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原世界爱人就比她大几岁,所以每个世界的她都对王槿之有种操不完的心。此时看到王槿之不会照顾自己,她担心得都不想出征了。 但想归想,出征还是要出征的,她便道。“书谨,你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 “你身体不好,以后夜间少出行,少吃街边吃食,不卫生。夜里拐子多,你虽贵为宰相,但出行也要带着护卫,小心为上!”声音里带着强烈的担忧和焦虑。 程晚吟是真的担心了。 越离出征的时间越近,程晚吟越担心。 表妹前不久差点病死,现在身体又出现不适,如何不让她担心。甚至担心到连程千思她们都忘了,一再嘱咐王槿之。 可一直被她嘱托的王槿之却脸上笑盈盈的,左手拉着她,右手捏着对方的糖龙,眼神时不时飘向月老庙,丝毫不见对自己的身体在意。 却不知程晚吟都快急死了,恨不得现在就叫大夫。 王槿之也没想到爱人会这么担心自己,眼睛眨巴了两下,心里暖意上涌,一时便改了原主那向来对外清冷的性子。她扯着程晚吟衣袖,轻轻哄道。 “对不起,姐姐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晚归了,一定乖乖听话……” [歉,余之过也。余更不暮返,必乖乖听矣。] 程晚吟拿她没法,最后还是在王槿之的软磨硬泡下妥协了——低头看着她,好似没有了脾气。 王槿之却突然兴起,拉着她走到那棵百年桃树下。 她转头轻晃她的胳膊。“姐姐,月老庙里还有姐妹锁。咱们这么有缘,何不也买个锁,锁在一起?” 王槿之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异常的温柔清澈,眉眼弯弯,好似藏着星辰,闪烁着明亮的光。程晚吟愣住,眼神怔忪,像是看到了从前。 王槿之见她发呆,又摇了摇她的手臂。 程晚吟便随她走到那卖桃木牌和铜锁的摊子前。摊子上摆满了一些造型古怪的铜锁、木签、黄符、红绳、还有空白木牌。 王槿之垂眸,仔细挑拣着那些木牌。这里的月老庙不光是情侣锁出名,姐妹锁、兄弟锁、母子锁更加出名,所以前来跪拜的人络绎不绝。 关系极好的兄弟姐妹就会在桃木牌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锁在一起,扔到月老树上。挂得锁越大越好,亲人间的缘分就越深越重,生生世世都割舍不掉。 程晚吟自然对这种唯心的东西不感兴趣,但王槿之却想试。 程晚吟本来不想试,但看到王槿之看着自己,眼带期盼,便忍不住同意。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被表妹这样的眼神看着,她都不忍拒绝。 可轮到她们上去写,那姐妹锁却已经售尽,只剩下那姻缘锁还有库存。 果然姐妹命理相克,灾祸不断。 两个女生站到姻缘树前,手中拿着写有名字的木块,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写下自己的名字,然而她们的字迹刚写完,木牌就好似承受不住诅咒般烧了起来。 王槿之和程晚吟两人面面相觑,随即又看向周围。 周围悄无人声,只剩下桃树的叶子在风中轻飘飘地落下。 [我诅咒你程家女,生来便会诅咒加身,相生相克,只能存其一。若逆天而行,必遭劫难。] 程晚吟眉头皱得紧紧的,思及什么,说啥都不肯再试。 王槿之无法,知道她是心存顾忌,也不强求。 这个世界别说女子相恋本就没有机会,就拿她与这个世界的爱人各自有了家庭、诅咒加身的情况来说,都无法解决。 所以王槿之只写了自己的名字。 程晚吟一转头,就瞥见堂堂右相不拘一格地坐在石墩之上,拿着一支墨笔,刷刷写下两个大字。写完之后,她还颇为自得,捧起吹了吹。 那一刹那间,程晚吟竟觉得表妹像小时候那般稚气得可爱,目光又不经意落在那挂着桃木牌的树梢,伸手不自觉地碰了下。 木牌冰凉温润的触感从指腹间传来,直到此时她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迅速收回手来。 动作狼狈急切,甚至不敢抬头。 王槿之虽在写字,但却让系统盯着程晚吟那边。在听到系统说“有人给英雄手中塞了一张纸条”,她心念电转间,便已微抬眼帘,看了过去—— 站在她身后的程晚吟正小心环视四周,将那纸条展开,凝神阅读。 王槿之顿时便明白了,爱人这次是真要走了。 “书谨,我有事出去一下。”程晚吟神色虽微有迟疑,但看过纸条后,还是悄然起身。 “嗯。”王槿之将笔搁到石台上看她,笑着点头。“去吧。” 程晚吟性子洒脱,小事上偶有凄凄惨惨戚戚仪态,大事上却从不会矫揉造作——不做那女儿家作态,微笑颔首,转身迈步离去。 然而,她的衣袍却被轻轻一扯。 程晚吟凝眉回头,凝视着那只拉住她衣袖的手。 王槿之握着她的衣袖,递上一个荷包,眼中透露着几分担忧和不安。但她仍然保持着微笑,镇定道。 “表姐,妹妹有一锦囊。若是未来你遇到不决之事,便打开看看吧。” 王槿之紧紧攥着她的衣袖。 程晚吟抽了抽,没有抽开,低头轻怔看向王槿之,良久颔首接过那个荷包,璀然一笑。“好。” [那你记得早点回来。] 王槿之在心中喊,喊完抬头便见程晚吟转身离去。 她眉头一皱,瘪着嘴,从树梢解下姻缘牌,竟不顾系统警告“不能崩坏人设”,直接朝程晚吟丢了过去。期间还毫无诚意地,拜了拜。 反倒误打误撞,将右相书谨那对表姐的难以捉摸的心思,演了个十成十。 另一边的方思远刚好把“王槿之给老人递钱,买下了所有姐妹锁,骗程晚吟只有姻缘锁,还拿姻缘牌丢她”的全过程瞧见了。 这下巧了。 王槿之那一下的准头不错。 程晚吟还没走出几步,就被这从天而降的桃木牌砸中。她微微一愣,停下脚步,疑惑四望,一时间都忘记往前走。 木牌没有挂锁,砸到她倒是不痛。 只是程晚吟心中疑惑,谁这么心急,没有锁就把牌子丢了出来,还砸中了自己? 结果捡起木牌一看,才发现竟是书谨。 程晚吟下意识回头,却刚好撞到那双乌檀木似的眸子里,不由怔住。 王槿之静静看她。 那双黑眸干净神秘,宛如沉入秋水里的细网,清幽微凉,让人望之心安。
第151章 诗定江山 “呃……哈哈, 不是。”王槿之一怔。 “咳。”发现爱人真转头注意到了她,做了坏事的王槿之反倒有些不自在了。她赶忙仰头,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 程晚吟垂眸, 又看向手中的木牌, 直接攥进掌心。 此时夜幕散去,天光拂晓,朝霞洒向大地。 有风吹过,树上枝叶拂动, 红绸也就跟着来回晃动, 带着上面的木牌铜锁叮咚作响,仿佛将所有缘分连成线,奏起了古老而悠久的乐曲。 两人间沉默不言。 程晚吟拾牌而去。 王槿之目送着她的背影,唇角牵起一丝细微的弧度。 这算什么? 妹妹挂个姻缘牌, 砸中了表姐? 恰好看到这一幕的方思远眉梢微动,心中隐隐猜测,眼前这两人应是动心而不自知了。 [这样有意思的事情……] 她抬起头看了一眼那挂满姻缘牌的老树,以及落后程晚吟王槿之好几步这时候才赶到的王雅。[只怕唯她一人所知,倒是可惜。] ———— 王雅赶到的时候,程晚吟已经离去,王槿之正坐在桃树下的石凳上,看着满树枯黄的落叶。 她走上前,眼睛红红,嘴角却扬起笑容问。 “姨妈呢?” “走了。” 王槿之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转眸看了眼这透着厚重感的月老庙,皱了皱眉, 缓步离开。 京城很大,城墙很高, 分外压抑。 王槿之不喜欢这种感觉。 尤其是在爱人走后,就更不喜欢这里了。 她凭着记忆,慢悠悠地走回了相府。 不是她现在住的相府,而是她和程晚吟还未分家时住的府邸。 原主幼时便是被程晚吟从外面带回了这里。 那天的雪格外的冷,但也格外的暖。尽管她浑身冰冷,孤身一人,却也有了家。 王槿之目不转睛地看着府宅后的小院,有一瞬想起了与另一个自己相见时的那个梦境,还没有米缸高的孩子在雪地里站了许久,最后等到了她的姐姐。 王槿之略带遗憾地低下头,转身对身后的女儿说道。 “玄真。” 王雅走上前,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那废弃的府宅。“娘。” 王槿之笑了下,拍了拍她肩膀。“走吧。”然后牵着女儿离开。 刚走两步,她又突兀停住脚步,回头看了眼空荡荡的屋子,眼神带着些怀念。“我记得表姐与我幼时便住在此处。” “同碗而吃,同榻而眠。” 王雅眼睫微颤,看向王槿之。 王槿之却很快移开目光,望向霞光漫天的天空,再次缓声轻问。“她还会回来吗?” 王雅僵直片刻,低垂双眸,没有言语。 王槿之盯着地面上龟裂的青砖,声音含糊不清。“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 “……她去边境了吧?” 她语气中带着笃定。 树叶轻轻摇曳,阳光透过枝丫洒落在地面,将青砖上的纹路照亮。 王槿之背靠冰冷潮湿的墙壁,看着那些被风吹起又慢慢掉落的树叶,掩去眸中神色,却掩不去她眉宇间笼罩的萧索之意。 王雅表情错愕地看着王槿之。“娘?” 她没想到王槿之是知道姨妈这时离开的。 更没想到王槿之明知程晚吟会离开,还能如此冷静地目送对方离去。 她本以为以娘的性子若是知道了,定会百般阻挠姨妈,却没想到…… “是不是觉得我就该将表姐软禁在相府?” 王槿之像是清楚她会想什么,转头看见对方果然露出怔忡神色,轻笑出声说。 “换作以往,我定会如此。” “可现在不行。” 王槿之耸肩,只是面色沉静道。“因为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玄真,我已经死了。” 王槿之不晓得这句话会在便宜女儿心里掀起多大波澜。她停顿了下,便很自然地就把它说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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