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想起刚刚推开她门的领导,塞给她纸条时对她说的话,“你说你来配合B位面的实验,你配合了个什么鬼?参与试验的那个工人出来后怎么开始高空抛物了?还带动了一个实验员自行违规。今天晚了就不说你了,反正你那实验记录正常人没法看,你明天想想怎么解释吧你。” 她没什么需要解释的,她确实在以权谋私。 这份研究员的工作说破天也不过是个梦里暂时的停靠站,混日子用的。因此在她发现自己的工作内容居然还有部分能涉及到荀安她们那里的时候,倒还较为惊喜。她记得荀安在信里告诉过她自己的制服编码,她背得滚瓜烂熟。 说是申请参与测试荀安的睡眠试验,其实除了作为恋人想要抓住与她接触的机会,更重要的原因在于杜芢还是认为荀安对她有事相瞒。 最近在信里她偶尔会向自己问起那些梦境扩展装置的设置问题,到底是想要什么?还拐着弯问她如果这次失败试验了的话她会有什么新的想法,灵魂这玩意太危险了你把握不住,要不要试试研究为什么梦里的瀑布老是倒流? 对梦境扩展装置一种护犊子般的直觉告诉杜芢,荀安可能在谋划着什么,因此当她在显示屏上看见荀安的“梦中梦”,看见荀安试图在梦里找回自己,了解了她想做的事的时候,也没觉得太过意外。 她能猜到荀安还是放不下自己心里的正义感,她只能对此有应对措施。她答应荀安全心全意地爱她,为了她好,但唯独理想一词如指令一般被架在了个人选择之上。 站在屏幕外的杜芢不曾知道荀安从一开始就有在考虑“实现梦想后就结束梦境”,她以为荀安是近期才拾回那个想法的,也不确定她重新拾回那个想法的契机。 可能是从头到尾布的细致的局,也可能只是并未扎根的短暂冲动。就像过去荀安曾说过要求梦境扩展装置立马暂停,却又在几年后再次告诉杜芢她还是想要继续梦境。 杜芢并不是真的看不出来,那些话里面有着恐惧的成分存在。 人人都说愿意英勇赴死,真的把场景摆在他们面前,又有几个人还能始终如一地确定? 她决定先探探荀安的程度。 于是就是那样,她在显示屏外观察着荀安的所谓梦境,在这个世界里显示屏并不能如实地反映荀安的视角,从杜芢的视角来看就像个全是方块构成的上世纪廉价游戏。 她可以在屏幕外为荀安丢下一个夕阳,或是送她一条由满天星构成的小道。可以控制自己的角色,发起她这边都看不清晰却符合荀安想象的对话,也可以直接按下选项,死在她的面前。所有的一切都照搬着老师所讲的“调动感官的公式”,在梦里一些场景的特殊排列能够调动起参与者的原生恐惧,类似于感官电影。 梦境扩展装置还尚未能做到的事情,反而在梦境扩展装置中的“梦境扩展装置”里得以实现。正如书籍所言,只要是学过的东西,只要活得够久,总能遇到使用场景。 血液与追捕也好,场景的突然转换也罢,都只是为了“吓荀安一下”,她想看看荀安如果真的把自己的设想的计划演习一遍的话,是否还能不带迷惘地一往直前。 得到的结果比她想象中顺利,可能有些过于顺利了,令人怀疑。但根据后续监控的显示荀安确实大受打击,再加上自己手中的这张字条,杜芢认为她应该短时间内不会再有停止梦境的想法出现。 遇到问题就解决问题,为了理想,一往直前。 杜芢再次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句话。 “留下成果,寻求发现。” 为了“理想”,一往直前。 因此她在屏幕外看见梦里的自己,只因为那样的阻碍就会选择自尽的时候自己都觉得新奇,也不知荀安会怎样看待里面的她,会觉得那是真实的吗? 杜芢可不认为自己的生命在理想面前会如此脆弱,她哪怕只是一具空壳,也早被时间凝固地足够坚韧。如果只是停止思想就能阻止她的话,她恐怕老早就不在这里。 当然她也不愿意走到要跟荀安玩心眼的地步。好在荀安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看重这件事,一个死亡模拟就足以让她放弃。 杜芢并不会理解,让荀安退却的确实是死亡,却不是荀安自己的死亡,而是杜芢的死亡。 她不会认为自己值得,也想象不到自己死去对荀安会有多大的打击,哪怕只是在梦里。她甚至认为荀安当时趴在地上哭喊,都只是因为害死了人的恐惧。 她现在只是为自己又解决了一个梦想过程中的难题而暗自庆幸,她把回收过来的纸条放在盒中收好,规划着下一次与荀安联络的机会。尚未察觉到自己对于梦想,对于人生那股早已过分的掌控欲。 在她下一次被现实打醒之前,她也只是扮演着一个乖巧爱人的角色。她趴在机器上闭眼,浸在对荀安的怀念里呼吸。她想到自己还是不该对荀安那么过分的,不应该去吓她,但也没有办法,只能过后好好补偿一下。 她也是想她的,想到一张纸、一封信都要放在枕头底下收好。想到迫不及待地就想奔向她,手指钩过她的颈圈然后相吻,然后相拥。 理智却又告诉杜芢不能那样做,万一荀安当时那个时刻不想做这些的话,那自己就又做错了事情。 她不想做错,想永远正确。 永远正确才能爱人,永远正确才得以被爱。 或许荀安之所以又冒出了要结束梦境的想法,也是因为自己做得不够好。因为自己没能帮助荀安更完美地实现她成王的理想,更充沛地满足她的欲念,才使得她心灰意冷,毫无留恋,又生出了要为了那群还未出生的梦境居民而结束梦境的心。她应该做得更好一点的,杜芢想。 她下次该送给荀安什么呢?一枚戒指还是一座岛? 不,还是应该送她一份理想。 梦中梦里的成功太过空虚,如果荀安真能如她自己所言,在这些个持续一两年的大梦里成功活过哪怕一次的话,那真切的喜悦也一定能助她重新拾回一些想继续在这里活下去的自信。 于是虚惊一场,一切又回归原点。 不过这样想后,杜芢又觉得自己看得太远,毕竟她俩在这个世界都说不好能不能相见。 杜芢就那样趴在机器上睡着,想象着荀安也在自己身旁。未曾想到见面在即,送礼却不易。 等重逢后,等几月后,等她下一次送给荀安礼物的时候,荀安已经不想要了。 ---- 抱歉,因为现实里的事和身体上的问题一直没法更新,能摸到过去的存稿后,就想着一定要发完,就当给自己一个交代了。 这两个月都在改细节,主要是思想方面和角色方面的问题(比如改掉没必要的男npc,我现在更希望这是个全女故事),过了这么久有些想法不一样了,至少我希望自己写出的,都是自己喜欢的文字。(过这么久人跑完了,0人在意) 当时觉得很讽刺,明明已经全文存稿了却依然没办法一口气发完,现在想来这又未尝不是更好的安排。(自我安慰) 花了一个晚上把全文都放进去了(日发),这回哪怕中途暴毙也不会坑了!(除非发出来后又被屏)
第15章 第十七年(5) 梦中第十七年,冰雪世界。 在走出钢铁堡垒的那一刻,满天的风雪在霎那间把杜芢握在手上的巧克力甜筒里的“巧克力”给吹上了上万米的高空,只给她剩下了个筒,在那一瞬间杜芢回想起了自己讨厌这个冰雪世界的缘由。 但荀安倒是喜欢这个世界喜欢得不得了,按她的话说,就是要这种极端的气候才能让她看到更多不一样的杜芢。比如会在大冷天搂着她的脑袋睡一整晚的杜芢,比如会因为一阵早晨吹来的风而忍不住不间断打喷嚏的杜芢。 “还比如现在这个,会因为没吃到的甜筒而露出这种表情的杜芢。”荀安说着,相当自然地把自己手里那因为那个因为雪糕师按得狠而还在坚挺的甜筒,与杜芢的空筒做了交换。 事后她还拿自己的几根手指挠了挠杜芢的下巴,也不知道是从哪学来的撩法。 如果此刻干这事的是别人的话那她很快就会领教到杜芢的又一个新表情,只不过干这事的是荀安,于是杜芢只是配合地抬起了脑袋,自愿放弃了对荀安这种发油行为的批判权。“荀安可以对她做任何事”,这是她给自己立下的一项规矩,七年以来,一向如此。 七年,当真是度过这种长度的时间了啊,杜芢暗自感慨。 在上个世界重逢好像还是昨日发生的事,没想到不知不觉间又在这个新世界度过了大半年。 根据过往的观察,一段感情过了七年也就差不多该抵达了它寿命的终点。她不知荀安会在什么时候对她感到厌倦,也不知这这段感情最终会以怎样的形式迎来结局,只希望在最后的时刻,她能够得到一句“没有错”的肯定,一句“做得好”的赞扬。 一瞬难以呼吸的感觉涌上了杜芢的胸口,她一把抓住了自己胸前的衣服,她意识到自己在为一些注定消逝的事物而可悲地动摇。 “别这样。”她脑海里对自己轻声说,“如果到时候变成那讨人厌的狗皮膏药了的话,又哪还有‘合格’可言?” 你也不想让她厌恶你的,对吧? 可惜身体里的某些填充物依旧跃跃欲试地想要发表自己的看法,直到身后传来了呼喊她和荀安的声音,杜芢才得到了短暂的解放。 那个围着头巾的女性又拎着那些对外出队伍而言并不需要的物资走出了城市堡垒的大门,身后跟着她最大的那个女儿。她大儿子和二儿子都被冻死了,小女儿还卧病在床,现在身边也只剩下了个大女儿。 “没关系的!我们这边东西够了!”杜芢回过头,难得地扯开了嗓子去喊,“您先回去吧!” “我们会全力以赴的!”荀安也回过头,朝着堡垒那边招了招手,妇女听见杜芢的话并没有动摇,听见荀安的话后倒是像松了口气般愿意带着孩子回去了。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一套无聊的形式主义,作为普通人,能期待的其实也就是那一句“全力以赴”而已。 冰雪世界,至今地图范围最大的世界,其范围大致相当于四分之三个地球。但地广人稀,大多地区温度极低,无法适应人类生存。 大约有上百个人类构建的钢铁城市堡垒分布于这片雪原之上,与国家的构成类似,独立自治。 人种由高到低大致分为十级,自出生起在身上就有印记表明。等级越高的人寿命越长,越擅长控制风雪,甚至达到了超能力的程度,等级低的则反之,畏寒且发育快寿命短。 荀安曾对着杜芢感概这分配也未免太不公平了点,没能力就算了还寿命短,但随后又像自我开解了似的说道,“不过也对,现实里也是这样的,越缺的越缺,越不缺的越不缺,厄运专找苦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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