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石停了下来,叹了口气道:“曾婆,这次是提前缴明年的税。我爹也就是个传话的,上头让交,咱也没办法啊。依我看,年中的时候怕是还得缴后年的税呢。” 说着摇了摇头,又继续敲着锣往大根家的方向去。 梨花二人自然也是听到了他们的话,董芸原本刚刚好转的心情瞬间又跌入了谷底,她推开梨花递过来的菜道:“饱了,不吃了。” 倘若还不知道董芸的身份,梨花或许会觉得她担心税赋过高家里负担过重,如今得知她生来尊贵,就知道她在担忧什么——祖父辈的江山被一个昏君给败到这个地步,而这个昏君不想着怎么治理天下,却还笃信着那句虚无缥缈的预言,对前皇女穷追不舍。 如今百姓深陷水火,再继续这么下去,天下危矣。 梨花没再逼她,收了碗筷。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像一块巨大的绸布慢慢覆盖住整片天空。 煮晚饭的时候趁着炉子热已经烧了水,梨花先是给芙宝洗了澡,把她送去曾婆子那边,曾婆子还在骂骂咧咧着交税的事。 回来后又打了水去到床边,冲着董芸轻声道:“昨晚上你发热,出了些汗,身子也要擦一下。” 董芸见她水都端来了,哪里还拒绝得了。 况且她也觉得身上黏黏的难受,于是便默许了。 梨花自小就带着三个弟弟妹妹,给小屁孩洗澡是手到擒来的事,可要是不算昨晚上的降温,给大人擦洗那却是头一遭。 在她眼里,比起自己的弟弟妹妹,甚至芙宝来,董芸可要易碎得多了,她也不敢太用力,生怕碰到她的伤口。 脸、脖子和手脚等地方擦完了,梨花端着水出去倒。 董芸想叫住她,因为还差一个地方没洗,可想了想最后还是没叫。 没想到过不了多久,梨花换了盆水又进来了,只是站在床边的时候迟疑了一下。 原先董芸是想清理下身的,但如今水真的端来了,她又和昨天一样,变得羞赧起来。 熊氏爱干净,除了大根这个大老粗,几个孩子多少都是像她,冬天太冷了就算不洗澡也要用清水擦一下那儿。 因此梨花对待董芸自然也是一样的想法,对方手暂时不能沾水,总不能十来天就这么邋遢过吧,梨花自然是要把这些自己都揽在身上。 两人的目光轻轻一碰,很快就移开。 梨花拿着毛巾的手紧了紧,道:“那我解裤子了哦……” 董芸低低嗯了一声。 梨花这才掀了她的被子,将裙子撩开,又将她的亵裤轻轻往下拉。 她不敢直视,只能大概瞅着腰部那一块,用余光指挥着手中的动作,拧着布巾来回擦了几遍这才停手。 动作还算轻柔,董芸全程没发出一丝声音。 忙活的整个过程中,梨花也没敢去看眼前的女人,一张脸烫呼呼的,完事后在柜子里找了一条新的亵裤给她换上,拉了裙子盖好被子。 这才端着水盆出了房间。 董芸也没好到哪儿去,只感觉那只手像是带电一样,将她的气息都给搞混乱了,见梨花出去,这才舒了一口气。 ……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起来,梨花弄好早饭,伺候母女二人吃完,便翻身上马,急匆匆地直奔城里去。 先是去了镖局,跟慕容锦说这几天暂时过不来了训练了。 慕容锦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梨花于是将董芸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但她没想到的是,慕容锦的反应异常激烈,竟然丢下她,独自骑马直奔大柳树村而去。 梨花有些惊讶,她不知道慕容锦和董芸什么时候关系变得这么好了,但慕容锦一贯疾恶如仇她是知道的,说不定是回去把那刘有铁给揍一顿,倘若是这样,梨花还是比较乐见其成。 本来也想追上去一起回村,可想到昨晚上和董芸说了今日要买鱼回去,于是便作罢,转身前往市场,去了上次的那个摊位,同样买了草鱼和鲈鱼。 鲈鱼买了两条,夫子也是个矜贵的人儿,姐姐吃鱼,自然也少不了夫子的。 就在她买鱼的这会子功夫,慕容锦很快就赶到了大柳树村。 自从梨花与龙威镖局的人往来,又有夏夫子暂住在村子里,如今马儿进进出出,村民已经习以为常。 大黑见有生人入内院,汪汪汪地叫了起来。 还不等董芸开口阻拦,芙宝已经率先跑出房间,往院子里奔去,看到门口站的是有过几面之缘的慕容锦,弯着眼睛叫着姨姨。 大黑见小主人与来人认识,就歇了声躺到一旁去。 慕容锦看着眼前这小小的小团子,听她叫自己姨姨,心中五味杂陈。 原先还开玩笑说外甥女像姨,没想到搞了半天竟是亲表妹,真是造化弄人。 她将小姑娘抱了起来,不小心碰到那圆鼓鼓的小肚子,笑道:笑着问道:“是不是吃了什么好东西?小肚子都鼓起来了。” 芙宝被她摸得痒,咯咯地笑了,缩着脖子道:“吃肉肉,梨花煮了肉肉。” “梨花煮饭好吃吗?” “好吃,”芙宝对于梨花从来都是百分之百的捧场和信任,“梨花什么都会做。” 慕容锦早就见识了这小团子的盲目崇拜,如今知道她是自己的小表妹后,也忍不住吃味儿,想和梨花争一争,道:“姨姨也什么都会。” 芙宝想了想:“那你会抱着娘尿尿吗?” 慕容锦一听,惊得差点把怀里的小家伙给摔到地上,摇了摇头,诚实地回道:“不能。” 芙宝哼了一声,看吧,才问一个就不如梨花了。 慕容锦逗完她,这才把人放下来,催她去曾婆子那边。 董芸早在两人谈话的时候就知道来人是谁,先前还担心江娘子藏了私心,没把那事跟丈夫女儿说,如今梨花才出去一会儿,慕容锦就来了,倒是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慕容锦进了屋,看着躺在床上的董芸,轻声叫了一声姐。 董芸听着这一声,心中微微有些复杂,虽说两人不同母,可毕竟也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亲姐妹,很长时间来,先帝就她一个孩子,堂兄妹对自家的一切又虎视眈眈,亲兄弟姐妹对她来说相当稀奇。 不过慕容家能做到这一步,倒是让她看出了这一家子的大气来,庆幸自己经历那么多遭遇,但遇到的人大多都是至纯至善,对她更是爱护有加,她又焉能不感动? 看着眼前一身张扬红衣侠女装扮的年轻女孩,她叹了口气道:“你不该来。” 慕容锦耸了耸肩:“我有什么可害怕的?” 面对眼前这位跟自己性格截然不同的妹妹,董芸苦笑道:“跟我牵连上可不是什么好事,我还想着万一出了什么意外,盼你能妥善安置好芙宝,其他的,我就再没什么奢求了。” 慕容锦轻嗤一声道:“都说你是天之骄女,甚至连国僧都预言你能皓月当空一统天下,延长国祚,可如今看来,那预言怕是弄错了。” 董芸这些年来被步步紧逼,一路逃亡,狼狈不堪,如今更是存了死志,被慕容锦这么一说,也没反驳,只是淡淡道:“我倒希望从始至终就没有那什么所谓的预言。” 慕容锦不禁提高了声音:“姐,宇文敬欺人太甚了,你这也能忍吗?” 董芸看着她,道:“那日你也看见了,区区一个小小的县主簿,也敢上门拿人,我差点就插翅难飞,我连他都对付不了,不忍还能怎么样?” 慕容锦瞬间语塞了,毕竟那日自己还跟何主簿一起来的,自己对那人尚还存些忌惮,更别说手无缚鸡之力的董芸了。 “趁着没人知道你在我这里,你回去吧,这对你和芙宝都好。” 慕容锦虽是性情中人,也喜欢感情用事,但并非蠢货,尤其在董芸的再三坚持下,不情不愿地出了曾家的院子。 不过出门之前,又转回身问道:“你和梨花的事,是我想的那么回事吗?” 董芸闻言,瞬间沉默了。 慕容锦笑笑:“情事上面倒不算孬种。” 董芸顿时有口难辩,她不论是在哪件事情上边,都怂极了好吗! 梨花从晋阳城回来,把鱼送去了学堂,正好和慕容锦完美错过。 夏寻雁谢过之后道:“你这几日也没念书,念你有事缠身,不来学堂我也不予追究,但若是得闲也不可松懈,以前教的那几篇文章,也要时不时拿出来温习,不懂的便问你董姐姐,想必她是愿意教你的。” 梨花这几日确实没怎么看书,被夫子这么一说,不禁面红耳赤,连连点头应下。 临走的时候,不经意转头,看着一身白衣的夫子还站在学堂边上目送自己,北风猎猎,吹起她那一身衣裳,衣袂随风飘动,看上去宛如仙人一般。不禁羞愧,夫子如此品性高洁,又知道自己和董姐姐之间的那些事,言语之间皆是成全,当初自己怎么会怀疑她从中插一脚和姐姐好上呢,真是该死。 懊悔过后,就想到了别的东西,眼神也变得凝重起来。 这么说来,那日夫子握着姐姐的手,或许另有深意。 梨花回想当日董芸的神情,单是看那侧面,神情几乎能凝成冰,而她端的那碗饭,根本就没动过几口,回去时两人并肩而行,皆是行色匆匆。 那日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使得姐姐一下子就变了脸色,那副样子,如今想起来,就像是当日何主簿来时她藏在门后自己见到的那副神色。 宛若惊弓之鸟,惶惶不安。 梨花这时才发觉起自己的疏忽来,心中一紧,懊悔之感翻天覆地涌来。 自己居然没瞧出姐姐的惊惶失措,还误会了她和夫子之间余情未了,简直糊涂。 梨花当然不可能去问夫子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便调出了系统,问道:“那日张春景成亲,吃饭的那段时间,可有谁提到了董姐姐?” 系统一时不知道这个宿主想要干什么,只得调取当日数据,找出了年二七那日郑三哥和张春景的那段对话。 “宿主,数据只有一个月的权限,再往前就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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