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挺会投简历,这都能投个认识的。” “我也没想到这么巧啊,前段时间我还投了挺多出去的,也就一家有回音。” “哈哈,还一击即中呢。” 巧合又巧合,我的人际又再闭合成一个圈。 然后我多嘴问一句: “她找你调查什么?” “那可是客户隐私,不能说不能说。” 好吧,也对。刚刚小刘秘书才提醒过,以后我也要多注意,不要打听太多老板的事。 林乐喜又说:“给你提个醒哈,吴霜这人不太好相处,别人都得听她的。不怎么笑,大部分时候都很严肃。” “听秘书说前两个助理都没过试用期。” “炒掉的对吧?” “嗯。” “大老板炒人……” 袁苑桉出声打断我们的对话:“我们最好先去吃饭,而不是站在人来人往的电梯口谈论未来老板的行事风格。” 不愧是有好几年工作经验的人,一句话就提醒了不妥之处。嗯,像我这种一把年纪才第一次上班的人,一定要多向她请教职场上的人情世故。 边走边说。 袁苑桉问:“你什么时候入职?” “已经入职了,明天正式上班。” “这么快?” “嗯,说缺人用。” “薪酬谈了吗?” “谈了,试用期……” 还没说几句呢,又轮到林乐喜出声打断话题:“先商量吃什么好不好?饿了。” “你们想吃什么?我请客。”我说。 “麦当劳。” “打火锅。” 她俩几乎同时出声,紧接着相互对视一眼,然后林乐喜说: “庆祝找到工作的噢。” “就她那点试用期工资,意思意思得了,等转正了再庆祝吧。” “好,也行。” 我想,她们大概忘了我找工作只是为了体验生活,其实我没有生存压力的…… 不过啊,我突然觉得很开心。从明天起就是有工作的人了,小小的庆祝还有两个朋友陪伴,陡生一种踏实生活的满足感。 ··· 还是上次靠窗的位置,今天没有小朋友庆生了。这回有三个人,点了更多薯条和鸡块。林乐喜一如既往很会活跃气氛,既懂找话题,也能开玩笑,而袁苑桉则时不时损她两句。 看着她俩你来我往地“争论”三个人如何分配最后两块鸡块这种无聊的小事,我忽而有一种很久以前就是如此的错觉。 当然是错觉,在请私家侦探之前,我们根本不认识林乐喜。而我,丢失了记忆,一开始连袁苑桉都是陌生的。但,不过相处了三个月而已,却也像相识已久。 也许只是一种自我想象,我并不知道真正相识已久是什么样的,但大概就是如此吧。 “你说怎么分。”林乐喜把问题抛给我,“二桃杀三士的局面可以怎么解决?” 咦?原来她们讨论的是策略问题,而不是较真平均分配鸡块吗? 这好办,我迅速把最后两件鸡块都塞进嘴里——解决了。 林乐喜瞪大双眼,袁苑桉开心地笑起来。老实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轻松地笑。 看,活跃气氛嘛,偶尔我也会。 ··· 吃完这顿麦当劳,林乐喜还有活动,自己打车走了。我和袁苑桉打算回家,我开车,她坐在副驾。 “回去有事不?陪我打会儿游戏?” 她想了想:“一阵子可以,别太晚,明天你第一天上班。” 于是我慢悠悠又开过几个路口,袁苑桉出声提醒: “走错了,应该在刚刚那个路口右转。” “我知道。忽然不想打游戏了,不如随意绕绕,看看那些不记得的街道。” 也顺便聊会儿天。 “和你们待在一起很开心。”我说,“我觉得现在多好啊,有工作,有朋友。比无所事事家里蹲强多了。” “嗯。” 我迅速看了她一眼:“你会觉得我变化大吗?” “挺大的。” “其实没有了记忆,我就一直无法搞清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但我想成为像林乐喜那样的人——她机灵、社交能力好,会逗朋友笑,工作有趣,剑道也厉害。有时我也很矛盾,担心万一恢复了记忆,会不会又变回有社交障碍的家里蹲。有时我想,过去也许不值一提,就这样忘记了好像也不错嘛,我可以毫无负担地按照当下的想法,重塑自己的新生活。” 见袁苑桉不吱声,我心里没底,又补充了一句:“你觉得是吗?” 她思索了一阵,才回答: “中学时,你不这样。” “不哪样?” “我刚认识你那会儿。你就像现在的林乐喜,开朗自信,能说会道,人缘很好朋友很多。” 啊?!这些词是能形容我的? “可是,我记得你说过我不爱说话的呀。” “那是后来,隔了很多年再遇到你时,你就……和以前不同了。” “所以我是曾经开朗然后才变成社交障碍?为啥啊?家庭变故的打击?” “可能吧,我不清楚。离开剑道部后,我们就没再说过话了。”她坐在旁边动了动,“大多是从剑道部的朋友那儿听说的。” “现在那些剑道部的朋友呢?” “毕业后就没联系了。” 这番话里,又有了新的疑惑。 “等等,离开剑道部之后就没再说过话……那就是之前还有的吧?为什么?” “因为……我们吵了一架。” “哈?!吵什么?” “我坚持退出剑道部,你想劝我回去。” “也就是说,我们有共同在剑道部的时间?” “嗯,三周。” 我发现,袁苑桉不会一次把往事说完,她总是一点一点地说。这次说一部分,下回又再多说一点细节,一层一层,叫人不知道尽头在哪。 边开车边聊事我有点兼顾不过来,正好经过一个公园,我干脆把车靠边停下。 “下去走走?多告诉我一些吧,好不好?” 她往车外看了一眼,竟极短暂地嘴角翘一下,短得我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你知道这是哪?”她说。 “不知道,随意乱走的。” 然后我看到公园的名字:横山公园。 “这里是我们中学后面。”她指了旁边的岔路,“从那条路过去就是学校。” 我竟然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学校附近? 袁苑桉指又向公园那边:“正门进去有个停车场。公园里有个小山,这里地势高,到山顶上能看到学校,也能看到城市的夜景。”
第31章 夜晚的山丘 入秋了夜晚微凉, 下车穿上外套。现在时间不算早也不算晚,公园里人还是有的,但不多。 上山的是一条石块修砌步行道, 不宽也不窄。 袁苑桉站在步行道的入口回头:“从这里上去, 大概步行半小时。” 我跟上, 和她并排走。 路修得弯绕,一段平路,一段阶梯, 路旁有灯,略显昏暗。徐徐往上, 偶尔会遇到几个人,有夜跑的,也有散步的情侣。 再往上就没见着几个人了,仅有我俩的脚步声嗒嗒踢踢隐没到两旁的树影中。袁苑桉走在前面半步远, 白色的外套在夜色中呈现淡蓝色,若走到灯光下, 又被染成了淡桔色。 看着她晃动的发尾,我想, 这真是适合小情侣散步谈心的好地方。氛围这么安静, 夜色也美, 只消牵个手就是浪漫。 想着些有的没的,她突然停下脚步回头: “你走累了?” “没啊,还好。” “那为什么老是落在后面?” “不认得路嘛。” “跟着路灯走就行。” “哦, 好。” 我赶上一步,与她并肩继续前行。 “不会晚点公园就关门了吧?”我说。 “不会, 24小时开放的。读书那会儿,天文小组的人就去上面观星。” “你很清楚嘛。” “有时我也会上去看看夜景, 待一会儿,心情会变好。” “读书时?” “不,工作后。” “和朋友?” “自己。” “说起来,我都没见过你其它朋友。” “我本来就没多少朋友。大学毕业后埋头工作,过几年回过神来,各散东西的旧友已变疏远。所谓新朋友也不过是点头之交,工作往来。” 确实,她加班很多,七点半下班算早的,就算能早下班,也经常要在家里加班。 说到没朋友,我也是,可她刚刚说我以前不这样,这令我很在意。 “呀,难道我是第一个?你带来看夜景的朋友。” 她却笑了笑。 “其实你来这里的次数比我多多了。” “诶?” “学校就在山脚下,大部分运动社团都会到这里拉练——跑上去。周二周五,有时周末也有,以及寒暑假训练时。” “那岂不是很热闹?” “是的,社团间还互相较劲,吵吵闹闹的。” “剑道部也是?” “嗯,每周拉练。但我们比较弱,道服又重,跑跑停停是最慢的。等我们去到山顶,篮球队田径队都跑两三个来回了。” “啊?两三个来回差得有点远吧……” “是的,偶尔有些嘴碎的还会嘲笑我们,说我们是练cosplay的。” “这太过分了吧!” “气人的是,剑道部里还真有人做过这种事,带了相机拍影集……不然别人也不敢这么说。” “即使如此也不能嘲笑人啊,不就跑得快一点嘛……” 袁苑桉看了我一眼。 “你那时刚加入,不忿气,还和篮球队的比赛来着。” “我?还会不忿气?结果呢?” “赢了啊。但大家都不相信,因为她们来到山顶时,篮球队的人都已经走了。你逞强过头累到躲起来吐的事也不让说。” 还跑到吐,真是有精神哦。 “那你怎么知道的?” “当时我勉强跟着跑上山顶了。怎么能让新生一个人单挑篮球队。” “挺争强好胜的嘛,我俩。” “也就那时年轻。”说这话时,袁苑桉嘴角带了些怀念的笑容。 也许那时也是快乐的吧。 她竟说以前的我开朗自信,竟还说我不服输——换作现在的我,大概绝没有那种心气。时隔多年,又来到曾经的地方,我想我已经完全变了,过去那个赵肆勉仅存在于她的记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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