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木院弟子陆云眠,罔视门规,竟做出盗人财宝,和蝶鬼勾结这等错事。” “传我的令下去,将陆云眠压至罗摩涯第十一天,永受火寒之刑,不得有误,” “至于你----”穆处机看向姜璎,“关到鬼狱和其他蝶鬼一起论处。” “诸位院长可有异议?” 现今天机院独大,其他人自然不会站出来多说什么,都说没有异议。 穆处机又看向姜峰:“姜家主可有异议。” 姜峰吹开茶碗中浮沫,点头道:“穆院长处罚得当,我没有异议。” 祁红蝶长眸微眯,理了理自己火红的袖摆,不紧不慢道:“我看姜姑娘好像有话要说,不如听听?” 大家从始至终都将目光放在陆云眠身上,姜璎如事外人一般看了半晌,如今终于有机会开口了: “我还有话要说。” 穆处机以为一切已经尘埃落定,大发慈悲似的道:“说吧。” 姜璎挺直脊背,不卑不亢道:“我不是蝶鬼,那枚彩衣蜕不是我的。” 姜峰拂袖怒道:“一派胡言,那枚彩衣蜕分明就是在你的院中找到的,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好说?!” “那天我有事出门,前脚刚回的屋,您后脚就找到彩衣蜕了,真够及时的。”姜璎凉凉道。 姜峰冷笑:“既然不是你的,你又为何要承认。” 姜璎笑道:“我不承认难道真的让你打死我吗。” 姜峰许久未见这个侄女,以往在家只记得她性子柔顺到有些唯唯诺诺,如今看她据理力争的沉稳模样,久违地使他想起那个早逝的大姐。 所有长辈都爱大姐,所有小辈都敬重她。 他姜峰处心积虑花了一辈子才拿到手的东西,姜倾蓝生下来就有。 如今的姜璎,可真是越来越像她了。 如此想着,姜峰牵起唇,怒气消散,却涌上了更为怨毒的嫉恨: “你既然说你不是蝶鬼,你要如何证明?” 世人皆知蝶鬼杀而不死,想要看一个人是不是蝶鬼最简单的方法便是杀死她再看她会不会复生。 若不杀,断肢再生也是自证之一。 姜璎强忍怒意,气笑道:“你这是想逼我自缢,还是想让我断手断腿?” 姜峰站起身,沉声道:“侄女言重了,做叔叔怎么忍心如此待你。” “你只需断去一臂证明,若你真不是蝶鬼,养一个小姐一辈子,我姜家还是养得起的。” 这种剖腹证明自己吃了几碗粉的傻事,姜璎自然不肯:“只需断去一臂?你说得可真是轻巧。” 姜峰目露寒意,步步紧逼道:“那侄女可还有其它的证明方式?” 姜璎微微往后退了一步,被一双微凉的手扶住腰,就是这一点点的力度,却像找到了定海神针一般。 陆云眠并肩和她站着,身上白衣不染纤尘,眉目依旧清艳,隐隐含着对这世间一切事物的戏谑和漫不经心。 “怎么没有。”陆云眠轻笑,“姜家主未免太过孤陋寡闻。” 姜峰怒道:“你给我说话客气点,碧兰草一事我还未曾问罪,你倒先找上来了。” 祁红蝶翘着腿坐于上位,美艳至极的一张脸适时划过一丝诧异: “哎呀呀,我们不是在讨论怎么证明蝶鬼吗,怎么又扯到其他地方去了。” 姜峰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咳了声道:“你说就是。” 陆云眠含笑浅浅: “东山神宗的禁术真言,可以问出真假。” 穆处机勃然大怒:“陆云眠,你居然还敢提用禁术审人,罪加一等。” 陆云眠对此毫不在意,反问道:“禁术现下能分明真相,为何不用?” 姜璎也道:“我愿意,一切后果我自己承担。” 像真言这种禁术,左右妨碍不到其它人,也没什么范围性的伤害。 有不少院长都开始觉得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对方愿意,那破例一次也没什么。 只不过碍于门规和穆处机,无人敢站起来带这个头才是。 “胡闹,我看你们简直是在胡闹。”穆处机拍桌喝道。 “我倒是觉得此法可行,”祁红蝶站起身,一身石榴红裙明艳似火,引人注目极了, “穆院长你偶尔也不要这么死板嘛,难道你真的忍心逼死姜姑娘?” 有了祁红蝶带头,不少和她交好的院长也纷纷站出来劝说。 穆处机目光阴狠地盯着祁红蝶,那女人分明就是在质疑他的决定,怕他积威过重,届时难以和他竞争掌门之位罢了。 “祁院长说得轻巧,禁术是明令写在我宗门规里的,你要坏了规矩不成?” 祁红蝶轻轻一笑,依稀可见年轻时不羁张扬: “规矩之外尚有人情,我不忍看着姜姑娘年纪轻轻便受断臂之痛,规矩破了要罚,我愿一力承担,与两个小辈无关。” 穆处机一噎:“你!” “我说的,昭法堂内,禁术真言可以用这一次。” 祁红蝶朝陆云眠略一点头,语气中魄力十足,不容他人置喙:“开始吧。” 陆云眠扶住姜璎双肩,轻声道:“姜璎,看着我。” 姜璎看去,那双向来藏着漠然冷意,不带一丝情爱的漆黑双眸映着她的倒影,恍惚间姜璎竟在其中寻到了几分柔意: “你告诉大家,你是蝶鬼么?” 真言在刹那间发动。 昭法堂内所有的眼睛都盯着这儿,姜峰一刻不敢松懈地盯着,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杯子。
第27章 索吻 姜璎看向周围,目光沉静,一字一顿道: “我不是。” “我不是蝶鬼,那枚彩衣蜕不是我的。” 姜璎掷地有声,在座的所有人都能听个分明,而且但凡有眼睛便能看见她并未因真言殒命。 反观施术者陆云眠却因真言反噬,脸色苍白,嘴角染上了一丝血迹。 祁红蝶朱唇一勾,抚掌道:“既然在座的各位都看见了,那便说明姜璎她不是蝶鬼。” 众人又望向之前言之凿凿的姜峰。 姜峰脸色一阵青白:“这......我......” 一时堂内议论纷纷,都拿着鄙夷目光看着姜峰,说就这还做人家叔叔,差点潦草害死侄女不成又想让人家自断一臂。 真是卑劣。 姜璎这会无瑕顾及他们,陆云眠脸色白得吓人:“陆云眠,你没事吧。” 陆云眠摇头,什么也没说,在两人袖摆之下,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她轻轻地勾了勾姜璎的小手指。 姜璎微愣,这是陆云眠在安抚她么。 陆云眠擦去唇间血迹,笑意冰冷讽刺:“姜家主,你是否应该给姜璎一个交代?” 姜峰阴沉着脸色:“就算她不是蝶鬼,那你们二人联手盗走我姜家秘宝碧兰草一事也是事实。” 陆云眠笑意淡了些,周身乖戾之气如凶煞般浓重: “一码归一码,盗走碧兰草一事自有我负责。” 陆云眠就这般站在姜璎身侧,白衣纤纤不动如山,眼底风雨晦暗,却被她尽数压在唇间: “姜家主,我说,你应该给姜璎一个交代。” 姜峰手中茶盏被他捏出一丝裂痕,良久后他才咬着牙道: “抱歉,这事是本家主没有调查清楚,姜璎,你若愿意,你依旧是我们姜家的女儿。” 姜璎差点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多新鲜啊,她本就无罪,她娘是姜家前任家主,用得着姜峰来恩赏她,她才能姓姜么。 姜璎冷嘲热讽道:“姜家在您的英明带领下,已经一日千里----” “江河日下的那种一日千里,我才不稀得回去。” 姜峰攥拳:“放肆,目无尊长!” 姜璎哼了一声。 姜峰脸色黑得能滴出水,好好好,蝶鬼一事算他败了,可还有一件事在他手上:“蝶鬼一事明了,那碧兰草又怎么说?” 姜峰他刚才丢了脸,现下肯定像办法从其他地方把场子找回来。 “当日她劫走你后,碧兰草就不翼而飞,碧兰草一离开翠月湖底活不过一炷香。” 姜峰蔑着姜璎: “唯我家嫡系血脉之鲜血方能保持生机,事已至此,莫要狡辩,还不快快把碧兰草交出来。” 穆处机示意昭法堂的师姐去掀姜璎袖子,姜璎挣扎不过,衣袖撩开,众人见她白皙的小臂上果然有数道结痂不久的伤痕。 姜峰冷笑一声,得意洋洋道:“证据确凿。” 穆处机摆摆手:“陆云眠勾结蝶鬼一事是假,盗取碧兰草却是真。” “罗摩涯第十一天,受火寒刑三年,陆云眠,你可有异议?” 罗摩涯是东山神宗处罚犯错的弟子或是长老的地方,共有十二天,每一天都是不同的罪名处置。 如第十一天便是司盗窃刑的火寒刑。 穆处机三年的处罚虽重,但到底是依照规矩办事。 陆云眠勾唇,眼底神色淡淡:“学生没有异议。” 昭法堂的师姐要将陆云眠带走,白色袖角从姜璎掌间拂过,姜璎心间一悸,不知为何,轻唤了一声: “......陆云眠。” 闻声,陆云眠那双略长的桃花眸微动,细碎的柔光在其中浮动,像惊鸿一瞥的浮光掠影。 “等一等。” 姜璎还想说什么,却看见祁红蝶微不可察地朝她摇了摇头。 陆云眠怎么办。 众人散去,姜璎站在原地踟躇。 三年太久了,她等不了那么长时间的。 一只红色灵蝶飞入昭法堂中,姜璎想起祁红蝶的神色,便跟着红蝶寻了出去。 灵蝶在后山中飞舞,姜璎等得焦急时祁红蝶终于出现了。 “祁姐姐,”姜璎小心翼翼地问,“陆云眠真的要在那什么罗摩涯里待三年吗。” 祁红蝶笑道:“怎么了?” 姜璎此时心乱如麻,一会儿是回家,一会儿又是陆云眠走前看她的那个眼神。 “您能不能再想想办法,不把她关那么久呀?”姜璎抿着唇低声道。 “碧兰草这件事我也有责任。” 祁红蝶凤眸一低,叹了口气:“我这里想不了办法。” 也许是看姜璎垂丧着脑袋,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祁红蝶点点姜璎的额头: “我看看是谁这么大了还是爱哭鬼。” 姜璎扬起头,弯了弯眼睛道:“我才没哭。” 祁红蝶哂笑:“好,没哭,我说我这里想不了办法,但不代表其他人不行。” 见祁红蝶抱臂看着自己,姜璎疑惑道:“您是说我?” 初时不解,但姜璎很快就想通了其中关窍: “若我成为姜家家主,碧兰草便算是我送给陆云眠的,即使东山神宗也无法追究她的罪责。” 祁红蝶点头笑道:“聪慧。” “说是这么说,做起来恐怕没那么容易。”姜璎皱眉,嘴上这么说,心头却已经开始盘算稳妥之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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