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香萍:“你今天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个吧?!” 她胸口起伏着,明显是情绪激动。 女人的脸上本来就皱纹很多,怒气一上来的时候,像是都拢到了一起,看了就有些渗人, 宋紫云的女儿被动静吓了一跳,急忙跑过去,路过常盼的时候还拽了一把对方。 宋紫云“我有这个意思吗?一个妈生的我问问怎么了?你是我姐就能拿这么多钱了?!” 宋香萍:“妈是给我了,这关你什么事!” 对方一家三口,宋香萍越看越觉得气。 好像自己这种样子在别人眼里就是个笑话,还时不时被踩两脚,悲从心中来的时候似乎不用过渡,直接就冲上了脑门。 她转头去看依旧坐在沙发上的常盼,眼泪就下来了。 四十来岁的人,头发白了一半。 穿得也不怎么整齐,哭的时候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对面一家三口也惊了,好歹血里带亲,这样把亲姐气哭了说出去也丢人,宋紫云又急忙去安抚。 说起来也奇怪,一母同胞的姐妹长大了会因为种种原因离心。 一旦关系到面子,又会做出许多下意识的反应。 常盼看着一场骤然上演又以怪诞收场的闹剧,像是一个舞台下的观众,可大概票还是送的,没什么多大的热爱,连抬手鼓掌都不屑做一下。 宋香萍高高兴兴的来赴不怎么联系的姐妹约。 可惜请客吃饭的妹妹也有其他目的。 人到了到这把年纪,没什么不能在饭桌上谈,生离死别钱财来往都是席间的笑谈。 至于这位姨妈真正想试探的,常盼也猜到了。 天底下的家庭何其多,乍看和睦的比较多,实则里头的精打细算又数不胜数。 常盼没想到自己之前待过的家和这样的家比起来,居然已经算是清净了。 大概是常金文钱财在手,底气也足,亲朋好友都是一个阶层,相处起来即便是不和,也都是暗潮涌动。 直到被送出门的时候,宋香萍还是一副被气的不行的样子。 宋紫云本来想开车送送她们,也被宋香萍拒绝了。 她们几个姐妹大概是血缘上的亲夺走了平日里好好相处的养分,碰面的时候都是心照不宣的暗自试探,谁过得不好,就恨不得躲得远远的,谁好了一点,又凑上去。 宋香萍因为常盼回来露出的一个角,还没公之于众,就已经被人闻到了。 常盼对自己亲外婆给了亲妈多少钱一点也不感兴趣。 反正即便宋香萍出不了钱,她也是可以供得起自己读书的。 但不亲的外婆给的那张卡,数额是老人存了许久的,常盼不太舍得用。 从这个看上去比较高档的小区出来,她就接到了方游的电话。 方游已经下班了,可能骑着自行车打电话,传过来的时候还有风声。 她问:“还在姨家?” 常盼:“没,出来了。” 常盼看了看一边还在喋喋不休的宋香萍,不知道该不该和方游说这点事。 但马上她就发现自己犹豫一下都是破绽。 方游从她们身边停下的时候,宋香萍就开始倒豆子一样把今天的遭遇说出来了。 饶是常盼没有什么正常的母女关系的经验,但也觉得这样的母女模式,也是奇葩。 这个世界给母亲贴的标签都是什么“为母则强”“忍耐”“付出”“无私”等等。 虽然杨迎雪的妈是个三儿,但对亲生女儿还是很好的。 护得跟什么似的,比如杨迎雪之前骑自行车把人撞了,她妈还生怕杨迎雪被反作用力弄疼了,给了钱还把被撞的痛骂一顿。 没有抱怨、连责怪都没有,在场的常盼觉得杨迎雪的妈对杨迎雪好的都要含化了。 羡慕归羡慕,但这么热烈的母爱让常盼有点怕。 许涵这个养母又过于冷淡,或者说是一时兴起,让人觉得假。 此刻宋香萍抱怨的时候,像是个小孩。 把遭遇添油加醋地描述,甚至有一种让方游帮着骂人的感觉。 常盼有些佩服亲妈的编造能力,一方面又悄悄去看方游,想看看她是什么反应。 没想到方游只是扶着车把默不作声。 等宋香萍抱怨完了,居然能从对方的哭诉中提炼出她俩都没吃饱的信息,然后指了指车篮子里的小黑袋子,说:“老板给的田螺,说是早晨跟董雅姐去溪里摸的。等会回去外面炒了吃,家里还有点细面,也炒了吧。” 常盼无话可说。 宋香萍居然也没发觉自己被转移了注意力,还和方游讨论起炒田螺的火候来。 常盼有点失望。 她低着头,盯着人行道上的砖块花纹,想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宋香萍已经过了“姐妹心怀不轨的对她”的情绪阶段,拿起方游车篮子里装着田螺的袋子边走边看,走到了前面,落在后面的方游看着一侧低着头走路的妹妹。 方游:“常盼。” 常盼抬头:“嗯?” 方游:“恭喜你啊,上了最好的班。” 从来没听过这么正经的恭喜的常盼有点摸不着头脑。 方游显然习惯了常盼的半搭不理,指了指挂在车把的大包,说:“这是给你的,庆祝一下。” 常盼有些无语,“这有什么好庆祝的?” 方游:“因为没东西庆祝。” 方游的侧脸在马路半明半暗的灯光中有点小小的棱角,又像是一尊太过写实的雕像,随意的一眼,都能读出上面经历的困苦。 也许是方游的声音太过喑哑,说这话的时候脖颈的弧度又像是一种不得不低头的臣服,常盼最后还是把那句别庆祝咽了下去。 常盼:“又蛋糕啊?” 方游:“你想吃什么别的?” 常盼:“会胖。” 方游笑了笑:“没关系的,你太瘦了。” 常盼迅速反驳:“得了吧,你才瘦成干尸了。” 这句话脱口而出,把方游那句“胖点好”打了回去。 方游无法反驳。 也许因为她从小到大都是干瘦干瘦的,所有没什么自己不健康的想法。 苏雁青也很厌恶方游这种身材,减肥的时候总是拒绝和她见面,说是会想杀人。 方游:“后天正式开学了,你……住校还是走读?” 常盼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她又觉得方游走后自己一个人面对宋香萍更尴尬,心里想了又想,还是说:“住校吧。” 方游也不意外:“那你明天下午就得去了,我帮你收拾收拾东西。” 就在方游以为常盼住校后,日子又回回到以前轨迹的时候,她那倒霉妹妹又闹出了一件事。 常盼在四中念的第二个星期,方游接到了常盼班主任的电话。 班主任是个中年女人,说话倒是很客气,先是问:“是常盼的家长吗?” 下午,苏雁青来麦香坊串门,还没说两句方游手机就响了。 苏雁青看方游脸色都变了,吓了一跳,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方游:“好,我等会就来。” 苏雁青:“怎么了?” 方游:“常盼把人打了。” 苏雁青:“这才几天,就到这种地步了?” 方游:“我得过去一趟。” 苏雁青:“我送你去。” 苏雁青:“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亲妹妹呢。” 苏雁青一边开车一边说话。 坐在后座的方游显然没心情接茬,她拧着眉,不太明白老师描述的常盼。 常盼就算再凶,也不至于把人从单杠上推下去吧。 但方游心里也没底。 比较这个妹妹刻薄也是绝无仅有,本质上一点就炸。 那边的常盼站在办公室,倨傲地看着老师,没半点罚站的蔫头蔫脑。 脸上的伤看上去和她本人的气焰一样张牙舞爪。 她想:这书不读也罢,真没意思。
第13章 常盼没想到自己高中的一个开门红就是脸上俩口子。 她突然痛恨起当初住校的决定,回想起来还真是作。 常盼旁边是一台饮水机,没人也咕噜噜的。 常盼越听越烦躁,只觉得脸上那俩爪子痕又痛又痒,跟有毒一样。 班主任送抓她两条印子的同学去医院了,现在还没回来。 常盼一个人站在办公室,倒是一点也没看出罚站的味道来,这种松散的仪态,倒像是领导来巡查的。 坐在离她最近的一个老师忍不住笑了,说:“你坐吧,反正你们孙老师现在不在。” 常盼一坐下就拿出手机照了照自己脸上的伤。 好歹还是青春少女,脸上挂彩总不太好看。 再说了那个室友下手特狠,常盼左思右想,最后放下手机,冲那边已经改作业的老师乖巧的喊了声老师。 老师“怎么了?” 常盼:“我能不能先去医务室看看我的脸,可疼了。” 等方游赶过来的时候,发现办公室里没她想找的人。 转身就跟刚从医院回来的常盼班主任碰个正着,一顿尴尬的自我介绍后,面临着找不到当事人的情况。 常盼涂了点药水呲着脸回来的时候,发现手机里堆满了方游的电话,她打回去就是隔着手机还能劈头盖脸的一句:“你在哪?” 语气之急跟火烧眉毛似的。 常盼:“马上。” 方游看到常盼脸上的伤口的时候很是担心。 但常盼班主任因为对常盼的印象不是很好。 因为上课铃刚响,办公室的许多老师都去上课了,只有几位还在。 班主任让方游和苏雁青找张桌子坐着,苏雁青把常盼拉着坐下,仔细的看了看她的伤口,轻声说:“还好,不是很重,应该不会留疤的。” 班主任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方游。 对方看上去就很稳重,看着自己的时候有点拘谨,但并不局促,反而问起事情的经过来。 班主任:“是这样的,今天体育课……” 方游很认真的听完了事情的经过,常盼听得很不舒服。 别人眼里的冲突在她看来特别可笑。 都这么大人了,谁还会做出推人的动作。 苏雁青靠着常盼坐着的椅子,听得津津有味。 在老师看来很不可能的住校生之间的冲突,作为经历过的人,倒是觉得情有可原。 不过着情有可原,也有很多种形式。 比如班主任口中常盼因为室友议论,就趁对方玩单杠的时候推一把,这简直…… 太夸张了。 方游不相信常盼会做这种事情,但她的反驳显然没什么效果,因为班主任说—— “好几个人都亲眼看到的。” 班主任:“等会吴语彤的家长就要来了,你再跟家长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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