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瑾之弯腰捡起最上面的一本,发现里面大多数纸张似乎被血浸透了,字迹模糊不清。 但她依稀在姓名那一栏, 看出了“南明松”三个字。 “看来他也是这里的常客。”王瑾之翻开对方的病历。 “膝盖软组织挫伤, 手部淤青,左眼轻度充血……” 其实每一页记载的伤势都很日常,就是孩子磕了碰了会造成的伤势,但当这些伤势频繁地集中在一个孩子身上时, 就不正常了。 这足以说明一个问题:霸凌。 只有霸凌才会如此频繁的受伤。 王瑾之叹了口气,合起病历本,喃喃自语。“遇到霸凌可不能默默承受,默默承受只会助长别人霸凌的气焰。” 王瑾之绕着每个床铺走。 这个孤儿院里的医务室大得惊人,如果不是附身在孙明泽的身上,王瑾之不会来到这里。 这里,每个孩子都有他们的专属床位。 王瑾之找了半天,才找到了“南明松”的位置。 她看了一眼床边标着的名字,然后掀开帷幔,映入眼帘的是触目惊心的血迹。 床单与血迹已经凝固在一起,那艳丽的颜色令人不寒而栗。 “刚刚发生了什么?” “他们为什么要把他搬走?” “他为什么会流这么多血?” 察觉到不对劲的王瑾之再度翻开了手中的病历本。 带着困惑,快速翻找, 终于找到了日期离今天最近的一页记载。 医生笔走龙蛇地写了一行字,“高处坠落, 颈骨骨折,内脏大面积出血,颅骨开裂……” 这些症状让王瑾之迅速联想到了一个画面。 一个孩子被一群孩子推搡着,从楼梯口跌落,重重摔在地上。头部先着地,脖子当即弯折,造成了大量失血和脑震荡。 而那几个小鬼竟然还不肯罢手,继续往他身上踢、踩,直至咽气。 更可怕的是王瑾之在联想中,看到了拐角处轻嗅着月季花的秦老师。 她与他冰冷的目光对上视线。 “玛德。”王瑾之只觉心脏猛地收缩,用力攥紧了手中的病历本,有些想不明白。 [为什么有些人就像是披着人皮的怪物,对其他生命如此冷漠而残忍?] 别说只是在孙明泽的记忆里,王瑾之真来这么一遭也撑不住。 她感到了一阵恶心,冲到垃圾桶前,呕吐起来。 鼻尖呛鼻的气味,简直让她窒息。 王瑾之掩住鼻子,用旁边的签子戳了戳那些垃圾,然后在垃圾桶内看到堆积在一起的仓鼠尸体。 成堆成堆的,令人触目惊心…… [有时候,好奇心太重也是坏事。]王瑾之木着脸,收回手。[好了,更恶心了……] [贰贰,97%了!]系统的声音从她脑海里响起。 系统的声音让王瑾之勉强打起了一点精神。 她看着染血的床铺,深吸一口气。 [孤儿院虽然算不上学校,但应该也有应急措施,怎么可能在孩子受到致命伤后,擅自移动对方,使对方伤上加伤?] “除非在这里,这种死亡并非个例,已经多到连老师都不重视或者已经麻木的程度了。” 王瑾之蹲在医务室门口,又接连查看了几本散落在地上的病历,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果然如她所想,楼梯口意外坠亡的人数很多,几乎都是班级里受到排挤的小孩。 “先是排名倒数,然后就是频繁受伤,最后死因全是意外坠亡,这怎么看都不是意外吧?” 王瑾之皱眉,摇了摇头。“就像是预谋已久一样。” “这些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比起霸凌,我感觉更像是谋杀。” 她心中充满了疑惑和愤怒。“是在去除不合格的不健康的狗。” “七点前回寝,更像是在缓和这种矛盾,不让蛊虫一下子全部斗死。” 回到医务室的王瑾之,捂着鼻子,又掀开了南明松旁边床位的帘子。 ——依旧是被血液染红的床单。 只是与南明松那边的鲜红不同的是,好像已经过去很久了,颜色已经氧化得有些发黑。 王瑾之小心翼翼地单手拎起床单,将皱巴巴地纠缠在一起的血痂剥开,里面竟然还包裹着一件红得发黑的裙子。 看样式,竟然是孤儿院里统一发放的白裙。 多重的伤势才会让白裙染成红裙。 王瑾之极力忍受着那股腐朽的臭味,把那团成一团的裙子也平铺开了。 当她凝视着裙子时,注意到了上面悬挂的铭牌:“谢卿安?” [卧槽,这不是我在这个幻境里的身份吗?] 王瑾之惊得瞳孔一缩,手刚触及床上的红裙,便感觉到有人在床底下,碰了她小腿一下。 冰凉的触感刺激得她一个激灵。 王瑾之后退两步,刚才的触感告诉她床底下绝对有人! “是你吗?谢卿安?”王瑾之迅速从一旁抽屉里取出手电筒,将灯光调到最亮,怀疑的目光投向床底。床铺下方的帘子还在不断扭动着。 “说句话,卿安!” 王瑾之轻声呼唤。 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一些。 像是安抚成功,床单似乎动了一下,就像是在回应她。 然后,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床底下爬了出来,是一个大约两三岁的小女孩。 她衣衫褴褛,全身上下全是青紫,抱着一个洋娃娃,眼神空洞而迷茫,看起来无比脆弱。 王瑾之立刻认出了她,这就是她在幻境中的身份——谢卿安。 对方手中的洋娃娃,王瑾之也见过,正是孙明泽后来天天抱着的姐姐。 而她记得自己现在就是孙明泽本人。 “她叫什么?”王瑾之问。 “孙萱雅。” 小女孩机械地回答,声音微弱而颤抖。她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过王瑾之,仿佛在寻找一丝希望或者安慰。 “她是?”王瑾之试探性地问。 “我的好朋友。”谢卿安道。 “你被欺负了吗?你的好朋友为什么不帮你?”王瑾之问她。 “她爸爸不让她出去。” “她爸爸是秦老师吗?”王瑾之蹲下身子,试图拉近与谢卿安的距离。然而,后者却惊恐地退缩了。 “嗯。”小女孩点点头。“萱雅妹妹是第一名,她很好,每次教我那些白天里听不懂的知识点……只是她总想当我姐姐。” “她说我变聪明点,就不会被带去月季长廊了,但她爸爸总是逼她吃一些恶心的东西。我,我讨厌秦老师!” “别怕,卿安,你常去看她吗?”王瑾之温柔地说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亲切和可信。 谢卿安似乎感觉到了她的善意,慢慢放下了手中的洋娃娃,小心翼翼地点点头。 “秦老师好像发现我了。他在引导其他哥哥姐姐欺负我。哥哥,你能帮帮我吗?” 她声音颤抖着,看向王瑾之,将手中的娃娃递给她,眼里满是恐惧。 “需要我怎么帮你?” “这是她存在过的痕迹,我想让你把她藏起来。” 王瑾之点头,接过娃娃,看着她的眼睛里充满的恐惧和绝望,眼中闪过坚定。“我会把她当做我姐姐的!那你呢?你不需要我帮忙吗?” 似乎得到她这句承诺,对方就消失了。 无人回应。 王瑾之再次靠近床铺,弯下腰。 “叮叮叮!” 走廊另一端忽然传来急促的钢琴声,王瑾之吓得一个哆嗦,睁开眼睛。 她发现场景又换了。 自己站在了熟悉的六楼走廊。 谢卿安正背对着自己,爬在洗手台上,在镜子上写字。 那熟悉的歪歪扭扭的字迹从她指尖流出。 王瑾之走到她身后,在镜子里依旧看到了孙明泽的脸。 她现在还是孙明泽。 “你是在恶作剧?”王瑾之轻声问道。 谢卿安没有回头,只是继续用指尖在镜子上轻轻划过,那些字渐渐汇成了一句话:【去死!去死!去死!】 但王瑾之却仿佛看到她在写:【救我!救我!救我!】 王瑾之的神情凝重起来。 镜中的孙明泽也是眉头紧锁。 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又看看谢卿安,心中充满困惑。 她不明白这个女孩为什么要向孙明泽求救,又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出现在孙明泽给她营造的幻境里? “黑板上的死亡预告也是你留下的吗?” 王瑾之试探性地问。“但南明松似乎死在了你前面。” 谢卿安没有回答,只是用手指在镜子上画出了一个圈,然后指尖轻轻指向王瑾之的胸口。 王瑾之这才恍然大悟。 “你早就死了。” 系统一脸错愕,不知道王瑾之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 但其实如果仔细看,按照血迹的氧化程度,她上一次在医务室里看到对方时,对方就已经死了。 对方是上一期霸凌的受害者,南明松是下一期。 她看到的是对方的鬼魂。 或者说,孙明泽看到的是对方的鬼魂。 又或者说,也许医务室里根本没有血迹,孙明泽看到的是鬼魂留下的痕迹。 王瑾之垂眸看着对方胸前的红色月季,那代表坏孩子的红色月季,那被魔鬼标记欺凌至死的邪恶标记。 谢卿安点点头,然后指了指厕所隔间,又指了指会议室。 那悠扬的钢琴曲从尽头的某个房间里源源不断传来。 “秦老师在厕所里?”王瑾之猜测道。 谢卿安摇了摇头。 “孙萱雅在厕所里?”王瑾之继续问。 谢卿安再度摇头。 “孙萱雅的尸骨在眼睛隔间里?”王瑾之忽然福至心灵。 这次,谢卿安点了点头,目光望向走廊的尽头,随后忽然消失在镜子中。 王瑾之震惊地看着镜子。 钢琴声还在继续,她深吸一口气,决定还是顺着走廊去看看。 越靠近那里,钢琴声越清晰,宛如狂风暴雨激昂无比。 在王瑾之走后,厕所陷入死寂,水龙头发出了尖锐的暴鸣,像是在唱歌。只见第四隔间和第五隔间慢慢伸出了一个红色高跟鞋和一个黑裙小女孩的虚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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