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么问。”江倚青轻轻抚摸她的发尾。 “我想知道答案。”温璃的眼神颤了颤。 江倚青摇摇头,隐约知道了小孩的心思,那双眼睛太过炙热,容不得忽略。 把人的心也烫了一个洞。 江倚青煮了西红柿鸡蛋面,吃过饭,温璃送江倚青回宛禾街,车停在街口,两人步行着往里走。 远远看见店铺前停着一辆黑色的SUV。 宋慈正在门口同隔壁的孙姨聊家常,瞧见远处的人影,招了招手。 “温璃吃饭了没,我给你煮抄手。”她对温璃很是喜欢。 “谢谢阿姨,已经吃过了。”温璃礼貌的笑了笑。 “好好,小满跟着你,倒也有点年轻人的意思了。”宋慈语气笑吟吟的看着两人。 “还聊天呢!”孙姨笑着点她。 “哎,对对,不说了,人许铭还在屋里等你呢!”宋慈推推江倚青的胳膊,小声说:“小伙子三天两头的往这跑,情真意切的,跟人家好好聊聊。” 孙姨也搭腔,看了看街旁的黑色suv:“是啊,瞧这孩子家境也不错,模样也老实,又对你真心实意,真不错。” “你孙姨说的对。” 温璃循声斜了一眼那辆黑车。 “妈——”江倚青不满的语气重了些。 “好好好,不说了。”宋慈朝一旁的孙姨笑:“孩子这么大了,脸皮还薄。” 孙姨仿佛心里门清:“到底是没结婚的。” 宋慈移过眼神,仔细打量了一眼温璃,那时长辈对于小辈的关切:“温璃好久没来了,最近瘦了。” 宋慈自说自话:“也对,天热,食欲肯定没以前那么好了,我一个老人家都这样,这几天不爱吃饭,何况你们年轻人呢。” “哎,对了。”宋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之前你来取梅子酒,我搁在柜子里,小云粗枝大叶的,没找到在哪。”宋慈边说边往店铺里走,从柜台后头拿了个高高的玻璃瓶出来:“上次小青跟小许出去了,我又不在家,大晚上的,倒是让你白跑了一趟。” 温璃接过酒瓶握在手里,即润滑又凉丝丝的,她微微低头:“没事,谢谢伯母。” 倒是江倚青愣了一瞬,注视着她,眸色沉了沉:“怎么没给我打电话?” “打了,温璃说你没接。”宋慈拿起门口的竹凳子,同温璃摆摆手后进了屋。 温璃没理会江倚青,跟宋慈规规矩矩的道了别,转身往巷子口去。 她的车停在那。 江倚青亦步亦趋的跟在后头,矮高跟鞋敲打在砖石地面上,她拉住温璃的手:“温璃,你别这样。” “我怎样?” “你在生气。” “没有。”温璃的语气轻轻的:“你回去吧,还有人在等你。” 这些话仿佛一颗石子一般,江倚青内心泛起阵阵波澜。 晚来风急,树叶也哗哗作响,宛禾街人影稀落。 温璃的发丝散了一些,凌乱的拢在脸上,她微微皱着眉,目光复杂:“你会跟他结婚吗?” 这是她第二次问这个问题。 同江倚青的伊始,她只觉得这个女人美丽、有风韵,却并未想过她们的人生会在此后的时间里相互交错,她能看懂她眼睛里的脆弱,体会她的骄傲,也知她仓促下的静水流深。 可现在呢? 她要在此后的道路里同另一个男人并肩而行。 念此,她的内心酸涩不已。 沉默的气氛横亘在两人之间,江倚青也目光幽幽,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小孩。” 江倚青神色哀戚,她垂下眸:“到了冬天,我就三十岁了,我家里这种情况,有些事情不是我能选择的。” “我妈年纪大了。” 江倚青生在一个很传统的家庭。 他的父亲是高中语文老师,母亲则选择顾料家庭,几十年里二人恩爱如一,相敬如宾。这江倚青对于家庭有很美好的憧憬。 晾晒的衣服有阳光的味道。 秋天巷子口的银杏叶会随风飘落满院。 母亲偶尔也会数落父亲。 冬天寒冷的夜晚父亲用嘴边的香烟点燃烟花等候新春。 这些时光,怎么不让人怀念呢? 父亲出事,为了偿还赔偿款,她只得辍学,开始打起了散工。 从前的时光一去不复返。 这些年里她一心想要撑起这个家,自己的情感却被深深压抑了起来,那对于美好家庭的幻想,或是说留恋,也逐渐的消弭了。 她已经学会妥协并且沉默着不再反抗。 她的心里还有爱么? 也许更多的是为了不让母亲失望。 她终于无力,话却只说了一半,她的言语寂寥,像是夜间温良的晚风:“你还小,我不能……” 掩去的那半截话意味深长。 “不能什么?。”温璃望着她的眼睛,像是一汪潭水 不能不结婚。 还是不能去爱。 温璃隐忍的吸了一口气,接下来的话像是平地一声惊雷, “那天晚上许铭看到我们接吻了。” 江倚青眉头一颤,站在原地没动,目光游移在空气中。 “你大可以同他解释我们只是朋友。”温璃抬起头,自说自话。 “你别说这些话。”江倚青的发丝被晚风吹的有些凌乱,她看着小孩倔强的眼睛。 “我回去了。”温璃终于松了口,语气甚轻,手里提的这瓶酒仿佛重若千钧,说完这话,她迈着步子便转身往车里走。 江倚青抱着臂立在原地,隔着空旷的巷子,目光遥遥的看着她的背影。 人与人之间总是隔着层薄膜,你不明白我的心思,我也搞不懂你的无奈。 她们相隔千山万水。 终归是无言。 八月一过,江城迎来了暴雨天。 像是整个太平洋的水倾倒了下来。 店里一连几日都没有开张,直到雨停了,又过了几天,积水才慢慢退去,留下一地黄色的淤泥。 温璃如约打来了最后一笔钱。 那时江倚青刚陪着母亲去完医院,坐在回程的公交车上,看着银行的短信,忽而有些恍惚。 她的心情有点复杂,手指落在拨号键上,想了想,还是算了。 有些事,有些话,本就没有结果,多说也无益。 一旁的宋慈面色却不太好,眼睛紧闭,靠着窗子,几滴冷汗从额角渗出来。 “妈?”她惊慌的喊了一声。 宋慈按着肚子摆摆手:“我没事,家里剩了点隔夜菜,我早晨吃了,有点闹肚子。” “还是去医院看看吧。”江倚青摸出手机准备给主治医师打电话。 “你这孩子。”宋慈一把将她的手机夺过来,瞧见一个电话,直接按了挂断:“妈真没事。” 温璃正坐在江城国际机场的休息区。 她看着手里被挂断的电话,沉默了片刻,一张脸木然,另一只手握着一杯橙汁。 她是下午一点的飞机到双流机场。 “温璃。”突然有人喊了她一声。 回头看,裴予宁正拖着一个硕大的米色行李箱,一件同色修身裙,外头披着一条宽大的丝巾,她倒是笑意盈盈的,握着登机牌走过来。 “好巧啊。”裴予宁在她身边坐下。 “是。”温璃收回眼神,仍旧垂眸看着手机屏幕,淡淡道:“挺巧。” “刚才空姐告诉飞机延误了半小时。”裴予宁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翘着腿,歪着脑袋:“你在听吗?” “你要去哪?”温璃缓过神来,把手机收进口袋,试图寻找话题。 “你要去哪。”裴予宁学她说话。 “去四川。” “我也去四川。” 温璃接过她的登机牌看了一眼,同一个航班的头等舱,座位隔着一条过道。 两人在休息区等了近一个小时,裴予宁端着一杯布丁四处走动,又去同空姐聊了会天,温璃只觉疲惫,松垮的坐在沙发上,抽出一本介绍江城历史的本地刊物来读,这时已经有人去服务台小声吵闹。 她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 裴予宁在一旁看热闹。 又等了十几分钟。 “飞机到了。”裴予宁柔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上飞机前温璃联系了租车公司,一辆牧马人已经送到了机场。 正穿过廊桥,裴予宁跟在她后面,自然也听到了,喃喃道:“自驾啊。” 落地双流国际机场,温璃取了行李,到停车场取车。 裴予宁在出口等她,瞧见人出来了,脆生生地喊了声:“温璃。”走近了,又说:“我也要去四姑娘山,帮个忙,带我一程。” 温璃审视着她,终于了然:”我可没说我要去四姑娘山。” “别废话。”裴予宁拖着行李往前走:“你就说你带不带吧。” 开车穿过市区,裴予宁窝在副驾读攻略。 温璃穿着一件松垮的白衬衫,袖子挽到手肘,手腕上戴着一串幽香的檀珠,压过减速带时轻轻的撞着手腕突出的骨节。 等红绿灯的功夫,裴予宁指着前头的一个路牌,“来都来了,咱们去看看熊猫吧。” 温璃默不作声,淡淡的目光扫过来。 “来都来了。”裴予宁语气恳切。 “求你。” 红灯即将变绿,温璃看了眼路牌,打了转向灯。 到熊猫基地已经是下午四点多。 游客零零散散的,裴予宁倒是很有兴致,跑到纪念品商店买两只很逼真的熊猫玩偶,一左一右抱在怀里,真像是两只憨厚的熊猫幼崽。 饲养员正在往围栏里放竹笋,两人在一丛矮竹旁坐着。 天气炎热,熊猫攀在树杈上小憩。 温璃仰头看了会。 裴予宁在一旁的摊贩那里买水,远远的看过来。 绿竹翠林,倒是一副色彩丰富的图画。 走近,抽出一瓶水递给温璃,幽暗自打量着她,模样俏丽,素着瓜子脸,眉毛是浅黑色,倒真是天生的美人坯子。深邃的眉眼望着那个黑白相间的团子。 裴予宁却觉得她像是在失神,有些心不在焉的。 两人在熊猫基地旁吃饭。 恰巧是一家蹄花汤。 浓白的汤头明显有股奶油味,喝了一口,更是相差甚远。 她忽然想念江倚青。 又摸出手机看了看,消息列表依旧空空荡荡的。 向导已经在镇上等。 裴予宁开了前半段的高速,从映秀下到熊猫大道,两人交换了位置。 沿途是茂密的植被、从山上流下来的溪流,河床上裸露着硕大浑圆的鹅卵石。 有羊群跑到了盘山公路上,黑白黄的各色山羊,身上用大红色的油漆做记号,缓慢的像前走,牧羊犬警惕着瞧着她们。 温璃摸出相机,从车窗探身出去,拍了几张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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