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得知雪年要每晚都来通电话和她说晚安时有多欣喜,金斯娇此刻的心就有多么凉。 剧本上台词在她浮躁的心态下一个个脱离了纸面,悬浮在空中上下翻动,打乱,拼接,再重组,争先恐后地飞向长桌尽头充着电的手机,金斯娇终于忍不住,合上剧本,一勾胳膊把手机拿过来,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 十点十三分了。 雪年应该是忘了吧,要不要提醒她? 但如果是睡着了呢,会不会吵醒她? 手机铃声响起时金斯娇脑海里正天人交战,突如其来的铃声和画面让她身体一颤,等摁下了接通按钮才意识到——这是视频通话。 屏幕里,光线有些朦胧,雪年半边脸陷在枕头里,双眸惺忪,没注意到对面接通了,用一副没睡醒的倦态小声嘀咕着:“怎么点到视频通话了?” 依偎的角度,她的衣领松散地揉开,雪白的天鹅颈间散落着交缠的乌发,横陈的锁骨因为卧姿格外凸显,金斯娇视线不由被吸引过去,没料到目光一下子撞到下方某处泄漏的春光,脑瓜子当场蒙了。 她懵然地望着屏幕,仿佛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一股迟来的、羞怯的躁意猛地沿着脊梁骨上窜,霎时就冒出了一身热汗。 “雪、雪老师。”金斯娇结巴地和那头打招呼。 雪年微微抬眼,惊讶道:“哟,接了。” 金斯娇被她沙哑得嗓音激得又是脊椎一麻,简直要坐不住了,恨不得现在就穿着短袖去外头跑两圈。 “雪老师,晚上好。”这三个字是从她发紧的喉咙里硬挤出来的。 雪年一笑,“晚上好。” 金斯娇不得不把手机音量调低,她受不了雪年用这么轻柔慵懒的声音在她耳边说话。 雪年撑起身,“抱歉,九点多体温又上来了,吃了药有些困,不小心睡过去了……” 视野里的春光终于被遮住,金斯娇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松懈,轻轻叹了口气,雪年见状往镜头前靠了靠,忽然贴到金斯娇耳边一样,轻哄着问:“生气了?” 金斯娇眼神有一刹的失神,“没有。” “那笑一个我看看。” 金斯娇在她面前无比听话,下意识就扬唇。 “……” 雪年顿了两秒,没说话,安静地把镜头拿远了。 金斯娇反应过来,立刻收了笑容,手足无措地看着雪年。 进入小师妹的角色后她的笑容比过去多了几百倍,为了角色也私下对着镜子练习过无数次,什么角度最好看,什么眼神眼睛最亮…… 一提笑,她下意识就摆出了最招人喜欢的可爱笑靥。 金斯娇心中哇凉,雪年会不会觉得她太轻浮了? 与此同时,手机那端,昏光中的雪年镇静地挽了挽耳发。 要了命了,好心动。
第57章 缠着不放 卧室里响着雪年轻缓的声音:“花我收到了, 很漂亮,是你亲自挑的?” 金斯娇死脑筋,“是恬姐挑的。” 送花崔恬比她在行,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雪年就笑:“我就说, 上回在江城你送我的明明是白桔梗和刺玫, 这回怎么变紫兰了。” 金斯娇耳根一热,原来雪年早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 她把手机拿远点儿, 不想让雪年发现她耳朵红了, 镜头晃动时带到了她的左臂, 雪年眉心一簇,视线凝着, 道:“受伤了?” 金斯娇顿了下, 抬起左臂, 露出肘部,“集训的时候不小心蹭到了,破了点皮。” 洗完澡她涂了碘伏,那块儿颜色就深了点,看起来有些吓人, 但实际没大碍。 雪年眉头却没松, “伤多久了?” “就今天,”金斯娇编了个小谎,道自己看过医生, 医生也说没事, “伤口要透气,所以……”她把为了透气而挽到臂弯的衣袖放下去, 解释道:“这是长袖衫。” 雪年眼中划过一点笑意,总算装瞎让她把受伤这事儿揭过去, “穿这么少,那边有暖气吗,冷不冷?” “不冷,有空调,”但金斯娇还是乖顺地把衣袖又往下拉了点儿,一副很懂事听话的样子,“我不会感冒生病的。” 雪年心尖儿一动。 金斯娇的话似乎比从前多了。 她静下心,凝视着就在眼前、但与她远隔半个中国的金斯娇。 一个月而已,头发长了点,脸庞肉了点,也不知是不是灯光的缘故,眼睛看起来亮晶晶的,说话间睫翼扑闪,蝴蝶似的。 雪年回忆,金斯娇从前也这么生动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这是金斯娇为角色而做出的改变,她入戏了。 屏幕里的雪年久久都没开口,金斯娇看了眼时间,犹豫地问:“雪老师,你是不是要休息了?” 雪年回过神:“刚睡醒没多久,不困。” 骗人,她眉间的倦色都压不下去了。 金斯娇默默把手机拿近,小声说:“那,十点半再休息?” 一次,就这一次,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得寸进尺地再要个三分钟…… “好啊,”雪年轻快地应下,“不过才十点多,你每天晚上都睡这么早?” 金斯娇舌头一咬,立刻后悔起来,应该再多要点时间的! “其实也没那么早,还要看剧本,十二点之前睡就可以,第二天不会困。” 她眼巴巴地望着雪年,心里滴着血,渴望雪年能说一句“那我们多聊会儿”,结果雪年只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工作别太累着自己,注意身体。” 金斯娇悬着的心像只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子瘪了,非常沮丧地回了一个字:“好。” 雪年眼尾一横:“你这是什么语气,嫌我太唠叨?才说几分钟的话,这么快就觉得我烦了?” 咣当一口大锅扣过来,金斯娇措手不及,张了张口,眼睛微微睁圆,想分清雪年究竟是在开玩笑还是真不高兴,“当然不是。” 雪年:“那是想和我一直聊下去?” 金斯娇:“……” 她想点头,非常想。 想疯了。 雪年忍笑,彻底把良心扔在脑后,更进一步地胡搅蛮缠:“要不你明天请个假吧,就说雪年缠着你不放,你腾不出空来。” 金斯娇脸庞一下子红透。 什么叫“缠着不放”,听起来好不健康! 她也听出来了,雪年是在逗她,一个月没正经说过话,金斯娇都快忘了,雪年最喜欢拿她开玩笑。 “那我问问恬姐,”她闪躲着说,“让她帮我问问,能不能请假。” 雪年歪了下头,眼神出现了一点细微的变化。 金斯娇果真是成长了,都能反过来撩人了。 “咚咚”,手机里传来敲门声,金斯娇轻轻地说:“稍等。” 雪年便感觉眼前一晃,对面的视角一换,成了天花板。 旋即,话筒里传来窸窣的说话声。 “睡了?” “还没,什么事?” “我确认一下雪年探班时间,方便说吗?” …… 对话只持续了半分钟,不一会儿金斯娇便回来了。 她把镜头端正,解释道:“恬姐找我确认工作上的事。” 这谎编的,脸不红心不跳。 雪年就笑:“这么忙?那看来明天是请不了假了。” 金斯娇脸热得跟什么似的。 “既然忙就早点休息。”雪年点了下屏幕,时间正好到十点半,一分不差。 虽然舍不得,但金斯娇认真地点了头,“您也是。” 又变“您”了。 雪年颇为无奈地留下最后一句话:“好的,金同学。” 通话“嘟”地结束。 金斯娇还没从最后那声金同学里回过神。 怔神的工夫,雪年发过来一条语音:“等我病好了再去探班,免得传染给你。金同学,晚安。” 最后两个字,被她吐得又低又柔,缱绻非常,金斯娇忍不住把语音条又从头播放了一次。 金同学,晚安。 晚安。 晚安…… 金斯娇放下手机,身子一倾趴到桌上,把脸重重地埋进胳膊里。 今晚她又要做些乱七八糟的梦了。 她情不自禁地绷直脊背。 漫长的呼吸后,卧室里响起一声暧暧的低喃:“晚安,雪老师。” * 开机前一天晚上举办了一场全组大会,前期没戏份的段流也来了。 会议室不大,挤了百多号人,和两位导演打完招呼崔恬把段流安排到了金斯娇身后的座位。 “娇娇姐,好久不见。”段流反应还算镇定,应该是崔恬提前做过功课了。 金斯娇点点头,崔恬朝她眨了下眼,她回头,就见余凌从会议室前门进来,身后跟着个人,是季禾木,状态不错,有说有笑的。 但余凌的表情不太好,季禾木嘴皮子动个不停,她有些不耐烦了。 趁那两人还在门边,周围人也都没落座,崔恬从包里拿出瓶水递给金斯娇,弯腰的空隙用只有她们俩能听见的声音说:“季禾木跟着余凌一整天了,一会儿可能有记者要来。” 开机是有媒体要过来的,季禾木明摆着想要蹭上余凌,金斯娇给了崔恬一个眼神,示意知道了,扭头看向段流。 段流忙道:“娇娇姐,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金斯娇问他认不认识几位主演。 段流笃声道:“认识,昨天恬姐带我和几位老师打过招呼,我还记得。” 金斯娇又问他今天第一次集训怎么样,段流道可以适应。 说话间,演员和工作人员陆陆续续进来,崔恬跟着职工坐去会议室后排。 不一会儿,周围人满,渐渐注意到正和金斯娇说话的段流。毕竟脸生,有人好奇段流的身份,主动过来打招呼,段流便挨个儿向他们自我介绍。 余凌的位置在金斯娇右手边,和导演紧挨着,其次是副导、三个编剧,制片等重要剧组人员。 金斯娇左手边只有一个位置,是男主何之逸的,剩余的人都得从第二排往后坐。季禾木的位置正好在余凌后头,也就是金斯娇后方,段流的右边。 人来,段流站起来,伸手道:“季老师您好,我是段流,昨天和您见过。” 季禾木瞥了他一眼,没给反应,径直坐下,段流只好尴尬地把手收回去。 前头,余凌也坐下来了,“金老师,看你脸色不太好,不舒服?” 金斯娇道自己有开机综合症,开拍前一天总是容易紧张,不过不要紧,明天到片场自然而然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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