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常盼一脸的不耐烦,“我都收你钱了我也说别的了。” 她的耿直过于伤人,常金文倒也不生气,去医院的路上常盼一直在玩着手机,常金文偶尔看她一眼,也没说什么。 许涵很喜欢常夏,其实他不太喜欢,也许是容纳了一个骄纵温柔又敏感的许涵,他那仅有的包容就余额不足险些负数了,虽然对常盼也很冷淡,但联系上宋香萍的时候他还是给了一大笔钱。 常盼虽然是个女孩,行事作风乖张无比,却让他轻而易举的想到少年的自己。 也就是因为这点相像,让他心里又不想去干涉,想看看任其发展,能发展出什么东西来。 到底是女孩,心里的软无边无际。 也听老太太说过常盼现在在跟谁恋爱,对象常金文也见过,高瘦的女人,行事滴水不漏,礼数也周到,跟常盼一比,像个极端。 来人世走一遭,每个人放在首位的都不一样,到底,还是求个心安理得。 几天后常盼就收到了常金文打来的款,数额不菲够她歇业小半辈子了,她到最后也没问对方到底是要去自杀还是去养老还是去缅怀他跟许涵的相遇,左右跟她无关。 只不过常家是彻底地散了。 多年前她被亲爹卖到那里,死乞白赖地长到十几岁,正主一来,被驱逐,后来又踏进半只脚,到最后,来不及抽身,就散了。 看到常金文的白发,她那点恨,突然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 人家死了最重要的人,她被赶出来,还找到了最重要的人。 跟常夏比,倒也好了无数倍,起码前十几年吃穿不愁,后来的几年也没苦到要自杀,到现在,还得了一笔横财,还倒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到家的时候她匆匆的换了鞋走进去,屋内弥漫着一股蒸肉的味道,不知道放了什么香料,闻上去就特好吃。 常盼之前冠冕堂皇的减肥顿时自杀,冲到厨房就准备揭锅瞧一瞧,还没跑到厨房,就被人捞了去。 方游顺着她的包链把她拉了过去,她一只手上还拿着一本书,说道:“别动。” 常盼瞬间泄气,“我一点也没吃,饿到变形了都。” 她那点故意掐出来的粘腻嗓音似乎完全影响不到方游。 方游合上书,放到一边,捧着常盼的脸亲了一口,“变形没关系,不变心就好。” 常盼:“……”
第68章 方游那点让常盼不怎么敢提起的病倒是在缓慢无比治疗, 也许是讳疾忌医多年,需要花费大量时间。至少她没再压抑自己,想抽烟想喝酒的时候会表现出来,偶尔话特别多, 偶尔睡得特晚, 也有脾气不好的时候, 有时候醒来常盼都上班好久了。 跟风水轮流转似的,常盼以前被方游管的方面现在都通通管了回来。 但她自己显然也没捞到什么好处, 方游压抑这么多年,那点真性情缓冲了没几天就成倍爆发,依旧温柔,笑着的时候也没觉得哪里不对,但你会感觉她在打什么注意,总是有点不定神。 方老板也是有圈子的人,而且这个圈子的人常盼多半没见过,偶尔被叫去吃饭,先回遭受一番从头到脚的眼神洗礼, 紧接着是那些比方游还大的女人的打趣, 荤得清新脱俗, 装潢不错的空间里,穿的都极具特征的“方游朋友”, 显然有几个是“那边”的人。 看眼神都看得出来, 和同伴目光交接里的有赤裸裸的感情,暧昧的光线下投射出的不一样的晕影,照在当下桌前闲聊的男男女女中, 混杂着天南海北的口音,还有点意思。 “方游, ”苏雁青也在,毕竟滇城是他们发家的地方,这帮某个阶段并肩走过的同伴从五湖四海而来,理应做个东道主。 她悄悄的给方游倒了杯陈酿,“小可怜,苦不苦啊被臭丫头管着。” 方游的现在在干什么苏雁青也知道,对方某人被常盼面面俱到的管教显然是乐见其成的,但日子一久,觉得也有点惨。 方游笑了笑,背景音乐是有些低沉的民谣,配合着当下的觥筹交错,还有谁谁谁路过拍肩打招呼的声,“苦啊……” 她刻意的叹了口气,又是一个夏天,室内冷气很足,她穿着一件白交领的长袖,靠在吧台上,看上去挺随意,但跟旁边的随意相比,又稍微肃了点,倒是非常符合她俩店的名儿,瞧着就是管事的。 苏老板显然跟方游走的路线是极端,她那点“妖艳贱货”即便人到中年还是习惯性挥发,看上去熟女无比,几年不见的朋友瞧见,知道她已经是人.妻了还要开玩笑的问一句:“找到小鲜肉没啊?” “滚!” 熟女苏老板撩了撩她的头发,“我从良了。” 转头跟方游说:“我靠太冷了吧,有必要开这么低吗……你也太未卜先知了,还穿了件长的……” 说完四处瞄了瞄,“赶紧跟我喝一个,趁常盼还没走过来。” 方游碰了碰她的杯,一饮而尽,“那边呢,陈姐在给她算命呢。” 她的目光落到角落圆桌的两个人,旁边围着一群吃瓜群众,常盼大概不太喜欢神神叨叨的东西,尽管这样,还是一脸平静,估计是把那点不喜欢强压下去了。 “陈姐真是……”苏雁青慢悠悠的喝着,“你好点没?” “好多了,”方游把杯子放在一边,“其实也没什么,这种死不了人的。” “得了吧,谁让你一年到头嘴巴跟沾了胶水似的就嗯啊哦这三个词,要不是我碰见你,你会告诉我吗?” 苏老板还翻了个白眼。 “你还不是告诉小盼了?”方游笑了一声,“把她给吓的。” “那小丫头可厉害了,比我是厉害,这么快就找到了。” “我问了一票本地同学,都没问出什么来。” “危楼,哪有多少人会住那里的,”一阵骚动,有个老朋友站台上唱歌去了,还冲这边的两个人挥挥手,方游摆了摆手,正好对上常盼看过来的眼神,她做了个口型,又别开了脸。 “那你都知道了,有没有想去看一眼?” “有什么可看的,”方游唉了一声,“我妈太傻,我爸太会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现在反正都埋到土里了,没什么好再提的了。” “觉得自己也挺傻的,一件这么简单的事情,还得想这么多年……” 方游低头,她交领上绣着一只鹤,看上去质感很好,有些长了的头发垂在胸前,侧脸明明灭灭的,让人看不出她到底是难过还是释怀。 苏雁青揽了揽她的肩,“那就让它过去呗,反正人这一辈子,一个人是过,两个人是过,一家子也是过,都得活着,活到老,活到死嘛……” 方游亲生父母的事她在电话里听这位多年好友简短的概括过,刚上大学的女孩交笔友,喜欢上一个不知道长什么样的男人,没过多久见面了,恋爱了,分分合合,后来她发现怀孕了,找到那个寄信的地址,发现男人不在,只留了封信让她等。 也不知道那个年代的人是太重感情还是怎么样,会因为这样一封毫无根据的等待之信轻而易举的赔上多年的光阴,什么都被抛在脑后,苟延残喘数年,抛下一生下来亲爹杳无音讯的女儿,死得毫无牵挂。 “把你给厉害的……”方游把肩上的手放回去,“这点人生感悟啊还是跟您家苟先生好好聊聊,没准写出某佛教著作直接变成佛学大师了。” 苏雁青有些无语,虚推了她一把,“怎么了,我难得这么感悟一下你还不乐意了?” “我家那位你可别提了,带着字都没认全的大吉抄佛经,还给家里的狗都放佛教音乐,也是脑子有病。” “脑子有病你也不是嫁了?” 一道女声插进来,嘲讽得浑然天成。 苏雁青:“……” 她推方游的那一下,倒是直接被人家推到常盼怀里去了,也不知道这臭丫头怎么跑过来的,就那么片刻的功夫,鬼鬼祟祟的。 “是是是,以二敌一,方游你就可劲儿欺负我这种妇女好了……” “诶?”方游有点冤枉,“怎么又算在我头上了?” “算我头上把雁青姐,”常盼冲长卷发的女人笑了笑,挑衅十足,“你先生来不来啊,我最近想买条狗,你家的挺好玩的,想问问他来着。” 苏雁青一时语塞,好半天才咬牙切齿的蹦出一句:“你养什么狗,家里都猫崽子成群了……” 下一刻,她手机响了,好像是她的苟先生打来的,大概是找不到地方,苏老板一阵大吼大叫的。 常盼看的津津有味,一会转头凑在方游身上闻了闻,“你跟她干什么了?” 方游:“我能干什么?” 她一边说一边在头发上绑了根发带,那点随意稍微收敛了点,“倒是你,陈姐给你算完啦?算出什么大财大运了?” 常盼撇撇嘴,“算出我桃花运一堆哦。” “那挺好的,可以为我分忧。” “你!” 常盼瞪了笑着的女人一眼,“干嘛,我很烦吗?” 方游故作姿态的思考了一阵,一脸陈恳地点了点头。 “那你完了!” 常盼也不顾大庭广众的,直接咬了方游的脖子一口,白色的交领,外头套了件黑薄纱的圆领,昏暗的光线下,远远看着就特吸引人,虽然这都是方游跟苏雁青熟人的场合,常盼还是觉得难以忍受旁人对方游的目光。 无论什么目光。 这个人像是昙花,低调地开在午夜,却能轻而易举地吸引旁人的目光。 此刻近距离看着,那脖颈被包得不太严实,露出一截来,她趁着这个机会张嘴就咬,恨不得再吸允吸允,让旁人一看这“花”,就知道有主了。 方游不动,任由常盼又舔又咬的,她甚至还抬了抬头,背靠着吧台,远处是围着唱台的人,吸引了大部分的视线,尽管有人经过,相熟多年,又都是玩得比较开的,一笑了之,还冲方游挑了挑眉。 方游也笑,但马上被常盼发现了。 蹭掉不少口红的常盼盯着走远的女人,凶巴巴的问:“那谁?!” “在梁区认识的朋友,她结婚了,别瞎想。” 她还一脸的“严肃点”,活像是常盼朝三暮四似的。死的都能被她曲解成活的,常盼无可奈何,只觉得她姐这病慢慢好起来的过程实在有些过于折磨她,那些青春期压抑的性格慢慢复苏,甚至还有点不易察觉的恶劣,偶尔茬她个措手不及,还只能认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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