领口,恶狠狠地质问道:“那我且问你,当时是不是你坐在赌桌前,是不是你下了注?” 曾广进被管事的凶狠吓得浑身颤抖,他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是吴举人让我帮忙看一会儿牌,他上茅房去了。我本来想走的,可是他们不让我走,我连牌都没碰过……” 管事冷笑一声,打断了曾广进的话:“吴举人?我们晋阳县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什么吴举人!你分明是赌输了不想给钱,随便扯个人来顶包!” 曾广进急忙辩解道:“不是的!真的有吴举人!咳咳咳……” 他急得连声咳嗽起来,他转头看到李叶两位童生,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赶忙喊道:“李兄!叶兄!你们快跟他们说说,是吴举人找我帮忙看牌的!” 然而,李叶二人却都是一副茫然的样子。 李童生摇头道:“曾兄,你是不是记错了?我们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什么吴举人。” 叶童生也跟着附和道:“是啊,曾兄,咱们晋阳县要是有人中了举人,早就去当大官了,怎么会回来呢?” 曾广进看着眼前这二人嘴巴一张一合,仿佛被一记重锤击中,脑海中回荡着嗡鸣声。 他的眼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他疯狂地摇着头,口中喃喃自语:“不是的,不是的……是你们,是你们一起陷害我的……” 说到最后,目眦尽裂,眼中恨得要滴出血来。 管事的可管不了那么多,将欠条往他眼前一扬,“什么骗不骗的,这些都是你的同窗好友,你们一起吃住,情同手足。你自己豪赌一场,还不起钱又不想丢脸,就想把罪名推给别人?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你还是认命吧。” 曾广进咬牙道:“我不认,我没有赌,你们硬要把罪名安在我身上,那就把我打死吧,我谁也不连累。” 刀疤冷笑:“你一条贱命能值几个钱?你欠的可是二百两银子!十个你都还不起!我们今天不要你的命,只要你嫂子和你侄女。才两个人就能抵你二百两的债,你可是捡了大便宜了。” 说着不耐烦地挥一挥手道:“好了,既然没有银子,把人带走的吧。” 随着他一声令下,那些随从立刻涌了过来,朝董芸逼了过去。 大根等人见状,急忙上前阻拦:“不行!人不能带走!” 刀疤怒骂道:“又是你!你算什么东西!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还不起就只能用人来抵债了!” 石榴和张老五等人也站了出来,挡在董芸面前:“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纠葛,曾广进欠的钱他自己还!跟董娘子有什么关系,跟她女儿有什么关系!” “哟呵,一个个都想造反是吧?”刀疤男恶狠狠地说道,“她一个寡妇嫁到了婆家就得听婆家的!丈夫死了公公死了就得听小叔子的!小叔子的债就得她来还!” 石榴毫不畏惧地叉着腰说道:“真是欺负人了!这天底下哪有嫂子替小叔子还钱的道理!总之我们不认!人也不能带走!” 刀疤眼中闪过一丝阴鸷,随即冷笑道:“好啊,既然你们这么硬气,那就先把曾广进的一条腿给锯下来!我倒要看看你们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曾广进听到这话面色惨白如纸,但依然咬着牙说道:“我没赌!我也不服!就算你们把我的腿砍断了我还是不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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