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夏冷摊开来说的话像是最锋利的刀子,彻底割开了她的虚妄幻想。 如果那天她不催阿淇回家就好了,如果那天她…… 不,都是夏冷的错,如果她第一次手术再做好一点再好一点,阿淇就不用像现在这样了! 明母赤红着眼,触及夏冷冰冷眼神的一瞬间转面向明渝,声嘶力竭:“你安的什么心?!啊,那是你弟弟啊,才百分之三十的成功率,你为什么要他去做?你是不是嫌弃我们了?” “你说!我们不碍着你!果然……” “够了!”明父立即打断了明母的对话,把满眼错愕的明渝和夏冷送出门外。 “阿渝你在和夏医生了解下手术的具体事宜,我劝劝你妈妈。” 妈妈想说的是什么? 明渝还停留在明母愤恨的目光中回不了神,怎么会这样?她只是想为阿淇试一试? 妈妈,妈妈怎么了? 明渝怔怔地看着房门出神,她没有做错,她没有做错什么…… “先跟我回办公室吧。”夏冷扶住明渝的肩头,语气担忧。 “不用了。”明渝咧嘴,露出一个惨淡的微笑,拨开夏冷的手自顾自走开。 “夏医生我想一个人静静。”明渝低沉的声音止住了夏冷的脚步。 一道走廊,两个人,越行越远。 明父明母的互相隐瞒,彼此怨怼,为了自己好受选择性的隐瞒了事实。 无形之中明渝成了众多压力的承担者,海一般压力向她倾泻而来。 一切承担隐忍都被认为是理所应当,一切付出都被认为自然而然。 可真的是这样吗? 如果问夏冷,她必然嗤之以鼻,因为没有什么比自己更重要。 “你疯了吗?!我看你是发昏了,阿渝还在呢!”明父责怪明母,语气里带上了些不耐烦。 “我说错了吗?我看她就是不想管阿淇了!果然身上流的不一样的血 就不是一条心。” 明母的理智已经燃烧殆尽,面对明父的责问自觉委屈,更加口不择言。 “啪!” 明父喘着粗气,“这话决不能在阿渝面前提起!否则你自己看着办吧!” “明建国!你敢打我!我和你拼了!……” 事实证明和丧失理智的人争论是没有意义的,明父知道自己理亏任由明母单方面殴打他。 直到明母累了,他才开口道:“阿渝那孩子,为我们这个家付出够多了,你还要她怎样?” “阿淇这次车祸花了这么多钱,全是阿渝出的,一句怨言都没有,适可而止吧。” 明母不出声,只是抱着明淇呜咽,作为家庭妇女的她,明淇就是她的全部。 明淇要是没了,她的天也塌了。 另一边,夏冷思考再三还是悄悄跟着明渝,她直觉明母刚才未说完的话一定十分重要。 她掏出手机匆匆发了一条消息,便循着明渝的的方向找去。 最后在天台门前发现了明渝。 她到的时候,明渝抱着膝盖,见了她仰头,眼圈通红,可怜巴巴地说:“夏冷,我进不去。” 夏冷叹了一口气,手从大褂里掏出来,展开,发出金属碰撞声,是一串钥匙。 夏冷:“手给我。” 明渝缓缓地把手覆在夏冷的手心,一把被拉起来,腰上被紧紧箍住。头顶上传来声音:“想来阳台和我说,不要一个人过来。” 明渝埋进夏冷的脖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越贴越紧。 夏冷,夏冷…… 两人背抵墙面,不知过了多久。 “明渝别哭了。”夏冷捏住明渝的下巴,手指抹干她眼角的泪水。 “流着泪可看不清天上的星星。”夏冷看着面前的小花猫笑了一声,抬首望向远方,星光璀璨。 “别哭了,手术的事情我会再想想办法。”夏冷出声,解决了明淇的事情,你身上的担子总该会轻一点吧。 “我知道你是最好的。”明渝微弱的声音混着风声听不真切,“爸会说服妈的。” “什么?”夏冷转头,疑惑地看向明渝。 “谢谢你,夏冷。”许是哭过的原因,明渝的眸子里水光更甚,像是盛满了一船的星光。微风轻抚她的发梢,拨弄起一串涟漪。 “哦。”夏冷别过头,把目光从明渝的脸上撤开,视线却没有再次聚焦,视网膜上好像还残留着刚才的景象。 今天的星星很亮。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不该让那些烦心事打扰难得露面的星星。 夏冷虚望着远方,眼帘低垂,神情恹恹。 明父明母隐瞒的到底是什么事情?明渝她知不知道? 那家伙的效率越来越低了,夏冷突然有些嫌恶起X的调查速度。 上次让她查六岁之前的事情,到现在还没有音信,明父明母隐藏的事情会不会和明渝六岁前的事情有关? 果然什么?明渝和明父的脸色是在听见明母那个“果然”骤变的。 夏冷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要是真的还真是一出大戏啊。 想到这她刚才还无聊的眼眸里燃起了兴奋的火焰,如果是真的那她可以独自占有了啊…… 到了晚上,顶楼的风很大,明渝的裙子被吹出一个弧度。她双手抱胸,手指摩挲着冰冷的胳膊,余光看了一眼夏冷,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远方。 可能夏冷自己都没发现,当她对什么事情有兴趣的时候,眼睛会骤然闪亮,嘴角也不自觉上翘。 就像现在这样。 明渝默默收回目光,什么都没有说。没一会,一件带着体温的衣服披在了她的身上。 “怎么了?不是冷了吗?穿着吧,我不冷。”夏冷扯了扯衣服,把她包裹得更加严实,语气很自然,好像就应还是这样。 明渝捏着夏冷的衣服,上面传来的香气和她在夏冷卧室里闻到的一模一样。 她没告诉夏冷,她想起来了,她想起那天醉酒之后究竟梦见什么了。 明渝仰着头,眼泪从眼角滑落。 两人在天台上站了好一会,难得夏冷没有紧急呼叫,最后还是明渝开口,两人才慢慢下来。 第二天,明渝没有来病房,只是发消息告诉她,他们同意手术了,她会告诉奶奶明淇的事情。 第三天,明渝说下午要带奶奶来看明淇。 她上午就提前过来,给明淇换了一身衣服,剃掉长长的头发和胡子,让明淇看起来更加精神。 还特意和她打了招呼,如果明奶奶问明淇病情的时候不要告诉她全部,不要让老人家担心。 夏冷答应了。 下午,三点钟左右,她进病房的时候,明渝正搀扶着一位头发雪白的老人。 她脊背微微佝偻,身形很瘦,老人并没有哭天喊地。反倒是明父明母,像是做错了的孩子神情萧索地立在一旁。 仅是第一眼,夏冷对这位老太太的印象便好了三分。 “明渝,伯父伯母。”夏冷和房间内的三人问了个好,静静地站着,等老太太发问。 “夏医生,你好我是阿渝和阿淇的奶奶。” 老人转过身来,表情和善,浑浊的眼里悲伤克制,但依旧能感受到她的伤痛。 看见夏冷的时候她的神情有一瞬间惊讶,但很快就恢复正常,原来两个夏医生是同一个人。 “你好,初次见面,我是夏冷。”夏冷伸出手,她没想到之前那位老人会是明渝的奶奶。 她看了明渝一眼,明渝的脸上还带着在奶奶身边的安定感,她还不知道吧。夏冷她低下头,对上老人的目光,老人对她微微摇了头。 夏冷读懂了她的意思,不要告诉阿渝。她轻点头,无声地叹了口气,这团线越来越乱了。 她顿了顿,不等明奶奶发问直接讲解起明淇的情况。 当然,是按照明渝提前叮嘱的那样,只说了有希望的部分。 “奶奶,我和你说了别担心,夏医生医术很好的,等阿淇做完这次手术就会醒过来了。”明渝挽住明奶奶的胳膊,语气轻缓。 看起来十分放松,甚至带着点孩子般的自得,那是夏冷没有看见过的明渝。 “夏医生是个好医生,奶奶不担心。”明奶奶轻抚明渝的手,更多地在安抚明渝的不安。 和上次相比明奶奶是消瘦了许多,想起明淇提起奶奶时嘴角抑制不住的笑容,夏冷头一次感到有些棘手。 明奶奶:“什么时候手术?” 明父显得很不自然脸上的抓痕还没有消,道:“后天。” “后天啊,阿渝到时候来接我,你们在医院守着阿淇。别再像之前一样犯浑,好好和人家夏医生道个歉。” 明父倒是很坦然直截了当地道了歉,明母则显得扭扭捏捏,但还是道了歉。“夏医生,对不起。” “你们再谢谢阿渝,要不是阿渝,你们两早垮了。不要认为都是阿渝应该的,阿渝从来不欠你们什么。” 明奶奶最后几句话是专门敲打明母的,她的儿子儿媳她最了解。 同甘不能共苦,遇到点事就慌了,要不是明渝哪还能撑到现在。 “奶奶,我没事。”明渝摇了摇头,露出一个微笑。 明奶奶拿她没辙,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眼里分明在说:“孩子你受苦了。” 因着这一个眼神,明渝眼眶发热,低下头,头上却被温热粗糙的手掌轻抚。 奶奶…… “夏医生有时间吗?我想和夏医生单独谈谈。”明奶奶开口,和夏冷单独去了她的办公室。 “夏医生谢谢你。”明奶奶坐在夏冷坐在夏冷的沙发上,面色和夏冷上次见她相比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明奶奶,你和明渝说过了吗?”夏冷缓缓道,面对老人和善的目光,夏冷突然感觉自己陷入了明家的怪圈。 “老婆子这次过来是希望夏医生能继续帮我瞒着阿渝,顺便还有一件事想拜托夏医生。 ”
第26章 夏冷挺直腰背, 正色道:“您说。” 明奶奶露出和善的微笑,其中夹杂了些涩然。 要不是家里没有可以托付的人,她又怎么会来麻烦夏冷一个认识不久的人呢? “老婆子没多少时间了,我最放不下的就是阿渝。她和阿淇都是好孩子, 两人连着一个月没来我就知道出事了。” 说到这, 明奶奶强忍住泪意, 保持住最后的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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