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是屋子的主人知道今天要走,所以提前清空冰箱。 可温楚吃面有个怪习惯,再清汤寡水的面也得铺两片绿菜叶上去才行,这才退而求其次,掏了两把米扔进电饭煲煮白粥。 秦见纾扶着卧室门缘站在那,看温楚无比自如地在她家里忙来忙去,俨然一副没把自己当外人的样子。 冷清的房子里生生缭绕出几分烟火气。 从厨房里盛好粥出来,又摆上碗筷,温楚见秦见纾还像个木头似的站在那没动,遂又扫过对方一身轻薄的睡衣,眉头轻皱:“你怎么都没换衣服?” 她上前两步,低声嗔怪着将人往卧室里推:“把衣服换好再出来,凉。” “袜子也穿上。” 昨晚刚生了场病也不知道注意点,真是让人不省心。 冰凉的掌心温度隔着薄薄一层布料浸到秦见纾背部的肌肤上,她肩骨轻微一颤,一时也不知道是被这骤来的冷意凉到了,还是因为别的。 现下八点刚过,秦见纾十点一十的高铁。 换好衣服洗漱过来到桌前坐下,温楚又适时将一只甩好的温度计递到了她面前:“温度计,夹着。” “……”秦见纾嘴唇嗫嚅两下,想要说点什么,终究是将字句咽回了肚子里。 暖和的粥饭吃进肚子里,五脏六腑都仿佛活了过来。 她还从来没被别人这样细心照料过,一时,有些无法适应。 黏糊糊的白粥煮出来不算漂亮,温楚加水的时候加少了,煮出来不像粥,更像是饭。 不过洒了白糖喂进嘴里,也并不难吃。 反而甜丝丝的。 秦见纾舀了一口白粥送进嘴里,轻嚼两下,忽然问:“昨晚睡得好吗?” “嗯……”这一问,算是把温楚给难住了。 想到昨晚发生的那些事情,她嗯啊嗯的沉吟半天没给出个准确答案,反而掀了掀眼,将问题原封不动抛回去:“你呢?” 这副含糊犹豫的样子,反倒让秦见纾丝毫没有难度地猜出了答案。 她忍俊不禁,眉眼弯起细微的弧度:“我睡得很好。” “还是多亏了你呢,温楚。” 浸染了笑意的字音如羽毛,轻轻挠过温楚的心。 她没接话,从鼻腔里懒懒哼出一声,尾音轻扬。 这算是表扬?还是故意打趣? 温楚没琢磨出个明白的味儿来。 不过她比较大度,记着秦见纾是个病号而且一会儿就要拖着行李箱离开云城了,不和对方计较。 几分钟后腋下的温度计拿出来一看,三十六度八,在正常范围内。 温楚没有因此懈怠,趁对方吃完东西返回卧室收拾随身行李的时候,又冲了杯感冒冲剂端来。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亲眼瞧着秦见纾一滴不落的喝下去了,她才略略放心。 仿佛对方是什么精致易碎的瓷器,需要细心呵护,温楚没意识到自己的过分上心有哪不对。 九点,秦见纾带着箱子准时从家里出发去高铁站,差不多二十分钟的车程,一路上,她又眯着睡了会儿。 安静的车厢里,温楚打开轻音乐将音量调小了些。 她掐着表算,见时间还够,特意将车速放缓了一点。 车子开起来,窗外飘过丝丝绵绵的冬雨就没了形状,只是随着风一缕缕撞在玻璃上,化出浅浅的水痕。 一路顺畅到了高铁站,隔几十米远,温楚就望见了站前乌泱泱的送客车队,这些车子一辆接一辆往门口放人。 限停的地方超过三分钟就要开罚单,仅仅只够说两句话,放个人的时间。 温楚的车跟着前头的队伍缓速前进,咫尺的距离,越来越近。 一旁,她余光瞥见秦见纾已经低头开始松安全带,后座的包也拎到了前排,准备随时下车的样子。 沉郁的心情忽而涌上心头。 温楚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她唇角平直,佯作漫不经心的模样转过脸去看秦见纾:“有计划什么时候回来吗?” “还不知道,我尽量早一点。” 秦见纾正低头在包里翻找眼镜,一会儿看指示牌要用到,她下意识开口:“而且过完十五就要返校补课,顶多也就是半个月的时间,很快就回来了。” 注意力放在别处的她,丝毫没有注意到温楚的眼神在这时有了微妙变化。 瞧秦见纾说得多轻飘的样子,“顶多”半个月。 半个月的时间很短吗? 还是说,只有自己觉得长而已。 这句话轻飘得不像样子,落进温楚的耳朵里,让人觉得百般不是滋味。 偏偏现在不是闹情绪的时候,酸酸胀胀的心情撑满了胸腔。 温楚收回放在对方身上视线,态度瞬间淡了下来:“哦。” 她在尽量克制让自己不要冷脸。 心里却阴阳怪气的……暧昧嘛,作为暧昧对象要知进退,懂分寸,毕竟自己也不是正经身份呢。 秦见纾似有所感。 她手下动作一顿,抬眸朝驾驶位上的人望去,视线只是在温楚脸上扫了一圈而已,就已经大概琢磨到对方的心思。 “温楚,我会想你的。”秦见纾突然道。 没有预兆,猝不及防。 同样一句轻飘的话语直直撞进温楚心底,落在最柔软的地方。 她唇边漾起一个轻盈的笑,眼底铺满了温柔与缱绻。 温楚像是一只被顺好毛的猫,心中方才涌起的那些别扭情绪,顷刻间散了。 “知道了。”别扭,又欢喜。 两种情绪缠杂在一起,她只得装作并不怎么在意的样子应了一声,不想在这场交锋中太落下风。 “你记得吃药,我拿了两包冲剂还有两片退烧药放你包侧边兜里了,中午在高铁上用过午餐你记得再喝一包冲剂。” “嗯,我会记得的。” 秦见纾悄弯起唇角,乖巧点头,紧接着又缓缓眨了下眼:“就算不记得你也会提醒我,不是吗?” “秦见纾,”听见这句,温楚重重喊了她一声,“出门在外你不要这么依赖……我。” 到了嘴边的“别人”被温楚临时改成了“我”。 许是她自己打心眼里也认为,现在的自己已经不属于“别人”的范畴。 她是自己人。 秦见纾含笑:“不能吗?” 温楚轻咬住唇,被对方反问了一句没有答话。 有什么不能的? 秦见纾明知道自己是在说反话,也不给自己留点面子,非要刨根问底。 真是讨厌! 两人这么会儿拌嘴的功夫,车子已经开到临时停靠的区域,稳稳停住。 温楚扶着方向盘,看向她,最后叮认真嘱了一遍:“反正你回去自己多注意一点,今早烧虽然已经退了,但也不知道吹了风以后会不会反复。” 现在正是冬季里最冷的时候,人走在街上没一会儿都冻得脑仁疼。 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秦见纾那边下了高铁有没有人来接。 温楚幽幽叹口气,伸手抚上对方光洁的额,又细细感受了会儿温度。 正要抽回手放人下车呢,陡然间,手腕被人轻轻捉住。 她半边身子被秦见纾牵引着,往对方面前倾斜过去。 秦见纾捉着她的手,一只不够,另一只也牵了上来。 先是贴额,而后又从前额滑到了两边脸颊,小心捧着,极近的距离下,对方以指尖在她掌心里轻轻碾过,如猫挠一般。 “现在放心了吗?” 清清淡淡的语气,叫人品出了难言的滋味: “嗯,感觉发烧的那个人好像是你呢。” 言罢,秦见纾松开了温楚的手。 她回到位置上,一手拎包,一手扣下车门的按钮。 门外开的瞬间,一阵刺骨寒风扑涌而来,迅速卷过车厢里的每个角落。 自然,也好心地给温楚降了降温。
第75章 春桃 今年除夕在家吃过团圆饭, 温楚照例和一群朋友一起,不同的是这次小圈子换了一批人,没有程听然。 多数都是杨柳小姐在外面新交的朋友。 温楚有眼熟的, 也只一两个, 大多不认识。 过了初五,老温早年的生意搭子从老家开车返程,返程路线这么巧要经过云城。 一家在此停留一天, 顺便上门探望多年不见的好友。 谁知恰好撞上了杨柳不请自来, 大包小包一口一个“叔叔阿姨”叫得可甜, 不意外从老温手里讨了个大红包去。 初六这天原本应是清清静静, 准备春节最后的收尾,家里呼啦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 老温连忙拿起手机扒拉周围的餐厅,看晚上要订哪的位置才好。 “温楚,你和杨柳别老躲房间说悄悄话呀,也出来陪陪我们。” “知道了阿姨,我们就来!”杨柳这个嘴快的帮着应了一声,然后用脚轻轻碰了碰温楚的小腿, “你妈叫你。” “嗯。”温楚不咸不淡地应了声。 她歪在懒人沙发里,一目十行地浏览今天错过的热搜新闻,对杨柳的话并没什么表示。 看起来,出去客厅的兴趣不大。 兴趣不大主要原因, 还是老温的生意朋友有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儿子, 双方家长热衷于牵红线, 话说不了两句就要往感情方面偏。 温楚坐在那听了两句, 很快琢磨出味儿来。 这一大家子返程路线这么巧会经过云城,大约也是故意的, 有双方家长私下做局的嫌疑。 在外头干巴巴坐了会儿,她寻了个借口离开,没多久发消息把杨柳也摘了出来,这才免掉一场尴尬。 只是外头家长还是会时不时催促她们出去。 妈妈还给私发微信,说这样很没礼貌。 杨柳这个早早就同家里出了柜的,倒是悠哉悠哉地在一旁看好戏。 她两只小腿轻晃着,没个正经样:“你老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还没准备出柜呢?” 聊起出柜这个话题,杨柳总是能以“过来人”的身份自居。 头顶泄下来冷白的光有些刺眼。 温楚阖起眼,将手机轻轻扣在胸前,一双薄唇张合着:“去年给他们打了一针预防,反应有点大。” “不过我现在连女朋友都没有,有什么好出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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