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饶命——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张先心中烦躁不已,流云却及时住手道:“大人,这案涉及镇抚司,上头必定会另外派人下来察查。这人咱们还是不能动大刑,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咱们可不好交代。” 张先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些道理,摆了摆手道:“把他押回去吧。” 又转头冲着李县丞道:“叔弼,现在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事,现在是二十一个镇抚司的上差啊,你说我要怎么办吧?” 李县丞此时已经汗流浃背,他和白虎山庄的人交好,在衙门里并不是什么秘密。以前只要事情不闹得太大,他都能随手压下来。可如今死的却是皇帝的人,而且一下子就是二十一个,其中还有一位四品指挥佥事。别说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八品县丞了,就算他是知州知府也扛不住啊。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道:“太……太爷,下官这就马上联络白虎山庄,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按理说他们不是没脑子的人,不可能直接对诸位上差大人动手。此事颇有蹊跷,定有内情。” 张先冷哼一声道:“蹊跷?上次他们强掳了夏相的孙女、镇南将军的遗孀,你说他们不知情。这次搞出这么大的阵仗,难道也是不知情吗?这伙人这段时间以来频频骚扰我县北边的百姓村庄,为非作歹无恶不作。本官一直忙于安顿流民才没顾得上他们,本想你素来与山庄交好便让你看着点他们,你就是这么给我看的?” 李县丞听出张先话中的甩锅之意,心中暗自叫苦。想到到时候镇抚司必定会再派其他人下来调查,那群人手段非同一般,自己一个人万万扛不住,只得咬牙道:“大人请放心,一切等下官见过白庄主之后再做定夺。” 着便赶忙退下翻身上马,朝着白虎山庄的方向疾驰而去。 …… 幽暗无边的丛林中,一个黑影慌不择路地狂奔,仿佛有无数厉鬼在其身后紧追不舍。他无暇四顾,脑海中唯一的念头就是逃,逃得越远越好。 然而就在下一瞬,脚下不知道被什么狠狠一绊,整个人如失控的木偶般朝前扑去,重重地摔落在地。 当他颤巍巍地抬起头时,眼前赫然出现了一个长身玉立的黑衣女子,吓得他魂飞魄散,整个人往后一仰,又摔了过去。 他挣扎着爬起来,瑟瑟发抖道:“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 话还没说完,对面就传来了一声嗤笑:“下有三岁小儿?你那未出世的孩子不就是被你亲手葬送的吗?哪里还有什么三岁小儿?”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向大郎如梦初醒,整个人猛地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睛,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少女,咬牙切齿道:“是你!你这个贱人!” 梨花看着眼前这个如同丧家之犬的男人,眼中闪过一丝嘲讽:“怎么?现在认出我来了?前几天在赌场的时候你可没这个眼力见儿。你不仅偷听了我的话,还火急火燎地跑回山寨去通风报信。现在好了吧,你的同伙全都见了阎王去了。” 向大郎听到这话,瞳孔一缩,嘶吼道:“那富少竟是你所扮?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我?” 梨花冷笑一声:“害你?我若要害你,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对于你这种人,一刀毙命就足够了。你在这里头,不过是颗棋子罢了。不过我还真得感谢你呢,要不是你通风报信,皇帝那二十多名镇抚司的上差可没那么轻易被杀死!” 向大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山寨两百多人全都死了,还杀了朝廷的人,这一切竟全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如此自己回去哪里还有活路? 别说回去没活路,就算是跑到天涯海角都要被找回来。 想到这一切全拜眼前此人所赐,向大郎简直要疯了,他目眦欲裂,口中大喊道:“贱人——我跟你拼了——” 说着,便朝梨花扑了过来。 然而梨花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冷冷地注视着他。当人冲到离她只有两个拳头的距离时,她手中的匕首轻轻一送就如同穿豆腐般插入了他的胸口。 向大郎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你……”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说出了几个含糊不清的音节便仰头栽倒在地。 梨花蹲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当日你试图调戏董姐姐的时候我就已经想杀了你,倒是让你多活了几个月,多为非作歹了几个月。” “你……这个贱人……”向大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骂道,便彻底断了气。 等处理完一切,梨花坐在山顶,看着山底下宝溪村的星火点点,心里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 至少眼下这件事够两边的人忙活一阵的了,拖得越久,姐姐就能多安全一阵子。 先前不知道镇抚司那些人什么时候来,这几天她一直蹲守附近,原本和董姐姐说两个晚上就回,这一下就蹲了四天了,也不知道姐姐有没有想她。 带来的一小包丸子已经吃完,早知道应该带多一些。 姐姐现在在做什么,她已经睡着觉了吧。 芙宝今晚是跟姐姐睡还是和她奶睡,她虽然不是姐姐生的,可姐姐待她宛若亲生,自己还能和以前一样亲近她,真好。 想着那天晚上的一切,董芸那如绸缎一般丝滑的肌肤,那动情的轻吟声,紧致的包容感,梨花忍不住抱住自己的胳膊,感受着心底的一阵阵涟漪。 好想姐姐啊。 等回去见到她,一定要好好抱抱她,好好亲吻她。 让她不要担心,未来日子再难,有自己陪着;那些沉重的担子,自己也能跟她一起扛起来。 回想董芸推开自己的那段时间,梨花仍觉得心中酸楚不已,自己受点委屈倒没什么,只是姐姐明明心里有自己,却不得不压抑着克制着隐忍着,她心里得有多痛啊。 好在姐姐似乎已经想通了。 然而就在这个念头闪过脑海的瞬间,梨花突然一个激灵。 姐姐不是想通了! 那夜写她名字的时候,她明明还神情恍惚,魂不附体的模样。 可在那之后,她居然主动吻了自己,然后还…… 梨花脑子里突然嗡嗡嗡地一阵响,姐姐不是想开了接受自己,姐姐是下了要离开自己的决心,才会百般顺从任由自己那般要她。 这个意识如同一道晴天霹雳劈在梨花的心头,她浑身颤抖无法自已,牙齿上下打着架,发出咯咯的刺耳的声音。 她再也没有心情继续蹲守等着衙门那几个官老爷过来,立即跃起朝山的另外一侧跑去,找到大黑马,身子腾空而起骑在鞍上,一阵风似的朝着家的方向疾驰而去。 …… 大柳树村这几日并不太平静,先是前天白日里来了一辆又大又豪华的绿帘子马车,询问之下,来人自称是董芸娘的亲戚,来此探亲。 站哨人瞥见马车内仅有一名男子和车外的一名马夫,便挥挥手放行了。 马车在傍晚时分悄然离去,谁也没在意。 直到第二天早上刚醒来,就听到村尾的曾婆子那又尖又细的大嗓门响彻整个村子,说自家儿媳妇跟人跑了。 所有人都震惊了,毕竟之前董芸的态度大家都看在眼里,又多次强调不会再嫁,怎么突然一夜之间就跟人跑了呢。 大家这才想起昨日的那个绿帘子马车,一时间议论纷纷。 有人劝曾婆子多等两日看看,说不定儿媳只是出去办点事就回来了。 有人则觉得事有蹊跷,毕竟她这次离开并未告知婆婆。 “可怜芙宝啊,她娘走的时候也没带上她,这么可爱的一孩子,这么小就没了娘,这可咋办啊!” “董娘子也太狠心了,就算想走,也好好说一声,把孩子安顿好再走,寡妇再嫁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这是做什么呀?” “就怕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这才急急忙忙走了。” “兴许只是出去走亲戚。” “走亲戚干嘛不跟婆母说一声,偷偷摸摸便走……” 曾婆子足足骂了两天两夜,可儿媳还是没有回来,曾家白天黑夜连续几天传来一阵阵打骂和孩子哭声,村民听着也忍不住为那可怜孩子心痛。 熊氏实在不忍心,就想去把芙宝抱来看两日,却被曾婆子骂了回去,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自家闺女也不知道野到哪里去了,都四五日了还不见人影,要是回来不见董娘子,也不知道又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然而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村里第三日又来了一辆马车,进村又直直朝曾家而来,马车走的时候,车厢里传来孩子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很快消息传来,说曾婆子把芙宝给卖了,卖了二十两银子。 熊氏一听,心都提到了喉咙,她有银子啊,女儿给的两千两银票还在屋里埋在地下藏着呢,曾婆子要卖孩子她可以买啊,怎么悄无声息就拍了板了。 老天爷,闺女要是回来,得知芙宝被卖了,怕是要疯了。 赶忙让大根和大牛去追,把孩子买回来。 可马车已走远,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去,哪里还能追得上。 气得跑去曾家,和曾婆子又是骂了一场骂战,还动手厮打了起来,后来村正来了,才把人给拉开。 不论如何,两家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而梨花在第五日晚上终于飞奔赶回村子,直奔曾家小院,只见院门紧闭,她连拍大门叫着董芸的名字,却没人回应。 顿时心中慌乱不已,翻墙而入,却发现屋里静悄悄。 点亮油灯,屋内被褥叠得整整齐齐,不见佳人身影。 梨花浑身发抖,就去拍曾婆子的门,曾婆子骂骂咧咧起床,冲着她就一顿骂:“别来跟我找那贱蹄子,不知道跟哪个野男人跑了,滚滚滚,都给我滚——” 说完将门啪的一声又给关上。 梨花不相信,继续疯狂地拍着她的门。 曾广进在门后道:“梨花,你走吧,嫂子确实跟人跑了。” 梨花摇头,她不信,明明那天晚上她还在自己的怀里,她们亲吻着,拥抱着,她明明那么喜欢自己,把自己抱得那么紧,她一直在叫着自己的名字,甚至在到达顶峰的时候,她用力地堵住自己的唇,那么缠绵那么热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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