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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因为很多时候, 你发现你只要伸出援手就能改变一切, 但你没做！所以你恐惧那些看起来像是不正常的事！” 嗡！ 程晚吟踉跄后退，仿佛支撑不住坐倒在地。 她不停地摇头，口中呢喃着。“不，不会的, 我一直盯着它们, 一直在分辨它们，我就是它们，我怎么会害怕它们呢？” “我成为观察者，是为了不让自己再次陷入其中……” “我也希望如此。”王瑾之道。 “但现在的事实就是, 你和程晚吟都被困在了过去，被它控制了。但你们却依旧认为是那些行为和想法都出于自己的本心，尽在自己的掌控中。” 孙明泽猛地抬头看向王瑾之，问道：“那我怎么办？” “我该怎么做？”他站起身。 王瑾之略一沉吟，回答。“学会接纳过去，接纳自己内心的阴暗面，暴力破局……不能接纳，就不接纳了。” 孙明泽皱眉，一开口就否定了这个提议。“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我会被吞噬的，我会被吃掉的！它们很恐怖, 我们无法共存……这不可能……”他显然顾虑还是很多，不想去莽, 但王槿之却鼓励他放弃理智，破釜沉舟“莽”一回。 “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个机会呢？” “试一下，才能知道成败。” 王瑾之嗓音温和地说道。“你告诉了我你的故事，我给予你解决方案，就和你当年和程晚吟联手摧毁孤儿院一样。” “当年你做到的，为什么后来做不到？” “从现在开始，你就尝试接纳并理解一下别人，即便认为眼前的人看起来很不正常，但你有自己的思维吧，有自己的判断吧，所以也先别急着选择作壁上观，拉对方一把看看。” 孙明泽缓缓抬起头，眼中充满了迷茫。 “试试？” “对，试试。” 就在这时，程晚吟的面孔已经完全变成了孙明泽。至于站在他眼前的人，也从孙明泽变成了王瑾之。 仿佛第一次真正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孙明泽低喃着，看向自己的双手，眼中的疑惑正在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灵动与光彩。 被窗帘包裹成蚕宝宝的他，终于缓缓站起。 眼前的黑暗被医务室里的光芒驱散，取而代之的是熟悉又陌生的众人、神色各异的表情。 他环顾四周，发现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他，似乎想要知道他在刚刚发生了什么变化。 孙明泽走向这些人。 在他的视线范围内，眼前的大人们全部变成恐怖的塑料模型，里面涌出无数嗜血的触手，再次带给了他强烈的不适感。 [都是吃人的怪物。] 但这一次孙明泽却忍住了。 他没有将惊恐表现在脸上，也没有用暴力掩盖恐惧，努力平息内心燃起的莫名烦躁感。但片刻之后，愤怒的情绪还是占满了眼瞳。 他缓慢且坚定地说道。 “爸，我需要一台能和外界联网的电脑……” 孙明泽慢慢转向自己父亲，看得出来他很不习惯直视这些怪物的眼睛，但还是从嘴里蹦出了这句话。 他犹记得王瑾之说过的一句话：别逃避，打破它！ 而他的判断是毁掉这里，从一开始就毁掉！ “你要这个做什么？” 自以为在儿子面前伪装很好的食人怪物“孙院长”，有些疑惑地看着孙明泽。但看到孙明泽眼中的坚定和决然，他还是点了点头。 “好，我让人给你准备一台。” 孙明泽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走向了门外。他知道，自己需要独处一段时间，去尝试接纳那些他一直试图逃避的过去。 他明白，这是他唯一的出路，也是他能为自己和葬身于这所孤儿院里的所有人找到的唯一的救赎之路。 接下来的日子里，孙明泽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整天面对着电脑屏幕。 他将自己整理的关于过去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片段，每一个证据，以群发的形式发给了全国各地的警局。 将这个震惊国际的、涉及各地、肤色不同的大案公之于众。 按下发送键的那一刻，孙明泽感到一股强烈的撕裂感传遍全身，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剥离他而去。 整个过程异常粗暴。 他痛苦地跪倒在地，紧紧握住鼠标，全身颤抖不止，最终陷入昏迷。 在他晕过去的瞬间，月季花丛突然崩裂，露出里面一具具森白的骸骨。而厕所隔间的红色高跟鞋也终于踏进了第五隔间，抱着女儿无声哭泣。 那空荡荡的教室里传来孩子们的欢笑打闹声，顺着走廊蔓延到会议室里，包围住那端坐在钢琴前的食人魔以及他的同党们。 所有人眼里露出了惊恐之色。 似乎一切都转变了！ [进度条100%，贰贰成功了！] 系统的笑声在王瑾之的耳边回荡，但她已经听不见了。她的意识正在被无尽的黑暗吞噬，仿佛陷入了一个无底的深渊。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再度睁开眼时，王瑾之发现自己又回到了121实验室，四周被熊熊大火覆盖。 但这一次，站在身前不远处的人，不再是孙明泽抱着洋娃娃的身影，而是一个令人毛骨悚然地拼凑起来的缝合怪。 缝合怪并没有背对着她们。 而是面向王瑾之。 它虚虚半蹲在墙角，佝偻着背，双手摸着膝盖，眼睛完全是黑色的，恶狠狠地盯着王瑾之。 四周空气在这一刻降至了冰点。 王瑾之明显看见自己的系统和另一个棉花糖状物体擒住了对方，限制了对方的行动。 而被激怒的那只怪物似乎在朝自己张嘴咆哮。它的嘴巴是一个漆黑的黑洞，发出的声音很大，震耳欲聋，表情也凶狠得可怕。 然而，王瑾之只是静静地看着它没有眼白的双眼，没有言语。 [它在骂你多管闲事！]系统试图拱火。 [不管它的事。]王瑾之淡然道。 缝合怪似乎被王瑾之的态度激怒了。 它咆哮着，试图冲破系统和棉花糖的束缚。然而，无论它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束缚。 王瑾之看着眼前的缝合怪，心中并没有丝毫的恐惧。她知道，这只怪物就是那个叛逃系统的具象化——它并不能真正伤害到自己。 冥冥之中，那在森罗万象中沉睡的老人睁开了眼睛。 怪物在祂的目光中完全放弃了攻击王瑾之，佝偻着身影，趴在地上，脸仰起来，重新幻化出了孙明泽的面容。 它又把孙明泽放了出来。 但放出来的孙明泽却只有哭泣的动作，却没有眼泪，看起来有些滑稽。 “谢谢你，我知道你不需要我的感谢。”孙明泽道。 “是的，我不需要。”王瑾之语气冰冷回。 “尘归尘，路归路，带着你的忏悔，去跟实验所里的所有人，以及我那对真心把你当做学生的爸妈，道歉吧……” “随着你的罪恶和懦弱……” 她盯着孙明泽。 让她原谅对方的所作所为？不可能，她不是这种圣母。 顶多是为了自己余生痛快些，不完全陷入怨恨当中，罢了。 孙明泽消失了，怪物在火海中咆哮着。 此时，他的头颅嵌在它的胸膛上，它的头顶是孙萱雅脸部的轮廓，女秘书的脸融合了它的下巴，谢卿安和南明松以及无数冤魂的脸像人面疮安在它脸上的空白处，浑身上下布满了恐怖的瞳孔…… 组成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缝合怪。 王瑾之与肢体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仰起脸的缝合怪深深地对视了一眼。 热浪与缺氧让她几乎失去了意识。 “永别了。”厉鬼们说道。 王瑾之无力地瞥了一眼程晚吟，对方正靠在她肩上缓缓苏醒。她按着不断传来剧痛的脑袋，在看到自己后，眼中闪过了明显的惊喜。 “槿之，我刚刚做了一个很久很久以前的梦……” “什么梦？” “梦到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程晚吟轻轻笑了笑，红唇弯起，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抬头凝视着王瑾之，眼中闪烁着温柔的光。 她其实梦到自己刚获得自由的时候了。警方曾带着她做过公民信息录入和智力检测、心理检测。 因为这家国外贵族富豪开设的私人孤儿院，里面的孩子都是黑户，被人口拐卖到了那里，导致根本无法追踪到真正的亲人。 智力检测的结果当然是极为优秀，孤儿院里的能存活下来的小孩都不是傻子。但最令警方惊讶的是，程晚吟是那些孩子里唯一一个智力优秀、心理也健康的人。 她的内心竟然一点都没有被污染，利他，自我奉献，温暖，小太阳。 这种人格特质的人，总是愿意为他人着想，甚至会为了别人而牺牲自己。在温暖身边的人的同时，给别人带来希望，更能在困境中坚持自我，逆风翻盘。 然而，程晚吟对此却感到一丝困惑。 她不认为自己拥有非常积极、健康的人格，也不觉得自己是完全没有阴暗面的人……她更不清楚为何在那片黑暗中能够培养出如此向阳的性格？ 她一直在追寻自己的归属和意义。 然而，真正给予她温暖和力量的，却是那位接纳她思想的老师，以及那位愿意走到她身边、偏爱她、支持和鼓励她的爱人。 “我们过关了吗，瑾之？”程晚吟轻轻地问。 如同电影中的一帧帧慢镜头，此时整个画面都在程晚吟眼里变得很缓慢。在看到王瑾之细微的点头动作后，喜悦在心中放弃了烟花。 “嗯。” [对，我们过关了。] 王瑾之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她环顾四周，拖着程晚吟往前走，耳边是系统欢呼雀跃的声音。 但王瑾之没有回应系统，只是默默地背着程晚吟往前走着。 她的喜悦是克制的。 不像是程晚吟那般完全表露在脸上，她脸上的喜悦神色更多的是复杂，有解脱，有疲惫，但更多的是欣喜，深深地欣喜。 她终于做到！ 王瑾之看着火海中的一切，意识逐渐模糊，恍惚间看到了自己和程晚吟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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