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啊,怎么不能!”常盼来回走着,一只脚才在马路牙子上,“上大学爽不爽啊?是不是成天开着车泡妞呢?” “诶你怎么说话的呢!”杨迎雪乐的不行,“我怎么就成天开车泡妞了?我是那种人吗?我现在被老头押着学这个那个烦死了,我估计我那俩哥得恨死我。” 她说这话的口气依旧很轻松,在常盼的记忆里,杨迎雪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很随意的样子,她总是给人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随和而大方,相处起来没什么隔阂。 “哎我这周刚好有空我来看看你吧?怎么样?” “这么忙还来看我啊?” “我还以为你要怼我呢,没想到居然这么温柔了?”杨迎雪不知道是不是在外头,风声呼呼的,“真是长大了啊……” “你话怎么这么多,爱来不来!” 常盼快被杨迎雪的话恶心吐了,她这会儿脾气上来,又好像变成了那个讲话冲冲的常盼了。 “来来来的,那我周六来啊,到时候再打电话。” “嗯。” 挂完电话常盼又等了一会,李冬茜这人才急匆匆的拎着烤串过来,常盼闻着那韭菜和鱿鱼的味儿就恨不得倒退十步,但没办法,她得蹭李冬茜的车,好在这会儿没雨,合着如果是晚自习那会电闪雷鸣,她俩估计都得变成落汤鸡。 “我先开去医院啊,你再自己开回去成么?” 她坐上车,李冬茜一屁股跨了上来,常盼感觉到车明显的一颤,伴随着对方含糊不清的嗯。 “你吃不吃?” 李冬茜递过来一串,一副上贡的模样。 “滚滚滚不吃,这味道太重了!” 下完雨有点冷,她开着迅速的往医院去,方游今天好像值班的,她想跟她一起回去。 她原本以为方游回来之后可以天天见到对方,但没想到不是那么简单,医生的作息经常三班倒,而她又是早出晚归的,同居一室,居然碰面都很少,别人合租都不会这么没缘分。 到了医院正好李冬茜啃完了她的鱿鱼,常盼一下车就背着书包跑进去了,她的头发长长了很多,不再是从前那左右不齐的样子了,刘海长了之后拨到两边,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她反戴着帽子,奔跑的时候长发在风中跑着,怎么看都是青春少女的模样。 李冬茜坐在车上把那点垃圾归拢,对常盼的迫不及待叹为观止,常盼家里发生了什么可以说大家都心知肚明,也有人老是议论,毕竟这是一件比较轰动的事情,如果换做普通人,在这种指点下估计得崩溃一段时间,可常盼还是跟往常一样,就刚开始脸色苍白一些,到后来,又是以前那副看不起人的模样了。 可偏偏就是和往常一样反倒让人觉得她不一样了,也许是心理作用,大家对常盼的骄矜都没什么可以喷的了,毕竟在高中这个看脸的环境里对方确实吃香,常盼除了脾气差点,对他人都是一视同仁,你偶尔问个题目她还是会告诉你的。 别人的家事通过口口相传总是会加上转述者的主观情绪,以至于千百种情绪混杂在一起,随着时间过去,揉成了怜悯。 可常盼好像不用别人可怜,虽然有时候讲话刻薄的让人恨不得踹她两脚,但李冬茜还是知道她心地还不错,至少在别人眼里可能不太光彩的家事,被询问起来她的回答都是坦坦荡荡的。 常盼进了医院,轻车熟路的往方游所在的科室去,进了电梯还得对着镜子臭美几下。 没多久就到了,门一开,她看都没看外面是不是有人就迫不及待的冲了出去,可惜今天不太顺利,脚一跨出去就撞到了人,那人扶住了她,顿时清冽而熟悉的味道萦绕鼻尖,紧接着她听到了对方严厉的说话声,“跑什么跑!” 常盼不跑了,反而非常无辜的说:“我急着找我姐啊!” “那么晚了还来做什么……快回去。” “方医生管我那么多干嘛,我找我姐又不找你!” 常盼抬头,她的帽子因为刚才那么一撞已经掉了,被方游拿在手里,她一双眼潋滟着显而易见的笑意,让方游头疼之余又无从招架,最后只能叹了口气。 “别闹了。” 她把帽子扣在常盼头上,拨了拨对方的头发,“自个找地方坐去,我下楼找个人。” 常盼冲方游笑了笑,迅速的跑了,看到值班的护士还打了个招呼。 方游有点无可奈何,她下楼再上楼到办公室的时候,发现常盼已经趴在她的桌子玩手机了,一个星期总有一两次这样,她知道常盼是受不了她的三班倒,但她也没什么办法,反倒是这个高三的人,还每天这样野。 常盼偷偷瞄了一眼方游,发现她又出去了,她看了看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索性眯了眯眼。 等方游换完班的时候,常盼已经睡熟了,她拍了拍妹妹的肩,对方茫然的抬头,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还用凑过来用脸颊蹭了蹭她的掌心。 跟猫儿似的。 方游笑了笑,“走了!” 常盼:“哦……钥匙给我吧我去开锁!” 方游看了眼窗外,已经下雨了,她弯腰去抽屉里拿雨伞,常盼凑过来伸手就往她兜里伸,方游外面穿着薄外套,口袋很浅,但常盼这么猛的一伸手,碰到了方游的腰,然后被迅速的抓住了手腕。 她姐把雨伞递到她手里,“你撑,我骑车。” 常盼似笑非笑的盯着方游,最后转身先下楼了。 这个季节的雨总是没有规律,现在大的很,瓢泼似的,常盼撑着伞站在外头,看方游从车棚拉出车的时候迅速的跑过去,刮风下雨有点儿冷,常盼还穿着短袖,方游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让她穿上,上了车,冲常盼喊:“快点!” 十二点多街上空荡荡的,只有来往的车辆,忽的一下就过去了,方游骑车很稳,不会让撑着伞的常盼觉得吃力,但尽管这样,两个人多少还是淋到了雨,方游感受着圈着自己腰的温热触感,实在是为难。 时间过得很快,她渐渐发现苏雁青当年说的话还真的,她的工作才刚刚开始,而巨额的赔款却险些要压弯了她的脊背,常盼也高三了,面临的是即将上大学的学费,房租水电保险等一系列的东西变成一个符号砸过来的时候,她甚至觉得天昏地暗。 大雨笼罩着这个小小的县城,头顶是常盼举着的雨伞,形成的小小空间让人觉得感动,可飞溅的雨滴打湿了她的前襟,也溅到她的脸上、眼镜片上,视线都模糊了起来,在这一瞬间,方游生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她觉得自己从小到大,一直被这个地方无形的围困着,好像终其一生,都不得不被锁在这里。 而常盼抱着方游的腰,侧过头喊她,“姐!” “怎么了?” “等会和你说件事啊!” “到家再吧。”
第37章 到家的时候两个人都湿的差不多了, 方游一边收着伞一边催促着常盼去洗个热水澡,常盼先进了房间,她很快换下湿衣服拿着准备去洗澡,才把移门拉开了一个缝, 就愣住了, 方游正被背对着她换衣服, 她真的很瘦,因为个头挺高的原因, 单薄的身躯有一种一推就倒的感觉,肩上那对蝴蝶骨格外明显,仿佛下一刻就要振翅而飞。 她后背上都是伤疤,昏暗的灯光根本影响不了常盼的注视,因为距离不算远,她能看出那些伤疤好像都过去很久了,但在细腻的肌肤上显得特别触目惊心,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这个身躯的主人之前的遭遇,方游身上最明显的伤痕还是那次在常盼眼前被宋香萍砍在肩膀的痕迹, 这么背对着, 常盼只能看到缝针的痕迹。 方游没有察觉, 她迅速的换上干衣服就扯了条毛巾擦了擦头发走去厨房了,常盼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才去洗澡。 卫生间小的连转身都会碰到哪哪, 她盯着那面怎么擦都擦不干净的镜子里自己的脸, 又看着氤氲的水汽爬上镜子,外头是方游摆弄锅碗瓢盆的声音,和水流声一起混入她的耳中, 其实刚刚那一瞬间她很想冲出去,用力的抱紧方游。 可她又不敢。 她只能小心翼翼的接近, 一点点的去试探方游的底线试图以这样无声的迈步来缩短她们之间那条星河的距离。 方游永远不会回头拥抱她,那只能她走过去。 方游头上盖着毛巾,正弯腰切着生姜,常盼明天还要上课,她怕她感冒了。已经很晚了,筒子楼里的灯都灭了差不多,外头是接连不断的雷声,还有哪里窗玻璃被风吹的撞到哪里噼里啪啦的声音,这个季节的天气总是变幻无常,她依旧在思考着刚刚路上思考的事情。 尽管思虑万千,她像是从来不会把这些思绪凝结在眉眼里,凝望人的时候总是目光坦荡,让人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块磐石。 常盼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方游已经熬好了姜汤,正往碗里倒,见到常盼过来了,就把碗往前一推,自己也倒了一碗,草草的喝了一口就准备去洗澡了。 姜汤还很烫,常盼都不知道方游是怎么下嘴的,她吹了又吹,还是觉得很烫,最后反倒是进屋先去吹头发了。 方游回来开始就没住在小屋子,搬了出来,住在宋香萍原来住的房间,常盼起初还很不适应,拉开移门一眼就看到方游的感觉太过新奇,有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不过这样也挺好的,有时候方游值夜班回来就睡到中午,她匆忙起床要去学校的时候还能先把晚上的面给见了。 之前宋香萍住在这里的时候房间总是很昏暗,方游搬过来的时候挪了挪床的位置,换了一个稍微亮点的灯泡,把桌上的电视机也给搬走了,铺了块布,变成了一个书桌,她总是有做不完的事,看不完的书,很杂,各种都有,常盼扫一眼就觉得晦涩难懂,心里的崇拜又稍微的往上升一点,她有时候又觉得庆幸,庆幸她失去了别人人生中最重要的角色,却能换来一个别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人。 吹完头发她又蹬蹬蹬的跑去那边喝姜汤,姜汤凉了大半,温温的,洗完澡后喝一碗倒是舒服的很。她的余光里有方游的那个碗,她鬼使神差的放下,和自己的碗对调了一下,回忆着方游嘴唇触碰的位置,印上去,仰头做了一个喝的动作。 方游出来的时候浑然未觉,拿着常盼的碗喝光了剩下的姜汤。 她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往房间走一边问:“你刚说要讲什么事情?” 常盼踢踏着拖鞋跟上去,说:“就是这周六我可能不回来住。”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抢先进了屋,一屁股坐在方游的床上,企图看清方游的表情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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