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芸一言未发,将门掩上,自己寻了木榻背对着对方躺下来,阖眼遮住通红的眼睛,没有理会对方。 山洞虽小,但梨花却备足了各种用具,一张木榻、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或坐或躺皆可。 夏寻雁坐在桌边,姿态端庄笔直,衣袖下边却是紧握着的拳头。 就这样僵持了大半天,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最终还是夏寻雁打破了沉默,“芙宝……当真是你的孩子吗?” 董芸听到这话,一股无名的怒火从心中蹿起,她猛地转过头来,眼底闪烁着冰冷的寒意:“怎么?我是什么了不得的女人,不能生孩子吗?连你这种口口声声说要修行的女人都能再入世嫁人,我为什么就不能生孩子!” 夏寻雁脸上露出难堪之色,低下头去,洞内又陷入一阵安静。 …… 入村的五人组挨家挨户地打探陌生女人的下落,每到一家,皆是两人守门三人进屋翻箱倒柜,每到一户,鸡犬不宁,村民敢怒不敢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作乱。 直到进了向家,领头的刀疤看着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一脸讥讽,“又见面了,上次你们不知好歹,赔了夫人又折兵,这次最好放聪明点,别又脑子进水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向婆子正是那次和这群人打交道卖了梨花之后就各种不走运,如今见到这些人就如同见到瘟神一般,缩在角落里不出声。 向老汉无奈地叹了口气,佝偻着肩膀说道:“几位好汉想问什么就问吧,我们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刀疤哼道:“倒还识抬举,我问你们,这五日以来,你们村里可有陌生人出现?其中有个女人,长得漂亮的,跟天仙一般?” 向老汉摇了摇头,回答道:“这几天村里没见过什么眼生的女人。” 他的话音刚落,一个多月前被梨花揍得还下不了床的向大郎突然插嘴道:“陌生的漂亮女人没有,但漂亮的女人倒有一个!” 向婆子一听就知道孙子在打什么主意,她下意识地骂道:“你这浑货,又在胡说什么!” 她现在已经不敢再招惹村里的那些人,尤其是村尾那两家人,但凡是与这两家人招惹上,都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可自己这个孙子不论吃了多少亏受了多少教训,却仍屡屡不长记性,如今明明闭紧嘴巴这事就算是过去了,可他却偏偏又跳了出来。 一旁的周氏听到儿子这么说,想到曾婆子那日在家门口骂了整整一天,再看自家儿子躺了床上快两个月,皆是拜那寡妇和梨花那蠢货所赐,立马接过话题道:“可不是,只要是漂亮的,管她的陌生的还是不陌生的!” 刀疤等人一听,眼前皆是一亮。 “我倒不信你们大柳树村还有什么样的女人,也能称得上仙子一般的人物,待我去看了,若是不美,定要再让你几个月下不来床。” 向婆子等人又惊又恐,向大郎却阴狠笑道:“若不是胜过仙子,我甘愿去死。” 刀疤哈哈大笑,立即带人径直往村尾曾家而去。 向婆子看着几人的背影,脸色煞白,埋怨道:“你做什么又要提这么一嘴,若是梨花那死丫头回来知道是你挑起的事,发起疯来,不得把你给的打死。” 向大郎恶狠狠道:“那个贱人把我打成这个样子我凭什么要让她好过?她不是看重那个寡妇吗?我倒要看看这次她要怎么救她!最好让这伙人把那两家子全都打死,把那个董寡妇给掳了去卖到窑子里,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向老汉叹了口气,提着旱烟袋子蹲到门边又吧嗒吧嗒地抽了起来。 大房三房面色各异,皆是心怀忐忑。 向有才道:“你最好祈祷着事情不要闹大,别牵连到我们大房,否则不用外边的人动手,我第一个就收拾你。” 向老二不满地看着向有才道:“你姓向,怎么总向着外人,你以为你又干净到哪里去,杀父弑母的狗东西,你何尝不是跟老三一样,孬事自己不愿沾手,都是拿儿子出去顶包,却还以为自己高人一等!呸!我们的血要是脏的那你也一样脏!” 向老三一听,不乐意了,“你骂你的,干什么又要把我扯进去。” 向老汉听着这些对话,心烦不已,大声喝道:“够了!” 几兄弟互相瞪了一眼,脸上皆是不爽,最后各自悻悻离去。 …… 出了门的那伙人,直奔曾家,却发现院门紧闭。 敲了好一会儿门,才有个婆子带着个娃娃慢吞吞地走了出来,警惕地问道:“你们要找谁?” 刀疤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娃娃是芙宝,他冷笑一声,“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几个月前买走那个死丫头的小娃娃吗?原来是你们这一家啊。” 曾婆子见这群人来者不善,心里不由得一紧,但却也不露怯,“你们要是没事,我老婆子可要干活去了。”说着就作势要关门。 刀疤冷哼一声:“你去干活可以,但我们要找这娃娃的娘,我们怀疑她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曾婆子没好气道:“你们要找的是陌生的女人,跟我儿媳有什么关系?她这几年来天天都在村子里,哪儿都没去过,怎么可能是你们要找的人?” “是不是,得让我们看了才算。”刀疤脸不耐烦地说道。 就在这时,大根夫妇和大牛等人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大根上前挡在曾婆子的面前道:“你们要找的是陌生人,这里都是我们村子里的乡亲,没有你们要找的人。” 刀疤男看着人高马大的大根和大牛,语气稍微收敛了一些:“我说了,是不是得让我们看一眼,如果不是,我们立刻就走。” 熊氏认得出来这几人就是几个月以前来把女儿捉走的那几个,分外眼红,语气也是十分不善,道:“寡妇最忌与外男相见,更何况整个村子的人都能证明她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人,你们要是不信,把村正找来问就是了,你们这样苦苦相逼,莫不是想像那日带走我女儿一样,也想要把人给逼死不成?” 刀疤男一听这话,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我现在只想见那个寡妇,跟你没关系,你在这里闹腾什么?再胡闹下去,就别怪我们兄弟几个不客气了!” “你们要见的寡妇是我女儿的救命恩人!”熊氏毫不退缩地回道,“要不是她,我女儿现在还不知道被你们给卖到哪里去了!既然你们几个月前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在这里了,那你们找的那个三四天前来的陌生女子跟她有什么关系?明明就是你们欺人太甚!是要把整个村子的人都逼死了才高兴吧!” 说话间,已经有数个村民围了过来,指指点点。 刀疤男被熊氏怼得哑口无言,心里虽然恼火,但看着一旁虎视眈眈的大根和其他村民,他只得强压下心中的怒气。 “臭娘们,你有种,”冲着几个手下挥了挥手,“走——” …… 晋阳城。 天擦黑的时候,几人开始行动。 参与进来的还有镖局的两个小伙计林木和许石,二人自小和慕容锦一起长大,都是信得过的人。 这两个小伙计换上了特意准备的绸缎衣裳,粘上假胡子,摇身一变成了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大摇大摆地踏入了金凤楼的大门。 梨花伪装成随从,紧随其后。 慕容锦则在外围接应。 金凤楼内,人潮涌动,嬉戏叫骂靡靡之音不绝于耳。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为几人的行动提供了极好的掩护。 梨花身怀系统,如同鱼入大海,轻松自如地在人群中穿梭,遇到楼内的龟奴打手,提前避开就是。 昨日探路时,几人已经搞清楚金凤楼的内部结构图,包括那老鸨的房间位置。 慕容锦几人认定姑娘们的卖身契就在老鸨的房间里,而这里就是今晚她们着重关注的地方。 不过只有梨花知道,老鸨的房间里面,除了卖身契,还藏有一万多两的银票,另有三箱白银,其他珠宝若干。 按照原计划,他们只需一把火烧了这房间,任务就算完成了一半。 但梨花却对那一万多两银票念念不忘。银子重无法带走,可银票却方便携带,若是就这么一把火烧了,岂不是暴殄天物? 然而老鸨的屋子却是金凤楼防备最为森严的地方,门上不仅挂着一把明晃晃的大锁,外边还有两个壮汉严加看守,要从这间密不透风的屋子里拿到银票,着实是个棘手的问题。 想要拿到银票,她就得先从老鸨身上拿到钥匙,并搞定两名壮汉,才能进入房间。 老鸨的钥匙挂在身上,向来都不离身,两个壮汉身上肌肉鼓鼓的,要打起来着实要费一番功夫。 梨花不敢节外生枝,只得按照计划拿出火折子点火。 金凤楼有个惯例,每天晚上卯时三刻都会有一场精彩绝伦的演出,而梨花他们,正是选定了这最引人入胜、观众如痴如醉的时刻动手。 金凤楼以木质结构为主,里面又布满了帘子和布幔,一旦起火,火势将迅速蔓延。 随着楼下一片好声响起,火光按照原计划燃起,楼里的伙计很快就发现着火了了,赶忙组织人手救火,不想火源却不止一处,而且还在不断增多,众人抢救不及,火势瞬间就连成了一片。 楼里顿时乱作一团,打手们一边救火,一边四处搜寻纵火者的踪迹。 梨花没有按照原计划立即撤退,躲在角落装作受惊的模样缩成一团,身体瑟瑟发抖,双眼却如鹰隼般锐利,紧紧盯着不远处老鸨的房间。 过往的人们在尖叫声中四处逃命,每个人都只顾着自己逃生,无人注意到这个不起眼的小角落里的她。 果然不出所料,那老鸨眼见火势越来越大,已然无法抢救,只得命令两名壮汉的护送她逆行而上,直奔三楼。为的正是房间里一万多两的银票和那些价值连城的卖身契,这些都是她的命根子,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楼梯上已是人满为患,众人挤压成一团,哭爹喊娘着争先恐后地往下逃。 老鸨借助庞大的体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到三楼,直奔自己的房间。而那两名守门的壮汉早已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见到老鸨终于赶来,松了一口气催促道:“快开门!火势很快就要蔓延到这里了!再晚一会儿别说银子了,连人都走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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