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一点的梨花,顿时脊背发凉。 自己果然还是太弱了,还妄图用宝溪村事件将镇抚司的人拖住,可人家根本就不按常理出牌!若是姐姐不走,自己在宝溪村的那一出,将直接导致姐姐提前被抓。 而当柏宜春一行到达大柳树村的时候,发现曾家西院这边已经是人去楼空,他立即命人将村中村正村老,还有具有万分嫌疑的女夫子前来问话。 一开口便指责女夫子知情不报,夏寻雁也道出,自己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让曾广进帮忙送信去衙门了。 曾广进则告知当日去衙门送信,因没有银子打赏,门口衙役不让进,更不愿帮忙递交信件,于是就将信放到了衙门口铜匦中。 前朝皇帝为了广开言路,在宫中设“匦”,收取来自臣子的意见信。同时设立匦使院,专门负责处理这些收上来的意见信,该机构的最高长官为知匦史,隶属于中书省,职级较高。 当朝承袭了这一制度,并在中央及地方各衙门都设了匦,但凡老百姓遇到了冤屈,或大臣有匡正补过的想法,都可以写成材料,投放到匦里。 这一制度的设立本意是为了让民意能够上达天听,然而在实际操作中却因为种种原因而形同虚设。 当柏宜春听到县令三人否认收到过这封信时并没有感到意外,他身为镇抚司指挥同知,怎会不知在当今这种官场风气下,还有哪几个官老爷会去检查信箱里的举报信和求助信? 他气的是眼前的女夫子的明知这般结果还是采用这种方式,分明是包庇公主,又替自己开罪! 想到公主因为眼前这女子的庇护再次从自己眼皮底下溜走,他就气得面目扭曲。 可对方有理有据,且身份特殊,他能奈她何?只得命手下一名校尉和捕头流云回衙门找那封举报信。心想着倘若没有找到信,也好上报治了她的罪,好解心头之恨! 看着二人快马驰来,再看那校尉手中拿着一封信件,县令三人顿时两腿一软,柏宜春的脸也沉了下来。 校尉将信呈上来,柏宜春看了一眼夏寻雁,这才展开信笺。 果然见上边清秀字迹,言明明月公主就在大柳树村等事情,盼官府速来接人云云。 柏宜春将信一把摔到了张先的脸上,张先没接住,信落到地上。他赶忙跪倒在地拾起信笺一看,顿时面色发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何主簿战战兢兢道:“那日我来村里,你为何不直接与我说?” 夏寻雁不紧不慢回道:“我自来到大柳树村后,一直藏在梨花家中。土匪因寻不到人就守住东坪一带路口,并派人进村寻人,这些村民均可作证,想必诸位大人也清楚得很。而我怕村中有人告密,若是有客来,更是连房门都不出来,因此无从得知公主藏在本村。直到何主簿来了,误以为我就是公主,将我逼出门外,我这才不得不告知身份,并请求他为我做主。直至土匪之事平息,我这才敢出门,并见到了公主,之后才写了那封信。” 何主簿听到这话,顿时哑了口。 倒是李县丞战战兢兢开口:“都是衙门小吏偷懒不干事,这才导致铜匦里的信没有及时阅看——” “好啊!好啊!好啊!一个个都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现在人不见了,你们说怎么办吧!”柏宜春怒道。 张先急忙辩解道:“大人,这实在怪不得我们。要怪只能怪曾家胆大包天,竟然窝藏了公主,还为她提供掩护。正因如此,公主才能在我们眼皮底下藏匿这么久,让我们绕了这么多个圈子都没找到人。” 曾广进带着哭腔诉苦道:“大人,我们真的是不知情啊!而且我得知真相后,已经立刻去送信了。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我娘更是被梨花打得卧床不起。如果你们要治她老人家的罪,那不如治我吧。” 柏宜春转头看向梨花道:“你为什么要打她?” 梨花面无表情道:“因为她卖了芙宝!” 村正忙道:“芙宝是公主的女儿。” 柏宜春不屑地冷笑一声:“什么女儿?公主金枝玉叶,逃亡之中怎么可能生孩子?不过是个捡来的野孩子,用来遮人耳目罢了。” 听到“野孩子”这几个字,梨花的眼中顿时燃起怒火,她大声争辩道:“芙宝不是野孩子!” 柏宜春屡次被这女孩顶撞,加上公主至今下落不明,心中的怒火腾腾直上。他猛地伸出手,狠狠地又甩了梨花一巴掌。 梨花没有躲避,硬生生地再受了这一巴掌。在养颜丹作用下如今已经变得白皙的脸庞,很快就红肿起来,但一双眼睛仍桀骜不驯地瞪着柏宜春。 眼看柏宜春又要抬手打人,夏寻雁急忙怒喝道:“梨花!怎么跟柏大人说话的!” 梨花这才低下头去,但依然紧握着拳头,压抑着内心的愤怒。 村正也捏了一把汗道:“大人,您别跟这野丫头一般见识。她啊,就是当初被家里卖掉的时候,公主出了银子救了她一命。这丫头就一直念念不忘公主的恩情。如今公主不见了,她还天天在外面找呢。” 柏宜春听了这话,又看了一眼梨花那风尘仆仆的样子,这才没好气道:“你这么盯着我干什么?你的恩人公主是自己逃走的,又不是我逼的。我等只是奉了皇上之命来接公主回去享受荣华富贵。” 说到这,想起公主再次从眼皮底下逃走,更是气不过,虽然不满夏寻雁的做法,但此女又是前相爷的孙女,如今皇上对夏相仍抱一丝期望,自己更是得罪不得,而且人家确实已经让人送信,且有理有据,根本动不了她,只得把气撒在那三位地方官员身上。 “你们说说吧!耽误了找公主的大事要怎么办?”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是好,倒是何主簿率先发话,“大人,下官无时无刻不惦记着要将公主接回去,上次更是派了十几名官差来拿人,只可惜抓错了。” 张先也赶紧表态:“上差大人,下官早就交代过县丞要按时查阅铜匦事宜。可他每次都说已经按时查看了未发现有何不妥。这确实是下官御下不严啊!请上差降罪责罚!” 只是御下不严,和公主相关的罪责倒是甩得了个干干净净。 唯有李县丞百口莫辩。 柏宜春盯着李县丞道:“刚刚夏小姐可是说了,衙门里就你跟白虎山上的土匪走得最近?” 李县丞赶忙跪地磕头道:“上差冤枉啊!下官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安分守己,绝无可能跟山匪有往来!还请大人明察!” 柏宜春点了点头:“明察?我当然会查!来人将李叔弼的官服扒了,押下去回去好好审问!” 李县丞顿时两腿一软,瘫在了地上。 柏宜春看着眼前乱糟糟的场面,又看了看担架上被打得动弹不得的曾婆子,还有一年才回两趟家的曾广进,见再问不出什么来,睇了眼旁边的夏寻雁和梨花,眼底泛着阴森的笑,随即走向一旁的马匹,翻身上马。 “走!”他一声令下抽动马绳疾驰而去。
第85章 怀疑 看着柏宜春带着一众校尉走后, 夏寻雁看了梨花半晌,没说什么,转身回学堂去了。 曾广进背着自家老母回了屋, 村正和其他几位村老也纷纷离去。 梨花回到家,将自己关在房中。 熊氏和大根夫妇两人站在门口一个看着一个, 也不敢说话,叹着气又走开了。 梨花脸上火辣辣地疼,回想起刚才那鹰爪领头那阴毒如蛇蝎的眼神, 眼中也闪出几分戾气来。若不是这些人,姐姐何至于数年都在逃亡的路上, 若不是他们步步紧逼, 姐姐何至于把自己丢下不见踪影。 姓柏的, 甭管你有多大能耐,到时候定让你走不出鄞州地界! 既然我能把那第一拨人给设计掉,同样这一拨,来了也别想走! 与此同时,原本一直悬着的一颗心却定了下来。 今日夫子与姓柏的一番对峙,不但将曾家母子给摘了出来, 连村子里的乡亲们也幸免于难。若是夫子不在,所有人怕是都要遭大殃。 姐姐出走, 夫子绝对是个知情人! 并且还是其中的策划者之一。 她甚至还隐隐觉得,自己这是被这两人算计在里边了? 说算计也算不上,大抵是因为不知情而表现出来的行动和真情实感, 足够让那位精明的柏大人迷惑一把吧。 意识到这一点的梨花心头闪过的一丝矛盾,知道姐姐有先手, 稍微安心了一些,但对手同样不容小觑, 该担心也还是担心。 又有些黯然,自己果然还是太嫩,没有办法能像夫子那样,能得姐姐信任,能为姐姐出谋划策分担困难。只有强大者才能被信任,姐姐怕连累自己屡次将自己推开,难道她就不怕连累夫子? 还有就是对姐姐有了那么一丝丝的怨,怨她一声不吭的,丢下自己就走了,甚至在那之前两人还…… 她真是绝情。 可又如何,自己还不是一点都不舍得生她的气。 姐姐定是喜爱着自己,不然怎么会愿意和自己做那种事。姐姐都已经双十年华了,留了那么久的身子,却偏偏给了自己,她才不是那么随随便便的人! 不过等找到她了,一定要好好惩罚她才行! 那么,既然姐姐都能妥善安排好曾家母子和乡亲们,她将芙宝视如己出,爱这孩子入骨,又怎能会置其不顾? 想到这里,梨花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把曾婆子揍得下不来床,怕是冤枉好人了! 梨花心急火燎地,想要去找曾婆子对质,然而当走到门口时,却又停下了脚步。 曾婆子这一遭,难道不也是在姐姐的计划之中? 姐姐明明知道自己那么爱芙宝,她让曾婆子把芙宝卖了,她难道真的没有考虑到自己得知情况后会是怎样的反应吗? 不!她当然知道! 比起被镇府司的人带走折磨,可能曾婆子被自己揍这一顿怕是轻了许多。 加上夫子从中斡旋,险险过关。 梨花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重新躺回床上,调出系统问道:“这几日有没有检测到姐姐和芙宝的信息?” 系统依旧是冷冰冰地回应:“回宿主,没有检测到。” 梨花抿唇不言,眼神却一点点冷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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