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过是她无心的一句自以为是的话,并不指望喻明皎能听话,她那时候多恨自己啊,怎么可能会把自己的话当回事。 但她真的听进去了。 这不是她第一次发现喻明皎对她半年前说的话上心了。她因为不喜欢幽闭窒息的环境,觉得那样太压抑了,所以半年前总是劝说喻明皎拉开窗帘。而她前几天去过一次喻明皎的家里,发现她的客厅与房间都拉开了窗帘,不再是过去那种毫无天光的空间。 手上的红绳,天光大亮的房间,黑色笑脸,仿佛在告诉她,喻明皎的确有在好好听她的话。 她并非是在说废话。 与记忆里总是不把她的话当回事,以至于经常让她背锅挨打受骂的弟妹不一样,喻明皎是有上心她的话的。 那一瞬间,岑聆秋有种“哦,原来我的话并非是无用的废话”的感慨思绪。 她忍不住低头笑了一下。 但很快又笑不出来,只觉千种苦涩。 喻明皎说她害怕一个人,她没有安全感。 这半年来,她总是会感到不安吗? 害怕什么。 为什么又没有安全感呢。 她恍恍惚惚地意识到,或许喻明皎这半年来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顺遂快乐。 她依旧是那个娇气而恹颓的孩子。 岑聆秋摸摸她的头发,没有说话。 喻明皎乖乖地任她摸。 “对了,你刚刚想说什么?”岑聆秋想起来。 喻明皎:“你想要什么样的手饰。” “嗯?” 她补充:“刚刚你说,你喜欢我的设计。” 哦,是这件事啊。 岑聆秋不在意地开口:“我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我刚刚说的话你也不用太在意。” 喻明皎的脸色微微别扭了起来,嗓音冷硬硬的:“你说喜欢我的设计是骗我的吗?” 岑聆秋没想到她往这方面想去,忙解释:“没那个意思,我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她活了这么多年,手上几乎就没戴过什么,小的时候是不配,爷爷奶奶是不会给她买这些东西的,父母心里只有他们的儿子,只会把所有的东西给儿子,完全忘记了他们这个女儿。 等到死之后,岑聆秋也不喜欢这些了。 听到她的解释,喻明皎微冷的脸色才缓和了一些。 “我会给你设计的。”她几乎是小孩心性的强硬。 岑聆秋也不拒绝了,怕她又多想。 “好好好,我等着,先谢谢你了。” 手机打来电话,是张黎催她一起回去。 “我走了。”岑聆秋又摸摸她乌黑柔顺的黑发,“再见。” 喻明皎刚想起一件事,还没来得及开口,岑聆秋就走了。 她抿了抿唇,碰了碰岑聆秋刚刚摸的位置。 头发上似乎还留着她的一丝温度。 岑聆秋回到家后,喻明皎突然给她发了一个信息,就一个句号。 岑聆秋看着那个句话,百思不得其解,看不出这是什么意思。 她盯着手机,暗暗琢磨。 聊天框一直显示“对方输入中”,岑聆秋等了很久,也没见她发信息过来。 什么话那么难说。 岑聆秋很有耐心地看着手机,等她的信息。 结果她等了快半个小时,什么也没等到 岑聆秋等不住了,主动发消息给她。 ——明皎,刚学会打字吗? 那边不动了,又沉默了下来。 岑聆秋撑着下巴,决定再等等她。 十分钟过去,喻明皎终于舍得发一句。 ——我大后天毕业了。 ——你会过来吗? 岑聆秋发现喻明皎真的是一个很别扭的人,许多话都不愿意说,也不敢说,只有等人逼一把,她才屈尊绛贵地说几个字。 像张黎养的那只娇娇又冷淡的布偶猫。 她比半年前更可爱娇气了一点。 岑聆秋在心里暗暗地笑了笑。 她打字。 ——我会去的。 ——以后不用犹豫,想说什么就直接说。 那头没发信息过来,似乎被戳破了尴尬的现实,又开始默然。 半晌,那头回应。 ——哦 看来有脾气了,连标点符号都没有了。
第27章 岑聆秋答应了喻明皎要去参加她的毕业典礼, 但是在前一天就意外病倒了。 这具身体因为过去车祸的影响,虽然她借用外挂痊愈了身体损害的大部分,但体质终究没能像以前一样健康常在, 稍微没注意就会落下疾病。 她不过是洗完头之后没吹干头发便在开着空调的房间睡了一晚, 第二天醒来喉咙就如同刀割,整个人头重脚轻的,根本无法起床。 张黎慌了,连忙叫了家庭医生来看她。 — 盛夏的季节, 学校热闹非凡, 每个角落遍布着穿着学士服的毕业生在互相拍照留念。 喻明皎坐着轮椅待在一颗巨大的梧桐树下,与旁人念念不舍合照留念不同,喻明皎并无即将毕业的留恋样子。 她长的漂亮,又进了x.r, 在学校里可谓是一个很有名的人,也有不少人想过来和她合照,但见她冰冷阴郁的臭脸,便止住了步伐。 因此除了安梧以外,基本没什么人过来和她拍照。 喻明皎也不在意,她只是不停地看着手机。 仿佛在等一个人。 她的确是在等人,等岑聆秋。 要是换做以前,如果有人告诉她,她会主动期待这个女人的到来,喻明静一定会觉得这个人是疯子。 她是疯了才会期待岑聆秋的到来。 想想她的确也疯了。 自从岑聆秋车祸后醒来,喻明皎的很多举止便已经失去了理智和意义规范,她完全是随心而做。 她几乎不会压抑自己的想法。 就像今天这样, 她穿着规规矩矩的学士服,甚至还化了一个淡妆, 安安静静地坐在梧桐树下,等待着岑聆秋来她的毕业典礼。 日头高照,喻明皎的额头微微出汗,从始至终都没有动过位置,执拗地等待着。 但她等了很久,岑聆秋一直都没有来。 她不相信岑聆秋不会来。 安梧见她等了很久,忍不住问“明皎,那个姐姐真的会来吗?哄你的吧。” “她会来的。”喻明皎平静而执着。 “你怎么就那么确定?” 为什么呢? 因为那个女人说过,她不会欺骗自己的。 有几个男生已经想和她拍照想很久了,一直在默默地观察她,见她一直都是一个人,便凑上前。 “同学,能一起拍个照吗?”一个戴着眼镜,长着满脸痘痘的男生朝她笑了起来,眼神四处打量着喻明皎,恶心又低劣。 喻明皎冷声:“我拒绝。” “哎呀,都是同学。”眼睛男搂着旁边的哥们,笑笑,“拍一个嘛,又不会掉块肉,对吧哈哈哈哈哈” 眼睛男带着旁边的兄弟一起笑了起来。 烦人的蠢狗。 喻明皎心底很不耐烦,面上越发冰冷,周身的气质和炎热的温度格格不入,疏冷而森凉。 眼睛男说着说着就想上手,他打开相机,握着喻明皎的肩膀,就想拍照。 喻明皎看着肩膀的那只手只觉得想吐,她甩开了眼睛男的手,刚想冷声嗤讽她,下一秒眼前一黑,一双手挡住了自己的脸,一道清冷如水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 “抱歉,她不喜欢拍照.” 岑聆秋挡住她的脸,朝这两个男生没有情绪地开口:“或许两位同学应该知道尊重二字怎么写。” 眼睛男看着这突然出现的女人。 盛夏里,这女人穿着一身轻薄透气的黑色风衣,身形高挑,脚下是一双细高跟,她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沉静又冷冽的狐狸眼。 她的周身气质很独特,和喻明皎尖锐的冷不一样,她是春水一般的冷。 眼睛男和同学并不想惹事,见有人来阻拦,尴尬地哈哈笑了几声,“开玩笑的,既然不愿意,那就算了。” 眼睛男和朋友走了。 喻明皎眨了眨眼睛,纤长浓密的长睫在岑聆秋的手心扑凌扑凌的眨,一阵细微的痒。 她收回手,而后走到她面前,她的手上怀抱着一大束的洋桔梗,递给她,口罩下的嗓音微微发哑,不掩其中的温和。 “明皎,毕业快乐。” 洁白的花瓣素净而秀雅,或许是新鲜刚摘的,褶皱花瓣上还泛着一点水珠。 岑聆秋就这样抱着一束洁白的花站在她的眼前,眼睛微微弯着,虽然戴着口罩,但也不能遮掩她独特的清和,远远看去,仿佛是一个向恋人献爱的姿势。 喻明皎冰冷闭合的心脏莫名涌进一泉春水,手指,心跳,都为其颤动,然后发觉温暖。 嘭。 嘭。 嘭。 心跳有点微微发快了。 好奇怪。 喻明皎接过了花,抿了抿唇,“谢谢。” 岑聆秋捂着唇,偏头咳嗽了几下,等缓和了喉咙的痒感,才转过头。 “你等很久了吗?” 喻明皎很诚实:“三个小时。” 岑聆秋笑了一下,“等我那么久,为什么还要等。” 喻明皎沉默一秒,“你说过会来的。” 岑聆秋似乎没料到是这个回答,她愣了愣,又随意地开口,“这么相信我,就不觉得我是骗你的嘛?” “不会的。”喻明皎抱着花,眼睛安静地盯着洁白的花瓣,平静地说:“我是相信你的。” 她的语气平和无语气,却又很真诚。 岑聆秋是真的觉得自她再次来的这个世界,喻明皎好像越来越直白可爱了。 好像一只收敛了过去的尖锐,现在只有毛茸茸的软肉的小猫。 她变化可真大啊。 岑聆秋收起内心的感慨,宽慰性地摸了摸她的头,和她解释。 “我昨晚突然发烧了,今天早上烧才退,因为病还没好全,所以戴着口罩,今天要和我保持距离哦。” 喻明皎抬眼看她。 她露出来的眼睛下方有着淡淡的乌青,瞳孔之间也充斥着一点点的病后疲倦。 怪不得她来那么晚。 在等待的过程中,喻明皎也做了最糟糕的打算,那就是她不会来。 但她没想到她是因为病了所以才来那么晚。 “病……好了吗?”喻明皎垂着眼,轻轻地开口。 “没什么大事了。”岑聆秋推着她,“之前没怎么逛过你的学校,今天你带我好好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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