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下午的重要戏份在第二场,第一场拍完后休息,曹小絮拿着矿泉水过来,一肚子疑惑,“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这么紧张?” 金斯娇把水接过来,却没喝,闭着眼睛,靠墙自闭。 “怎么了?哪儿不舒服,我看看……”说着曹小絮就要伸手看她耳后根,“是伤口吗?” 金斯娇偏头,总算给了点反应,躲开她的动作,“不是,已经好差不多了。” 曹小絮将信将疑,但看金斯娇的脸色的确不像是生病,只好随她去了。 往四下看了眼,附近没多少人,曹小絮快速从兜里掏出两粒糖果,做贼一样塞进金斯娇手里,“喏。” “什么?” “糖果,”她补充,“清新糖,薄荷味的。” “我知道,给我这个干什么?” 金斯娇皱眉,比起糖果她更难理解的是为什么要避着人偷偷摸摸的。 曹小絮嘴里发出一声“啧”,使了个你懂我懂大家懂的眼神,用秘而不宣的语气提点:“下一场不是吻戏吗,提前准备一下。” 金斯娇一阵沉默。 好半天,她硬邦邦地说:“我没有口气。” 也刷牙了。 曹小絮难言道:“我听场务说,雪年为了这场吻戏中午都没吃饭,你也意思一下,以示尊重,总比不做要好。” 又不是第一次拍吻戏,金斯娇不知道有什么可意思的,她又没打算当着片场百来号人的面和雪年干柴烈火。 “最后一场吻戏,留个好印象,”曹小絮拍拍她的肩,“你不是也舍不得吗?” 舍不得归舍不得…… 曹小絮朝对面努嘴,金斯娇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对面的道具棚底下雪年正在和助理拿着剧本聊天,因为空间闭塞,两人挨得极近,助理低着头,整个人几乎依偎在雪年怀里,后者一无所知地由她靠着,唇边挂着过分招惹人的笑。 “……”金斯娇冷漠地移开眼。 良久,她拆了一粒糖果咬进嘴里。 清凉的薄荷味瞬间蔓延至整个口腔。 彻底盖过从心脏角落冒出来的酸味。
第13章 吻戏 第二场戏,备场。 走完码位,副导演朝后比了个“ok”的手势,摄影助理连忙去确认机位。 “副导,确认一下收音!” “sound!” 一场戏几十只眼睛围观,个个目光如炬,恨不得化身监视器,金斯娇解开衬衫的纽扣想,曹小絮的顾虑果然是多余的。 这场玄关吻是床戏的前半部分,电影里两位主角的精神都在一步步走向失控,情欲被无限放大,镜头下要呈现的近乎□□。 考虑到金斯娇还是个新人,孟导把床戏安排在明天,还答应床戏清场,但要求金斯娇把吻戏实打实地拍好,否则就做好拖着整个剧组熬大夜的准备。 这么多双眼睛都盼着她别出岔子,渴望早点下班。 “别解太多,”在手即将摸到第三颗纽扣时,雪年拦了她一下,“给我留两粒。” 金斯娇靠着桌台,把扣子又扣了一粒回去。 玄关还是太窄了点,两个人站一块儿显得挤塞,但已经固定好位置演员不能再移动,雪年让不出空间,只好说话来缓解氛围,“紧张吗?” 金斯娇想说不紧张,但她的嗓子发干,口中还残留着薄荷糖果的香气,一开口很容易露馅儿。 她就矜持地摇头,以示镇定。 雪年看了眼她搭在桌台上的手,纤细的五指微微蜷缩着,毫无说服力。 “放轻松,”雪年往前倾身,用只有她俩才能听见的声音浅浅道,“出错也没事,我刚才问了孟导,她专门为这场戏腾了一个下午,我们可以慢慢来。” 原本没事的金斯娇呼吸乱了。 我们。 “各部门准备!” 她飞快地用掌心硌了下桌台,痛感会让人快速冷静,雪年注意到她的小动作皱起眉。 没等说什么,金斯娇已经进入状态,专业地摆出拥抱的姿势。 出道十几年的雪年头一回有了在专业上被人压一头的错觉。 “3,2,1,action!” …… 第一遍,果然NG。 监视器底下的孟导板着脸,众人都不敢吱声。 玄关,副导演又走了一遍位,“斯娇,推的时候你注意一下位置,距离保持在二十公分左右就行了,否则画面中心会偏移……” 金斯娇补着妆,认真听着,雪年在靠后的位置观察她,眼神淡淡、神色平静,比预料的要镇定得多。 副导演亲自来演示,金斯娇配合着搂住,雪年往后避让两步,给她俩留下足够的空间。 演示完,副导演拍拍手,“试一遍看看。” 雪年绕了一圈过来。 被金斯娇搂住时她腰上使了点力气,再被推开身体稳住,只往后趔趄了小半步,副导演一拍掌,“哎!就这样,二十公分,记住啊!” 错过一次,第二遍要顺得多,不过副导演满意还不行,真正说的算的是监视器后头的那位。 第三遍,演到一半,孟导再次喊停。 雪年应声松开手。 金斯娇撑着桌沿,偏开偏头,她的衣领被扯得松散开,皮肤上有衣料擦蹭的痕迹,锁骨下的碎花纹身在暖光下小幅度起伏,仿佛经刚才一番激烈而被注入了生命力。 雪年扶住她,“还好吗?” 金斯娇一边平息一边点头。 一墙之隔,传来孟导的声音:“金斯娇,雪年,你们过来。” 金斯娇直身,把衣领拉好。 抬头的一瞬间看见她唇角蹭着一块红,雪年下意识抬手,用指腹碰了下,想帮她擦掉,“口红……” 金斯娇愣住。 雪年也一愣。 她的手还伸着,指腹轻贴在金斯娇唇边。 吻了太多次,金斯娇的唇瓣肿着,唇角湿红……雪年忽然意识到,那不是口红,不可能擦得掉。 那是被咬的。 她立刻收手,“抱歉,看错了。” 金斯娇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还没等雪年弄懂她在慌什么,她极快地背过身去,对着墙壁扣上纽扣,紧接着不知想到什么,手上动作顿了顿,僵硬地低头擦了下唇角。 雪年一时失语。 到隔壁,孟导咬着电子烟,正在和副导演跟摄影师说话。 人来了,孟导话说到一半停下来,眯着眼睛抬头,目光在两人身上冷冷地扫了一遍。 被骂了几十次,金斯娇经验丰富,一秒就读懂了她的眼神:演的什么东西。 孟导站起来,“金斯娇。” 金斯娇抬眼:“嗯。” “你觉得自己演得好吗?” 很像上学时老师会问的问题,无论怎么答都不对,金斯娇索性给了个能让孟导不那么反感的答案:“不好。” “是吗?”孟导冷笑,“我怎么觉得你自我感觉挺良好的,要不怎么拍个吻戏都这么有想法?” 雪年眉心一蹙,孟导抬下巴瞪了她一眼,用眼神警告她闭嘴。 “你演是病人还是死人,感情呢,反应呢?没被人抱过亲过?和人亲近是你这样的反应?”孟导指着监视器的屏幕,语气犀利,“你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 孟导在片场生起气来没人敢接话,金斯娇沉默地听训。 前前后后十几句怒火喷完,孟导狠狠咬了口电子烟,终于有了讲戏的心情。 金斯娇不是个笨人,大部分时候一点就通,讲完戏她很快就整理好思路,复盘了一遍监视器,颔首道:“好,明白了。” 孟导睨着她,好半天扭过头,抬颌道“雪年。” 雪年走过来,“孟导。” “你也是,”孟导咬烟,“这场戏对你来说应该没有难度,你怎么回事?演得跟根只长牙的棒槌似的,情绪哪儿去了?” 她又瞥了眼一旁的金斯娇,声音压下去,没好气地问:“下不了手?” 正在看监视器的金斯娇眨了下眼,目光微烁,视线下垂。 雪年:“嗯,下不了手。” “什么?”孟导眉头霎时拧紧了。 她觉得雪年在敷衍。 正要发飙,雪年坦然道:“抱歉,我调整一下情绪。” 孟导没料到她会是这反应,整个人一呆,咬在嘴里的烟“啪”地掉下去,挂上脖子后还应景地甩了两下,好不尴尬。 回到玄关,摄像师和副导在整理机位,化妆师上来补妆,关切道:“金老师,抿一下嘴巴。” 她配合着抿嘴。 “嘴角有点红,得压一下……” 雪年从一侧探腰靠近,“咬伤了?”
第14章 对戏 化妆师眼神诧异,但手下补妆的动作没停。 金斯娇定住没动,过了一会儿工夫,等妆补完,化妆师拿着工具走远,才低低地回道:“没有。” 妆一补完,她就又恢复了冷淡,雪年依墙站在她身边,仰着头,顶灯的暖光笼罩着两人,与外界隔开一方狭窄、暧昧的空间。 “孟导说的,听懂了吗?” “嗯。” 雪年偏过视线,想从金斯娇脸上解读出一些有价值的东西,可惜匆匆几秒徒劳无获。 她尝试着美化接下来要说的话,“如果还不确定的话,可以先缓缓,和孟导聊聊你对人物的理解……” 金斯娇的话太少,她对外界似乎没有表达欲,这对演员来说可以称得上是毁灭程度的缺点。表演可以试错,但绝不能沉默。雪年很担心她,“或者,和我聊聊也行。” 金斯娇眼帘动了下,目光上抬,在视线相触时她不知为何忽然顿了下,紧接着飞快地垂下眼睫。 雪年立刻蹙着眉头伸手,用手掌抬住她的下颌,迫使她惊然仰眼。 “看着我。”她直视着金斯娇,“不准逃。” 金斯娇表情怔怔的,唇瓣动了动,但没有吐出轻清晰的语句。 难得她有这么外露的情绪,雪年心头有点触动,语气不由软下些许,重拾耐心:“听见我刚才说什么了吗?” 手心很凉,她的气质和温度总是冷冷的:“听见了。” 说话语气也一样。 这个让人头疼的小孩,软硬都不吃,比看上去要难搞得多。 雪年忘了自己的手还处在一个微妙的位置。 她其实有点不高兴,孟沈话说得实在难听,她一方面觉得这种教导方式过于粗暴,另一方面又在疑惑,被这么粗暴地了对待金斯娇是怎么做到毫无反应的。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简直天生一对。 但不高兴归不高兴,雪年不能明面上表现出来,只能旁敲侧击,“孟导说的你理解了?” 金斯娇点头,下巴在她的掌心随之蹭了下,像一只不亲人的小猫头一回做出亲人的举动。 雪年定了定,回过神来,缓缓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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