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喝了杯咖啡清醒了一下,就换了身略显成熟的黑色衬衫和西装裤,一丝不苟地盘起头发,开车出门了。 薛怡的电话打进来,许黎明按了接听键。 “喂,黎明。”薛怡的声音响起,她似乎在开会,压着嗓音说话,“今天约了刘导,你别迟到啊。” “放心吧阿姨,我正开车呢。”许黎明边打方向盘边开口。 “阿姨认识的导演不多,刘导算是能说得上话的,你有礼貌点,和人家好好聊。”薛怡用气声说,“聊不好也没关系,阿姨接着给你介绍。” 许黎明感激地笑笑:“谢谢阿姨。” 这个时代不是缺好本子,而是真正好的东西根本没有运气被人看到,尤其白天笔下女性视角的故事,更鲜有人问津。大多数人为了资本趋之若鹜,真正有能力且敢做内容的人反而少之又少。 不过虽然许黎明不抱太多希望,但她为了白天,总想试一试。 她在餐厅坐定,薛怡口中的刘导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名下有几部反响不错的院线电影,可能因为看在薛怡的面子上,他虽然长得严肃,但对许黎明却格外客气。 不过客气归客气,言语上却没有留情。 “小许啊,你这个本子……”他推了推眼镜,先点点头,后又摇头,“不是本子不好,故事很新颖,但这种题材,就算我喜欢,也很难有投资方看得上。” “你年纪轻不懂,这种故事要拍得好,起码资金要跟上,还得花很长时间去打磨,就算拍出来了,怎么过审也难。” “如果我能够拉到投资呢……”许黎明张口。 “不不不,是资金的问题,也不全是资金的问题,国内几乎没有这样的电影,就算有,也反响平平。”男人叹气,“今天我这样说,换个导演来,或许会说得更不留情面。” “这种故事,这种题材,是没有市场的。” “没有市场的电影,我们拍它来做什么呢?只是为了那一点点的创作理想吗?不可能的。” “我保证它会很出彩,正因为没有人试过,所以才是市场空白,万一……” “不好意思。”刘导演打断了她,他看了眼手表,抱歉地笑笑,“我等会儿还有个研读会,得先走了。” 许黎明被迫停下话,她握了握拳头,却堆出了笑意:“好,打扰您了,剧本简介和大纲我发您一份,如果您之后有意向,随时联系我。” “行。”男人点点头,他看了许黎明一眼,“听薛怡说,你现在是华传的高材生?以后毕业了,想导戏,随时可以来找我。” “谢谢刘叔叔。”许黎明礼貌地点头。 她送走了男人,却没时间挫败,因为她还约了下一个,在同一家餐厅。 但是剩下的两名导演和制片人也是同样的说法,甚至最后一个是个年轻些的男人,看起来趾高气昂的,打量许黎明的眼神令人不适。 若是往常见到这种人,许黎明早就一个盘子敲在他头上了,但是今天她却忍了下来,直到他说出一句:“妹妹,我觉得这个剧本就是逻辑不通,作者简直是无病呻吟,我觉得你没必要……” 许黎明一直攥着的手掌终于松开,随手抄起桌上的一盘沙拉扣在他头上,扣完觉得不够解气,又扣了一盘刺身和一碗芥末,直接在他头上炒了个菜。 最后从惊呆了的男人手里抽回剧本,踩着靴子扬长而去。 余怒未消的许黎明坐进车里好久才平静了些,她将空调开到最大,喝了两口冰水,放平座椅躺下。 昨夜一夜没睡,又忙了一上午,一旦放松下来,她很快沉入睡眠,昏昏沉沉睡了几个小时,这才被电话铃声惊醒。 她摸出电话,迷糊着道:“喂。” 对面传来的是秦朝鹤的声音,她听起来有点百无聊赖:“喂,许黎明,你干什么呢,出来陪我玩。” “你,大四了不进组吗?”许黎明揉了揉眼睛,拉起座椅,打了个哈欠。 “没人要我呀。”秦朝鹤叹了口气,“今年影视寒冬,我黑料又多,天天跑组面试都没戏拍。也就夏且那样的,戏约都不断。” 她酸溜溜道:“人比人,气死人。” “你呢,给白天投剧本的事怎么样了,还不告诉人家,害的她现在天天给我发消息,问你在干什么。” “我怕她知道了会有期待,万一期待落空了,该难过了。”许黎明轻轻道。 “哦呦,你们两个腻味死人了!”秦朝鹤发出媚气的哼哼。 许黎明犹豫了下,最后还是说:“我刚才见的一个导演最近有戏在筹备,听说还缺几个配角,你把你的资料发我,我发给他。” 秦朝鹤帮了她不少忙,她也该帮她一下。 对面的女人很快惊叫起来:“真的!许黎明,我爱你,许……” 许黎明拿远了手机。 秦朝鹤激动够了,声音又恢复正常,她尾音似乎含着笑意,暗示着什么:“好了,都黄昏了,快回家吧。” 然而许黎明刚睡醒,没听出她的暗示,嗯了一声,就挂掉了电话。 不过她无处可去,也只能回家,还可以再补会儿觉。 许黎明强行打起精神开车,走到家门口,看到小区门口挂着的电子日历,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明天九月二十日,是她的生日。 这么快就秋天了,她还恍惚觉得是夏末呢。 她拿出手机给陆白天发了条好想你的消息,然后摇摇晃晃推开门,关门换鞋。 很快察觉了不对劲,房间没有那股冷清的寂寞味道,反而空气里暗暗涌动着饭菜的甜香,她快步走向餐桌,桌上果然摆满了温热的菜肴。 看那温度,是刚做好没多久的。 许黎明方才的困倦立马一扫而空,整个人清醒得要命,心脏扑通扑通跳动,她环顾四周没看见人,便慢慢走向卧室,将紧闭的门推开。 卧室里很昏暗,窗帘拉着,淡淡的香水味沁人心脾,只有一盏黄色的灯打破暗色,微弱的光笼罩床头,也笼罩了床上朦胧的虚影。 虚影是女性的身体,穿着白色的吊带睡裙,头发刚刚洗过,用发绳绑在脑后,露出清隽分明的五官。 一点红唇最为出色,在黄昏中闪着赩炽的光。 像交汇的冰川与火山,瑰丽胜过了天光,纯净也妖艳。 她冲她抬起双臂,委屈开口:“许黎明,你怎么才回来。”
第86章 她声音因为困倦而酥软, 吞吐中带着甜蜜,许黎明迎着她臂弯上前,女孩便搭着她肩膀, 面对面靠进她怀中。 “许黎明……” “我在呢。”许黎明抱了个满怀,靥足合着眼,轻轻摇晃怀里软绵绵的身体。 “你干什么去了?” “有点,工作。”许黎明没忍心告诉她自己碰壁了一天的事, 不然陆白天又该自责了。 “明天是你生日,我等了你很久。”陆白天忽然想起什么, 方才的困倦一扫而空,急急忙忙推开许黎明, “我睡了多久, 我的菜都凉了。” 女孩提着裙摆,跑得轻盈, 许黎明看着她心仿佛化成了水,湿哒哒令人黏腻,她慢慢起身跟上去,温声道:“我摸过了, 没有凉。” 陆白天没穿拖鞋,许黎明便低头将她拖鞋拎在手里,开门回到客厅。 餐桌上方水晶灯的光束打在女孩头顶, 像为她发丝戴上了一圈光环, 光环下圣洁的美人正踮着脚尖,用筷子去尝桌上的菜。 挨个儿点评:“这个还可以吃。” “这个口感变了,要放进微波炉热一下。” “这个……” 许黎明怔怔看着她, 白色绸缎的裙子像盛放的玉兰,春天的玉兰花似乎在许黎明心里生了根, 一直开到秋天都没有败。 甚至越发旖旎,烂漫。 几根碎发落在耳畔,百里透着红的肌肤被发丝遮挡,鼻梁像冰川的脊梁,融化成柔和的春水。 眼睛就是春水聚集成的湖,是爱人独一无二的海,倒映着只有许黎明能看见的澄净天光。 许黎明不知道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陆白天在她眼里愈发好看,好看得心魂颠倒,难以言喻。 就算不穿漂亮裙子,仍套着那些陈旧起球的衣服,也还是好看。 她走过去蹲下,手握住女孩的脚踝,轻轻抬起,将拖鞋小心翼翼套在她脚上。 陆白天很快红了耳根,她低头看了眼半跪着的许黎明,不太适应被她悉心照顾的感觉。 “我,我自己来……”她弯腰,但许黎明已经握住了她另一只脚,睫毛下黝黑的眼睛同她对视,她很快停下动作。 僵硬着顺从许黎明,将另一只拖鞋穿上。 许黎明绕到她身后,手臂环着她腰,将下巴抵着她肩膀,鼻尖喷出的热气不断喷洒在脖颈,偶尔划过耳畔,撩得一根神经从头到脚得颤。 陆白天的手缩在身前,小心翼翼搭着许黎明的手臂:“许黎明,去热菜。” “好。”许黎明微笑着回答。 微波炉热一下要不了太多时间,两人很快落座,许黎明拿饮料的时候,手在果汁前徘徊了许久,最后拿了一瓶红酒。 不过只倒了一点点。 她拿着红酒走向餐桌的时候,陆白天的眼神在她指尖停顿片刻,随后垂下眼睑,一句话都没说。 “我,想不到送什么生日礼物。”陆白天摩挲着手臂,上面的鸡皮疙瘩总往起竖,“我看你喜欢戴手链,就买了这个……” 她从身后拿出一个编织的小袋子,递给许黎明,许黎明接过拆开,有些惊讶。 里面是个盒子,盒子里是一条皮质的手编手链,质地很柔软,许黎明看了眼牌子的名字,眉间的沟壑平添许多。 这牌子不便宜,哪怕一条手链,对于现在的陆白天来说都是笔很大的负担。 许黎明没说话,她抬眼看向陆白天,黝黑的瞳孔边缘,蔓延出淡淡的红血丝。 她想责备一两句,但是看着陆白天小心翼翼的眼神,她又什么都说不出来,这是白天一片赤忱的心意,笨蛋陆白天总下意识想讨好她。 于是许黎明戴上了那条手链,声音有些哑:“谢谢白天,我很喜欢。” 陆白天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一直绷着的嘴角也带了笑,她含笑拿起筷子,低头扒着碗里的菜。 许黎明也垂下脑袋吃饭,饭菜吃进嘴里又香又涩,她用力眨了几下眼镜,消化掉了里面的水气。 再抬起头的时候,陆白天已经把她手边的红酒喝完了,她起身还想倒,许黎明却塞给了她一杯果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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